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家公卿之王羲之传》钱塘苏小

5、第五章：谢家所谋为何物

　　王玄嘴角的笑意越来越重，看来谢鲲很明白卫玠的性子，不敢拿卫珏和卫璇这俩孩子做局说事，只能选择另外更有诚意的筹码谈。

　　若是谢鲲此刻看向卫珏，或许不久之后……谢家就会惹上一件大事了……一件……王玄又是轻笑一下……琅琊王家趁机拿下谢家的大事。

　　卫珏屏息静气的盯着谢鲲，话到一半突然敛下眼眸，看来……他也怕自己父亲的算计啊……卫珏抬起头看向卫玠，他的父亲是出了名的喜欢设局坑人的。

　　有这样的父亲，卫珏无疑是自豪的，他太高小下巴，靠在卫玠的身上，卫玠低下头看着儿子傲娇的小模样，笑着揉着他的小脑袋，将他抱在自己的腿上。

　　卫珏抬起头在卫玠耳边低声说道：“爹爹……”

　　“嗯？”卫玠慈爱的声音传出，他很期待这个五岁的稚童能说出什么有趣的话来。

　　“谢家这位大叔是不是想要助我成名？”卫珏开门见山的话，逗笑了卫玠。

　　“为何这般想？”卫玠先是笑了一下，笑孩子的聪慧，又揉着他的小脑袋，一脸慈爱。

　　“大叔不敢看我，怕犯爹爹的忌讳，但是又沉默，像是思索怎么帮我，爹爹才会开心。毕竟爹爹什么也不缺，可是我是个男子汉，将来到底要出去闯荡一番的。”卫珏的聪颖让卫玠脸上的笑容加大。

　　这个孩子啊……什么时候开始如此的聪慧了？

　　卫玠回头看向乐霖，眉眼一挑，笑容一如那芙蓉花开，艳若桃李。

　　乐霖掩嘴笑起来，她的夫君有时候还是像年轻时候那样，偶尔淘气……

　　卫璇拉着乐霖的衣袖，乐霖靠近女儿，“娘亲……他们是来帮弟弟的吗？”

　　显然卫璇也听到了卫珏的话，虽然卫珏声音不大。

　　“算是。但也不全是。”乐霖在女儿身边，小声说道，“但是……你爹爹一定会给出最好的选择。”

　　“嗯……有爹爹在……我最安心了……”卫璇半知半懂的点着头。

　　乐霖笑眯了眼，“嗯，有你爹在，我们最安全了。”

　　卫玠听到女儿和妻子的话，嘴角的笑容犹如兰花初绽，清幽宜人，却又雅致。

　　卫珏头靠在卫玠的怀里，看向谢鲲，低声给卫玠说道：“爹爹……他好像想明白了。”

　　卫玠闻声轻嗯一声，抬起头，湛湛目光看向谢鲲。

　　谢鲲看到卫玠的眸色不在清淡反而湛湛如月华，便知道卫玠此刻的心情不错，心里也有底了不少。

　　“叔宝，最近兖州刺史频繁更替，你也知道了吧？”谢鲲开口便提到了数月前的一场兖州刺史三月变更的案子。

　　“嗯，略有耳闻。”卫玠总算词汇多了一些，声音也从缥缈变得踏实了一些。

　　听到卫玠的声音变化，谢鲲的底气更足了一些，前倾着身子跟卫玠说道：“其实在咱们陛下登基前，兖州刺史是帮衬着刘琨北伐的，这是个重要的军粮运输枢纽，更是我建康之地的屏障。起初，兖州刺史是刘琨举荐的人，那个时候大家以司空荀藩马首是瞻，而荀藩的外甥王濬却不履行大司马的职责，专门拆台刘琨。”

　　王玄笑了起来，卫玠那表舅王濬也着实是个厉害的，作为王济的堂弟，荀藩的外甥，不仅是不帮助荀藩稳住大局，反而因为素日仇怨，处处针对他的父亲王衍和二舅刘琨。

　　私仇胜过国家大义，说的就是王濬这种人。

　　卫玠仿佛第一次知道这件事一般，佯装诧异的说道：“我那表舅还做过这事？”

　　王羲之眉头紧紧皱着，谢鲲没看卫珏，代表了他不想惹怒师父，又提起王濬和荀藩，莫不是打算在刘琨这件事上做文章？如果真是这样，那么这件事必然与温峤进入建康有关，难道谢家不是关注郗鉴，而是关注温峤？

　　王玄扑哧一笑，叔宝，你真会装，你表舅什么样的人，你在幽州又不是没见识过。

　　在听到王玄笑的时候，王羲之扭头看着王玄，他这个哥真是个开朗而又爱笑的主儿……什么事都笑得很开心。

　　谢裒感染了王玄的笑，跟着笑起来，只是这看似是傻笑，其实也是给自己哥找个台阶。

　　毕竟王玄这声笑容，有点像嘲讽了。

　　谢鲲转过脸来，看向谢裒，兄弟俩眼神交汇的瞬间，谢裒微微点头，是时候他来帮自己哥暖暖场了。

　　“叔宝，你也知道当初司空荀藩在阳城，与荀组、荀崧等传檄四方，推陛下为盟主。那个时候，王濬与刘琨抢夺冀州正好失败，怒气当头的王濬专门设坛告类，立皇太子，布告天下。这个时候王濬已经与陛下有了隔阂和间隙。”谢鲲才说完，谢裒接过话来，继续说下去。

　　“王濬的女婿枣嵩贪婪至极，有歌谣曾说十囊五囊入枣郎。可王濬只给口头警告，百姓觉得王濬政法不明，于是有百姓传唱幽州城门似藏户，中有伏尸王彭祖。”谢裒直直的望着卫玠，“你也知道……王濬字彭祖……足见百姓对王濬所做之事的愤慨。”

　　“所以？”卫玠不发表任何意见，仅仅是笑着，等待着谢家兄弟的答案。

　　王玄眉眼一挑……看来王濬死的委实蹊跷……谢鲲不帮着王敦，谢裒不帮着司马睿……莫非发生了什么大事？

　　“叔宝，你也知道后来石将军……”谢鲲顿了顿看向王玄，这到底牵扯到王衍当年的真正死因。

　　所有人的眸子集中在王玄的身上，王玄叹了口气，“倘若我父亲在天有灵，定会愿意知道事情真相的，你说吧。”

　　谢鲲发现王玄没有半丝不悦的模样，放下心来，转过头看向卫玠，“石将军写了劝进表，这表不仅是给王濬还给了王敦……”

　　话到此处，卫玠看向王玄，两人相视一笑，看来谢鲲在朝堂上拒绝王敦加官，数次顶撞王敦又有一番故事了。

　　王玄斜靠在扶手上，笑了起来，感情是谢家不受王敦青睐，准备找下一个靠山了？有趣……怎么……官渡之战的战前动员？

　　王玄思及此处，终是开了口，“原来石将军与王濬妻子并排坐，恶心了王濬后，斩了王濬的头，甚至传给众军看，这里面还有这层渊源啊？怎么？这是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

　　“眉子……当初泄密令尊行踪的就是此二人。”谢裒见王玄有了主意，想着王玄或许也能拉入谢家，便也跟着开口，“当初陛下派我盯着王濬时，我可是看到了王敦出入王濬帐营。”

　　“所以我父亲是被谋杀的？”王玄斜睇谢裒，收敛起笑容。

　　“我只知道，令尊的死，很不简单。”谢裒也不敢乱说，只能给出一个信号，王敦下黑手了。

　　王羲之眼睛瞪大……这是在说……他的堂叔王衍是被琅琊王敦和太原王濬联手设计害死的吗？

　　如果是这样……前几日，他的堂叔王导跟温峤诉说刘琨帐营见闻时，毫无王衍惨死的可惜……唯有温峤眼中有着叹息的遗憾，难道……王导和王敦联手设计了王衍吗？！

　　如果是这样……周处后人……周玘和周筵，他们的所作所为跟王导和王敦比起来，又有哪里的腌臜？

　　琅琊王家……原来是这样的肮脏吗？

　　王羲之闭了闭眼，挺直的后背弯了，无力的坐在原地，仿佛瘫了一般。

　　卫玠看了一眼王羲之，这孩子还欠缺历练啊……以后得好好的让他多见见事情真相了。

　　王玄嘴角一侧弯起，“我的父亲，死于意外。”

　　这句话盖棺定论，谢裒知道，王玄不想让谢家发挥，也不愿谢家参与琅琊王家的事情。

　　谢裒看向谢鲲，暗暗使了个眼色，谢鲲决定换个话题，“我们不谈王濬了，故去的人，就随风去吧。”

　　“嗯。”卫玠轻点头，显然对王濬的事情也不上心。

　　“且说那荀藩借着王濬和王衍被石将军害死的事情，申请将兖州刺史改为了李述。但是很快，刘琨上表又申请了刘舆的长子刘演任兖州刺史。后来……温峤入了建康来寻求帮助时，刘演战死……于是陛下将兖州刺史换成了郗鉴。”谢鲲将话题引到了郗鉴身上。

　　温峤！郗鉴！王羲之听到这个敏.感的名字，突然又坐直了身子，难道郗鉴身上还有其他的故事？

　　又或者谢家不仅是为了温峤，还为了郗鉴？他们到底来做什么？

　　“所以？”卫玠等着谢鲲说明他的来意。

　　“那郗鉴虽是乞活军出身，可追随过苟晞，还跟随过刘演，聚众过万。郗鉴的军事才能被王敦又欣赏又忌惮，为了纳其为自己的部将，亲自撰书上表，推举郗鉴为兖州刺史，陛下看在王敦的面子上才允诺。但是……叔宝……郗鉴如今却去见王导……而就在这时，祖逖却中流击楫，我不明白事情为什么这么赶巧……而郗鉴又想做什么？”谢鲲也表现出了自己的疑惑。

　　“是吗？”卫玠嘴角含笑，原来是跟王羲之来意相同，都知道王导和王敦已经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