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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丁香枝上,豆蔻桥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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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年后,燕京城平静了整整半年,这半年里六皇子的生母陈贵妃终于被册封为皇贵妃,位同副后,另一个亲儿子十三皇子也成年封王。
朝堂之上的局势看上去又增添了一股新势力。
入秋后,全国丰收,无天灾人祸,为庆贺今年的风调雨顺,燕皇下旨中秋佳节应该君臣同乐,命皇贵妃主持,于霜月行宫大摆中秋夜宴共襄盛事。
中秋当晚,前往霜月行宫的玄武大道车水马龙,奢华的马车在这一晚争奇斗艳,比路边开的花朵还要艳丽。
但是每一辆马车的车帘都拉紧了。
盛装出席的宅院女人都自持身份,和人发生争吵可以,面是不可以露的,等到了行宫朱红色的大门前个个昂首挺胸,比天鹅还骄傲。
跟之前泼妇骂街的不是她们似的。
玄武大道上飘着阵阵脂粉香气,张怀瑾纵马而来,墨黑描金的圆领袍庄重而不失武将英气,还很方便。
道路两旁灯火通明,恍如白昼,面前的霜月行宫以大理石建造而成,通体雪白,在月光的照耀下如同染上了一层银霜。
琉璃瓦的重檐屋顶,其上两条飞龙,金鳞金甲栩栩如生,好似一眨眼就要腾空而去。
入了行宫内,雕梁画栋,琼楼玉宇,一切都是那么的美轮美奂,走在长廊上,奢华之物琳琅满目,葡萄酒,夜光杯,金足樽,翡翠盘,碧玉觞……
张怀瑾喟叹:“穷奢极欲。”
“红狮抹额,看来你今天心情不错。”谷墨一今夜是当值的轻车都尉,一身银甲轻铠,很是英明神武。
带着些许笑意,或许是中秋的热闹也感染了他。
张怀瑾摸了摸额头,沉吟道:“我只是想着红狮比较威武。”
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谷墨一被她逗笑了,拍了拍她的肩膀:“好好享受中秋宴吧,你没白来。”
若有深意的说法让张怀瑾觉得其中肯定有猫腻,可是来不及抓住谷墨一让他说出个所以然来,中秋宴已经开始了。
“陛下驾到!”
“皇贵妃驾到!”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贵妃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殿内的金漆雕龙宝座上,坐着一位睥睨天下的皇帝,只可惜他垂垂老矣,半百的头发,浑浊的眼神无一不在告诉世人,他老了。
“都平身吧,中秋夜宴,那些繁文缛节就暂且抛在一边,开宴咳咳……”
燕皇话还没有说完就开始剧烈咳嗽,皇贵妃赶紧扶住燕皇给他端来热茶解痰清喉。
“谢陛下隆恩,陛下万岁!娘娘千岁!”
呼啦啦一片跪倒又起来,壮观程度不亚于海浪呼啸。
歌舞升平,衣袖飘荡;鸣钟击磬,乐声悠扬。糜烂与纸醉金迷,所谓的盛世就是贵族们的狂欢。
席位分左右两侧,左文右武,军功在身的贤王许开阳,青囊侯叶谨依次坐下,其后便是辅国大将军高威,老元帅余劲近两年身体越发不好,也就没来,让张怀瑾顶上坐在了第四位。
右侧太子为尊,太子太师东郭淼资历高,三朝老臣,紧跟着许开明,而后便是丞相李秋识。
李秋识的妻子名为楚翩跹,是未央城楚家家主,楚大小姐就是他们的嫡生女儿,不过二人都肩有重担,因此多年来聚少离多。
张怀瑾端起酒杯趁着没人注意凑到李秋识面前去给他敬酒,少有的在脸上硬挤出一丝丝的笑意来,看的李秋识头皮发麻。
“张将军有话直说,不必……不必为难自己。”
也是苦了李秋识,与张怀瑾总共见面不到五回,每次还都是张怀瑾回京述职的时候在朝堂上,一句话没说过。
现如今看着硬要过来表示善意的张怀瑾,饶是李秋识在宦海沉浮许多年也忍不住汗毛倒立。
“爹…咳咳…不是……丞相大人最近和尊夫人可有书信来往?末将对未央城向往已久,苦于公务繁忙,没能去见识一番未央城一夜未央的盛况。”
啊呸!!!
张怀瑾开口第一个字差点没让她把自己塞地洞里去,有你这么叫的吗,信不信李秋识知道了你这头猪把他家养的大白菜给拱了,掐死你!
“这……本相与夫人分居十八年,不曾互通书信,张将军若是有意去未央城一观,下月休沐之时本相批你七日长假便可。”
李秋识慈眉善目,人到中年反而有点儿婴儿肥,圆滚滚的憨厚的可爱,从外表上来讲,丞相的欺骗性分数999,!爆表了!
还好张怀瑾早些年听丞相他女儿说过他爹是怎样的鸡贼,能和你说八成的假话,对决不会少说九成,你能听出一个真实的字眼,都该去看看大夫是不是缺心眼。
“那尊夫人再也不回燕京城了?”张怀瑾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挠她的痒痒,颇有些坐立不安。
李秋识几次欲言又止,明显是看出张怀瑾的不对劲了,可是他也猜不出来到底是怎么样一回事。
李秋识的话翻译一下是这样的,有十二个时辰没收到亲亲老婆和宝贝女儿新的信件,寂寞空虚冷!这时候有人撞枪口上了,好的,下个月别想有假期。
“本相不知。”李秋识滴溜溜的眼珠子一转,憨态可掬的一摊手,我什么都不知道,别问我。
犯规!丞相你犯规!!
张怀瑾的内心在咆哮,都快五十的人了在这里卖萌?卖萌可耻知不知道啊!别以为你长得肉嘟嘟的就可以为所欲为。
“末将唐突了,告辞。”张怀瑾颔首,溜之大吉。
任凭宴席上丝竹之声乱耳,群魔乱舞污眼,张怀瑾自顾自的喝酒。
思君不见君。
微醺之际,淡淡的清香从后飘来,萦绕在鼻尖久久不肯散去,张怀瑾支撑起摇晃的身子向后走去。
那方向是丁香园,那幽香是丁香花。
怪事。
张怀瑾暗道古怪,顺着鹅卵石铺就的羊肠小道一步三摇的走去,一园子丁香树只剩下绿叶,全然不见半点紫意。
“你知道霜月行宫的丁香园种的是哪种丁香吗?”带有吴侬软语特色的口音在假山后响起。
张怀瑾一个激灵,酒醒了一半,眼眸中柔意涌动,这般温柔的语气比之泉水溪流还要潺潺,比之画眉百灵鸟还要悦耳。
“惊鸿,你来了。”张怀瑾喜上眉梢,自然而然的嘴角勾起一抹浅笑,如冰雪消融。
相思只在:丁香枝上,豆蔻桥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