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8、结束 ...
-
十一月十日,中午十二点三十二分。
安德·威尔曼,几名隶属于他的小队的队员,以及几名基因改造战士,一同出现在基地的特殊行动小队的营房之前。
他们等待了一会,一直没有被委员会解除锁定的营房便敞开了封闭的大门,他们走了进去。
大门在他们身后再次关闭。
同一日,十二点三十五分。
另一支队伍来到基地之声的办公楼内,他们被一名身穿基地标准政务人员制服,有着一头黑色卷发和橄榄色肌肤的女子带领,径直来到了在此工作的布雷西亚·赫尔林委员面前,并当众逮捕了她。
赫尔林委员被带走的时候,她的终端上还显示着侃侃而谈的“辛格·李”委员,对方正在委员会的内部通讯线路中,用循环播放的图像告诉所有人,中心会场的事情一切顺利,他马上就能把斯蒂芬森救出来,然后进行最后的打击计划。
和在这里发生的事情类似,更多的队伍来到委员会大楼、秘密实验室、和基地的各个角落里,类似的一幕反复上演。
与此同时,被委员会物理破坏的通讯线路逐渐恢复,一些消息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流传。
但是,比这些熟人之间传递的消息更快的,还是忽然恢复的,关于地表开拓实验室事前公告过,会全程直播,却中途切断的成果公告大会的完整录像。
下午一点整,政务厅大楼。
委员会的所有成员都已经来到了这里,他们面前,是政务厅的所有工作人员,他们被关在这里,一边看着和基地中其他人一样的刚刚发生的一切的记录,一边还被迫观看着基地中一般人,看到这场录像的时候的反应。
在播放记录的开头,开拓实验室还加入了一段艾德雯娜朗读的,他们对于此事的声明,提前揭露了委员会的态度和所作所为。
至于没有进入会场的那些人对此的反应,一开始自然是并不相信,但随着录像的播放,以及他们熟识的人从会场中出来,他们的态度很快就改变了。
坐在圆形的大会议室里,恢复了神志的斯蒂芬森委员眉头紧锁,来自开拓实验室的那个T003并没有把他怎么样,所以,他现在还能拥有一个运转大致正常的大脑,于是,他也终于意识到了,在会场中,他并没有来得及意识到的问题。
“……难道,他们真的做到了?”
他的眼前,影像正播放到,那个再次无耻地威胁了他本人的T003,用她超乎常人理解的能力,将他运来的那名用药失败的实验体复原的场景。
那名崩溃的实验体,是他亲自找的,确实是来自复原博士他们的研究成果的过程中,非常早期的一个接近成功的个体。他知道得很清楚,在基地里,面对这种基因崩溃的趋势,他们除了看着,完全没有别的办法。
“如果……”有人说了一个开头,就没有接着说下去。
但是斯蒂芬森知道对方想说什么。
如果,如果他们是对的,他们确实找到了扭转基因崩溃的办法,只要不是崩溃到最后,他们都能扭转这个趋势;
那么,对于失败的一阶药剂来说,开拓实验室其实也没有真正失败;而对于他们第二次改进的药剂来说——如果他们连真正的崩溃都可以挽救,那么没道理,他们不能在一开始就解决这个问题。
这样一来,自己这些人一直以来担心的,所谓白石基地的悲剧,自己这些人一直以来坚持的,所谓人类真正的未来……
“各位,”播放中的录像的背景音中,斯蒂芬森委员静静地开口了,他整理了自己的袖口和领口,像是终于不能忍受自己此时邋遢的形象。
所有人看向他。
“各位,”斯蒂芬森委员重复了一遍,他的脸上,熟悉的面无表情又回来了,“事已至此,”他说,“我们应该做的就只剩下一件事。”
他敲了敲桌子,像是从前提出每一个动议时一样平静,他说:“到我们负起责任来的时候了。”
惊愕、震惊、不解、麻木,各种各样的表情出现在了他的同伴的脸上。
“……郎道尔,”同样不怎么体面的辛格·李委员开口了,他的声音就远没有斯蒂芬森委员一样稳定,他几乎是颤抖着说:“你到底是什么意思?我们有什么要负的责任!”
说到最后,他又几乎要神经质般地尖叫起来。
斯蒂芬森委员冷漠地看了他一眼,“很简单,作为委员会成员,我们做出了错误的判断,下达了错误的指令,那么当然,我们应该负起责任来。”
斯蒂芬森话语中的意思,惊呆了在场的所有人。
“我们没有错!”辛格委员尖叫着站了起来,“是你说的!大多数人是愚蠢的!他们不必知道真相!我们是为了人类的未来!即使他们做对了一部分……但是,这也不代表我们就是错的!”
辛格委员的辩解很有道理,不过。
斯蒂芬森委员的脸色忽然变得极为狰狞,他拍着桌子站了起来,一连串来自母语的咒骂从他薄薄的嘴唇中喷薄而出,在难听的问候之间,他指着辛格委员红彤彤的鼻子说:
“@#¥%&¥#!我告诉你,你个胆小鬼、懦夫、卑鄙无耻之徒!”
“我是说过这句话,而那也是毫无疑问的事实。但是,我现在说的是他们不愚蠢吗?不!他们还是一样愚蠢!但是那群被我们丢出去的人不是!”
“我们的错误不在于对待大多数人的态度,我们的错误在于没有在证据面前做出正确的判断,我们错在无能!愚蠢!无知!自大!迟钝!”
“我们错在蒙住眼睛、塞上耳朵,对所有不利于自己的证据视而不见!认为自己是他/妈/的专家!”
\"在座各位!有一个算一个,包括我自己,全部都他/妈/的被白石基地的事他/妈/的吓坏了!从那天开始!我们一个个强硬得好像从前一样,但是他/妈/的心里都是一个个哭哭啼啼的孩子!”
“加斯东,加尔文·加斯东!这家伙从那之后就再也不亲自去地表了,他只会派他的‘小伙子们’去!再每次都扔下一堆小伙子们,让他们在地表静静地变成怪物。”
“让他走出基地,他绝对能给你找出半打借口!这他/妈都是因为什么?我们谁不知道?我们谁又说出来了?”
“还不是他/妈/的因为我们都和他感同身受!”
“我可去你们的吧!是时候放开妈妈的裙子,把你们的小脸蛋从手帕上抬起来,自己站出来承担责任了!\"
“面对事实吧!我们已经犯了错,我们的决定证明了我们的无能!但是之后,就不要变成连事实都不敢承认的懦夫!”
斯蒂芬森委员喘了口气,他讽刺地看着辛格·李,以及这间会议室中的所有人。
他的同僚们,这些站立在基地顶端的光鲜沉着、睿智稳重的决策者们,几乎所有人都避开了他的眼神,但是他压根就不在乎,事到如今,他什么都不在乎了。
他的视线再次回到了辛格·李身上,辛格委员半张着口,不知道是被他毫不掩饰的臭骂惊呆了,还是他原本就这么傻。
“但是,”斯蒂芬森委员的笑容更加讽刺了,“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争辩这些无非都是借口,都是为了掩饰你懦弱的借口。”
“如果你真的相信你自己是对的,如果你真的相信自己依然是为了人类的未来,你现在就该照我说的,负起责任来。”
“这样,我们多少还能起到一些稳定基地的作用。”
“可敬的辛格委员,请问您,听、明、白、了、吗?”
一字一顿说完,斯蒂芬森整了整领带,满不在乎地坐了下来。
死一般的寂静。
直到一阵狂笑打破了室内的安静。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同样被关在这里的弗雷克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他扶着自己厚厚的眼镜,一边捂着自己的肚子弯下腰来。
“说得好!”他挣扎着鼓起掌来,“斯蒂芬森阁下!说得好!向您致敬!您说得真是太对了!哈哈哈哈哈哈!”
“啪啦啪啦”,断断续续的掌声和刺耳的笑声在这间会议室里响起,弗雷克的话并没有引来赞同,甚至连来自斯蒂芬森的都没有,他只是获得了几个厌恶的眼神。
但是弗雷克也完全不在乎,他从来不在乎。
弗雷克笑够了,他摘下眼镜,随手擦了擦笑出来的眼泪,然后,他又将眼镜塞进他那身口袋数量非比寻常的白大褂的内侧。
“既然如此,”他的声音还带着笑意,他的右手还在口袋里摸索着什么,暂时没有拿出来,“既然如此,噗嗤,”他重复了一遍,同时还像是想到了什么好玩的事一样笑了一声。
“我就给各位委员大人做个示范吧。”他说着,终于掏出了右手,一把灰白色的武器出现在他的手里。
大多数人还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但弗雷克已经抬起手来。
“砰!”
一朵肮脏的血花,绽放在弗雷克的头上,将他那张依然在神经质地微笑着的脸打烂了一半。
红白的浆液溅了出来,坐在弗雷克身边的人下意识地摸了摸脸。
“啊!!!!!!”
*
十一月十日,下午两点半。
天堂高原基地委员会全体十二名成员,在联合发布了一则认罪声明之后,集体自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