《回来》枫芝

27、朋友

　　我急忙左右望去，看着附近确实没有人，这才松了一口气，转头像杨静抱怨道，“拜托，不要这样吓人好不好。”看着他们两个互相对视，我有些担心的问，“你们怎么了？说话啊！”
　　尹禄这会儿也由初见杨静现身的惊愕中会过来，却不搭理我，只是笑着望着杨静，“常听得神鬼之事可言而不可尽信之，今日一见倒是让我长了见识了。这位仁兄，幸会了，尹禄在此谢过前日援手之恩。”说罢拱手做礼。杨静显是有些不搭边，只勉强颔首回个礼，气势也弱了下来，不似刚才那般咄咄逼人。
　　我吐吐舌头，心头暗笑这两人隔了千年，也能说上了话，真是难得的事情，到也不插嘴，只在一边看着。
　　杨静低头沉吟一下，只说道，“今天我们直接说话吧，别来那些什么虚礼，我是看在小静份上才插手的，看在你这几天也帮了小静不少，我也谢谢你。但是…明人不做暗事，我不想小静有什么危险。”
　　尹禄望向我，随即朗声笑道，“常言道观其事自知其人，这位仁兄担心的太多了，尹禄并非那等忘恩负义之徒，姐姐待我的好处我自有领会，更何况此时我们算得是同路人，我也不想再惹上什么麻烦，有些事情不知道比知道好，还请您明鉴。”
　　杨静听着大皱其眉，“要说话就好好的说，别在那里给我扯些文绉绉的古话出来，显摆么，不就是多读了几本古书么……死书呆子！”最后那声很轻，可惜被我听见了。
　　我也皱眉了，“杨静，你怎么这样说话，这个时候读书人说话大约都是这样子的，你管那么多，还说你研究过中古汉语……”
　　杨静横了我一眼，低声嘀咕了两句，就没吱声了。
　　尹禄倒是搭话了，“原来这位是杨兄，倒让你们见笑了，我说话是有些……呃…拽文，以后自当注意。”说罢又望向我，“姐姐不是说这位是你祖家出来的么，怎么不是和你同姓，倒是同名……说来我对姐姐的事情还真是知道的不多呢！”
　　我干咳了两声，有些不自在的回答道，“这个是我们家的事情啦，我们那边的风俗和你们不一样吧，所以你不明白也是正常的…咳咳……那个什么来着，浮萍漂泊本无根，落拓江湖君莫问，既然我们各自有隐情不欲道出，就不勉强了，一起同行共患难也是缘分，我们就好好珍惜吧!”
　　尹禄的目光只是注视在我脸上，似笑非笑的看着我都不自在了，不由得摸摸自己的脸问道，“呃……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只见他微笑点头道，“姐姐说话很有道理，萍踪留痕，何必追问来源，流水行云，本应各适其所，我与姐姐一见如故，患难相交，真如姐姐所说的是难得的缘分了。姐姐说话行事自是和旁人不同，对我也颇有建益之处，以后还请多指教了。”
　　杨静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说道，“既然这样，现在把你的脸现出来瞧瞧，我给你指教指教！”
　　本来我听着夸奖的话，正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听到杨静怪怪的话锋，正想说话，却听到尹禄笑着回道，“我差点给忘了，姐姐这面具真是精巧，今日那群人过来多亏了此物，想来那些人暂时不会再来了，此物理当奉还。”说罢欲取下面具。
　　本来我想说让他不用这么急还给我，反正也没什么用处。可见着他要现出真面目来，自然还是有些期待，也就没有出言阻止。
　　杨静又“哼”了一声，“不要你自己那张脸你就直接撕下来吧！”看着我们都望向他，似乎是有些不自在，咳了一声，“这张面具你戴了超过一天了，再取下来的时候要用水，超过十天就要用药剂了，贸然撕下来会把自己原来的脸皮也伤到的……”看着尹禄道谢依言去湖边取水了，他又低声对我解释道，“这面具是仿生的，本来玩玩也不会戴那么久的，小心一点就没事了。”
　　依着杨静的指示用水将面具打湿，看着我担心看着的他，尹禄不由得又是一笑，“待会麻烦姐姐帮我取一下了。”配着已经有些发软变形的面皮，看来颇有些滑稽。
　　让尹禄闭上眼睛，我试着开始帮他把覆在脸上的面具取下，就着月光，有些期待的看着他的脸。
　　面具下，只见一张年轻端正的脸庞，透着些许英气，眉毛又浓又黑，眼睛闭着，长长的睫毛密密的在眼下现出两排阴影来，衬着中间直挺的鼻子，嘴唇略略抿着，看着又平添一分天真平和的感觉。
　　帅哥！我在心底暗叹一声。啊！不对，是帅弟弟！
　　约莫是感受到我的目光，尹禄睁开了眼睛看我。我一怔，一下没有避开，就这样直直的望向了他的眼睛。他的眼睛在黑夜中闪着光芒，一时间，却是十分专注的看着我，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啊，乌黑的眸子如两泓清泉，不动声色之间已经完全吸引了我的全部注意力，吸引着我去看那清泉之下有什么隐藏着，我看到了探究，关切，专注……直到一丝戏谑慢慢的闪现，直到杨静在旁边重重的“切”了一声，我这才恍然回神。
　　我急忙手忙脚乱的退到一边，老鼠杨静却一下跑的远远的，弄的我追也不是，留也不是。不自在的捡起掉在地上的面具，我感到耳根子有些热了，心里暗骂自己真是花痴，居然瞧着尹禄失了神。长这么大从来没有这样的直勾勾的看一个男生，简直像女色狼一样，也不知道是发了什么神经，一时之间真是不知如何自处。偏偏这时尹禄又喊了一声，“姐姐……”我一下跳起来，慌乱道，“我没什么……啊，那个……面具取下了，你的脸好好的，没事的…还是很好看……”话没说完，我差点抽自己一个嘴巴，居然把想的都说出来了，这回像什么了，我一世英名毁于一旦啊！
　　他举手摸摸自己的脸，淡淡的笑道，“是吗，姐姐怎么会觉得我这张脸好看的……我自己倒是不怎么喜欢……”
　　“耶！怎么会啊？”
　　“我父亲说我的脸生的女相，应该是看着不喜欢吧！我也觉得秀气了些，要说生的好看，还是我八哥……”
　　“怎么会，我觉得很好看啊……呃！呵呵，大概是看法不一样吧！”摸摸鼻子，发觉自己越来越有花痴的潜力，只有傻笑两声。
　　“我长的有些像我娘，不像我哥哥和弟弟，他们都生的像我父亲多一些…唉…面相是生定了的，我也没办法。”
　　“呵呵，你想开些就是了……对了，你刚才说八哥？你家兄弟好多啊，那平时不是很热闹？”
　　他先不作声，从地上扯了些草起来在手上把玩，才闷闷的说道，“是很多，热闹却谈不上，我母亲只算是父亲的一个无足轻重的妾罢了，生了我们兄弟三人，才有些地位，但还是赶不上那些哥哥……算了，不说这个，没意思。”
　　“是吗，我想你母亲一定是很漂亮很好的人……”
　　“是啊，很好很漂亮……”随即又是一声长叹。
　　我有些后悔把话题引到这上面了，正想说些其他的，却看到他眼睛望向湖边的荷花，悠悠的开口了，“我不是在母亲身边长大的，但是我总记得她曾经唱江南的小调儿哄我，那里面有荷花十里桂三秋，青山连绵碧水环，也有思乡念祖不得归的黯然，虽然母亲从来不会说些什么，我却一直都想到江南来……三兄弟当中母亲并不特别喜欢我，所以我也不能多说些什么。母亲喜欢哥哥，因为他的出生稳定了母亲的地位，母亲喜欢弟弟，因为他是父亲很喜欢的孩子，可惜不满八岁就去了，还……”说到这里他“呼――”的一声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摇摇头笑道，“那时我就明白，有些事情是强求不来的……看着母亲总是思念逝去的弟弟，叹息从前的过往，我就曾下定决心要自己管好自己，是啊，管好自己就好了，我那个家里，能自保就不错了。哼，在里面生活一年抵得上在这样的地方生活十年，什么暗地里的事情都见识到了，也真有些厌烦了……”
　　“唉，你不要这样啦，家大业大是这样的，你何苦为了别人那样辛苦的活着，也为自己活啊，做自己想做的事情，父母兄弟的事情……”看他的样子，总让我想起康熙来，富贵人家又如何，总还是有这样那样的烦心事，真是麻烦！不过像尹禄这样排老二做夹心饼子的事情我也知道一些，以前有个同学在家也是这样，她说起来也是郁闷，孩子多了，一碗水始终是端不平的。又想起爸爸妈妈姐姐来，眼眶又是一热，勉强忍下了眼泪，却也说不下去了。
　　尹禄看着我说着说着就停下了，过来看看我，忽然笑了，“姐姐，我说着这些都没什么了，你怎么伤起心来了。”
　　我横他一眼，说了句，“什么伤心，才没有…”却发现憋着眼泪的缘故，还是有些哽咽了，仍是犟道，“我想我的亲人了，不行啊？”
　　跟着感到一只手过来拍拍我的背，我仰起了脸看他，他有些无奈的说道，“算了，明天我想办法上山多打些猎物回来，看能不能想法子凑到路费，过些天安定了就好回去……”
　　“可是这样好闷啊，我什么都不会，真是没用！再说我也可能回不去了……”
　　“怎么会回不去，你的家在哪里啊？”
　　“算了，你不明白的，说了和你不一样，你还是想着先回去吧，你这么有本事，会有办法的。”
　　尹禄沉默了一会，看看天色才道，“明天我们一起上山去吧，散散心也好。现在晚了，回去了。”
　　我点点头，忽然想起来，把面具递过去，“暂时还是用这个遮掩着吧！”
　　他接过来戴好，却问道，“姐姐，你的老鼠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要不要找到再回去？”
　　“先回去看看，如果没有再出来找吧，它很聪明的，应该没事！”
　　“是啊，有时候看着都觉得跟人一样……对了，杨兄……”
　　“呵呵，他就更不用我们操心了！”
　　“哦，那就好……”

　　～～～～～～～～～～～～～～～～～～～～
　　今天收到第一篇长评，幸福中，爬上来再更新，自己再撒花ing
　　谢谢绿果果大人，也谢谢所有看文，留言和支持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