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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第 4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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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有漏网之鱼。”
叶林景的眼神忽然冷峻起来。
这次回到长霁,赵苏阳已鲜少见到叶林景露出这样的表情,仿佛又回到了刚相识的时候,那眼神中的冷漠犹如冰冻三尺,难以汲取出半点温热。
赵苏阳胸口一闷,立即问:“林景,你曾经提到过的那些仇人,你把他们怎么样了?”
“不过是在陛下面前适当地揭露了他们的恶行,别担心,我和他们不一样,”叶林景语气轻松地解释,随后见缝插针地问,“赵方青究竟对你做过什么?”
叶林景记得上一世中与赵苏阳在一起时的点滴,却独独不知道两人相遇之前,她所遭受的种种。
然而叶林景想关心的这一些,都是赵苏阳痛恨且难以启齿的,她恨赵方青,恨有赵方青的皇宫,如若没有上越国的那些事,赵苏阳定会抛下一切远走高飞,远离皇宫里所有她无法释怀的事。
“我恨他。”
赵苏阳从嘴里吐出简简单单的三个字,是累月经年的恨意。
对于赵方青,赵苏阳表现出了一而再,再而三的回避态度,她越是这样,叶林景越觉得这其中有事,奈何赵苏阳将自己的嘴巴锁死,不肯透露半点曾经发生的事。
“你不愿提起那便罢了,”叶林景似是看出了她的为难,及时止住了自己的好奇,“今夜我需去查下兵部名册,就不回去了。”
“好。”
赵苏阳便是有这样的好习惯,从不多问为什么,能理解的便不再求证,不能的,就算了,她从来都是个怕事儿多的人。
赵苏阳今日听母后讲了许多自己不知晓的往事,难免有些心情复杂,愧疚之情愈发泛滥,强忍了一天,只等晚上回到家时向叶林景寻求安慰。
但叶林景似乎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做。
马车将赵苏阳送回了将军府后,调转马头朝冀北营方向去了。
赵苏阳手里提着叶林景买的宵夜,却没有什么胃口,随手给了府上守夜的人便回了房。
莫问,莫看,莫追究。
是赵苏阳给自己定下的宫里生存信条,然而这就注定了她须将许多的事情深埋心底,不与外人知。
赵苏阳从常年随身携带的荷包里拿出一粒蜡丸,拨开,露出了一捻薄如蝉翼的纸条,“有些事,终究不能再坐视不理。”
次日,叶林景还未归家,赵苏阳已经早早离开,她独自出了城。
本来极少出城的赵苏阳,因为种种事情频繁出入,现今对各路以及捷径都了解了不少,轻车熟路的雇好马车,来到了纸条里所指的地方。
城外护城河边,一间低矮的屋子在草丛里若隐若现,赵苏阳在门前徘徊了片刻,最后心下一定,敲响了门。
“哪位?”
一个上了年纪的人走出来,他两鬓虽已斑白,但仍是精神矍铄,声音的气量还很足。
他看到赵苏阳时愣了一下,随后连忙行礼:“臣季言舟,参见公主。”
“舅舅你快起来!”赵苏阳慌慌张张地把季言舟扶起。
“别站着了,快进屋里。”
“舅舅,我这次来是想请你回宫帮帮我母后,”赵苏阳双手握着茶杯,不自觉地揉搓着杯口,怕舅舅会拒绝,她补充道,“舅舅的地址便是母后留给我的,她现在很需要你。”
“公主,我已不是长霁的国师,再也没有资格站在皇后身边了。”
“我明白,但是舅舅当年是请辞的,只要我现在出现在父皇面前,请求他让舅舅回来,定不成问题。”
“可是……”
就在季言舟态度犹豫的时候,门再次被敲响。
“来了来了。”季言舟起身走去。
门“吱呀”一声打开,却迟迟不见说话声,赵苏阳好奇地回头看去,这一看,她不由得大吃一惊,来人竟是褚令展。
褚令展看到赵苏阳出现在屋里,明显有一瞬间的慌神,但很快便恢复坦然自若的神态,对她微微一笑,好似路上偶遇旧友时的打招呼。
不过刹那间,赵苏阳脑海里闪过了数个疑问,褚令展怎么会出现在这?难道他跟踪了自己?还是他与舅舅本就相识?可他怎么会认识舅舅?
她刚想问出第一个疑惑,就看到门口处又走进了一人,看到他,赵苏阳心里的所有疑惑又都有了解释。
“你怎么在这?”叶林景想也未想便问。
这个时辰,这个地点,真是相见两尴尬。
前国师季言舟是赵苏阳的舅舅一事,叶林景是只晓的,但不久之前刚带赵苏阳进宫见了皇后,她转头便来寻季言舟,这也未免太巧合。
“为了母后的事。”赵苏阳直言,她从一开始便没打算将此事隐瞒。
话音一落,赵苏阳才惊觉不对,叶林景想开口提醒已来不及。
“对不起,我……”赵苏阳站起来看着褚令展,“我不是有意隐瞒你的。”
褚令展的表情却没有很意外,“没事儿,我早知道苏姑娘的身份非同一般,说与不说都一样的!”
叶林景只是担心,褚令展因此事生气后导致赵苏阳也不开心,不过此时看来,褚令展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大有松了口气的意味,他的担心总归是多余的了。
“咳咳!”季言舟强咳两声,将他们三人的注意力引了回去。
叶林景即刻想起正事,“老师,晚辈冒昧登门是有一事相求。”
“何事?”
“晚辈近日在冀北营中发现了冒名顶替之人,不敢打草惊蛇,但也毫无头绪,国师才智过人,又一手创建了冀北营,望老师能帮晚辈一把。”
“坐下来说吧。”季言舟也为二人倒了茶。
三人围桌谈起了冀北营的事,赵苏阳就这样被晾在了一旁,她也不敢贸然插话,手中的茶杯已空,无奈只好拿着静坐在一边。
明明是同样的突然到访,季言舟同叶林景他们却像是约好了一样,聊得十分投入,赵苏阳感到了自己微乎其微的分量。
将近一个上午,叶林景终于和季言舟谈妥,说服了他出山帮自己,这让赵苏阳清楚地知道了先来后到只是个笑话。
“一起走吧。”
叶林景终于想起这个没参与议事的人。
离开了季言舟的小屋,赵苏阳才问叶林景:“你们怎么知道这的?”
舅舅的地址还是母后写好藏进蜡丸里交给赵苏阳的,那时候母后的精神还未出现问题,但也濒临崩溃,她强撑着最后一点力气给赵苏阳做了些交代。
赵苏阳并不太清楚其中的缘由,只知道因为母后的事,自己被赶了出宫,而舅舅也因此远离朝堂,隐居了起来,几乎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
可是叶林景竟然找到了这里。
“是褚令展,”叶林景看着褚令展跑去牵马的身影,说,“他说他认识一位前辈,可以帮忙解决此事,便带我到了这,见面之后我才知,他口中的前辈是季言舟季老师。”
“接下来你们打算怎么办,小墨可不找了吗?”
“如今敌暗我明,受牵制太多,如果我经常出城的话,就太引人注目了,所以我打算将老师请回府上居住,有什么事我们在家里商量,门一关谁也不清楚我们在做什么,只是还需你的帮忙。”
“我?我能做什么?”赵苏阳自嘲一句。
“回宫。”
叶林景说出了两个令赵苏阳不敢相信的字眼。
“陛下正在找你,此时你回宫定能回归公主之位,那时你需要做的便是‘为所欲为’。”
此话一出,赵苏阳便明白了叶林景的意思。想来也是,还有什么事会比重归荣耀的公主从胆小怕事变成飞扬跋扈更引大众目光呢?而在这种情况下,将军府再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都不会让人觉得惊奇了。
大家只会觉得是叶大将军为了讨好公主而使出的十八般武艺而已。
赵苏阳的确想过重新回到皇宫,以此换取舅舅重回朝堂的机会,父皇应是很爱惜舅舅的才能,故只需她作中间人给彼此一个台阶即可,但她这么做的目的是想让舅舅出面帮帮母后,至少让人知道母后仍是母仪天下的那个人。
此计不成,或许可以换一条路走,赵苏阳想了一想,答应了。
可是,令叶林景没有想到的是,赵苏阳的“为所欲为”超出了他的设想,或者说,简直要将他气疯。
就在赵苏阳回到风华殿的第二日,她便留宿在了外头,担心得陛下派人在宫外寻了大半个早上,最终在迟乐坊里找到了人。
随后,叶林景的人将迟乐坊围得水泄不通,里三层外三层的隔开了看热闹的老百姓。
叶林景越过人群往坊里走,用眼神逼退了跟在身旁的手下,自己崩开了一间房门跨步进去,随后背手将门合上。
此时屋里只剩赵苏阳一人,她坐在床上揉着还未完全清醒的眼睛,半眯着看向叶林景。
“你怎么来了?”
叶林景长出一气:“是我的错,不该说让你‘为所欲为’。”
“你不是要我引人注目,好让你暗地行事么?”
“这事传出去整个京都城都要轰动,何止引人注目!”叶林景感觉到赵苏阳是在故意气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