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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 1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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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康永又找上门来了。
赵苏阳环顾四周,确定无人盯着,方碎步走下台阶。
“我们既已两清,还是不要再相见为好。”她站在陈康永面前,保持着楚河汉界的距离。
“苏儿,在京都城里,除了你没人能帮得了我了。”
赵苏阳叹气,“何事你说吧,不过这是最后一次了。”
“有人污蔑我杀了人,还报了官,现今正到处抓我,也是走投无路了我才会上门麻烦你,你、你不是公主吗,肯定压得住府衙那些人。”
“是谁也都须得讲礼法,”赵苏阳婉拒了用身份压人,“是你没做过的事,何必要害怕他们。”
“我也不知道哪得罪了他们,总之他们是铁了心要将我送牢里去的。”
“这样,你先回老家躲一阵,此事我须同叶林景商量一下。”
陈康永感激流涕,拽紧肩上的包袱,快步离开了将军府。
叶林景早已叮嘱过自己,不要再与陈康有有往来,这事仍需好好琢磨下如何同他说。
世间祸不单行,棘手的事总会扎堆到来。
叶林景上早朝还未归,太后就往将军府里送来了个美娇娘,一看便知是不好伺候的主。
铃丫头不情愿地把茶杯递给赵苏阳,噘着嘴抱怨:“夫人,送人来的公公不是说那女子是太后派来伺候咱将军的吗,凭什么反过来让夫人给她端茶倒水?”
“堂屋没你的事了,去厨房帮忙吧。”
赵苏阳一句话打发了铃丫头。
她对着铃丫头的背影摇了摇头,来府上也有四五年了,怎么还如此沉不住气,这性子早晚要吃亏。
这美娇娘乃太后的贴身嬷嬷所出,从小侍候在太后身边,正与叶未晞的妹妹同名,叫骆伊方。
“伊方,来尝尝这核桃酥,可香呢,”叶未晞拉着骆伊方,不厌其烦地叫着她的名字,“伊方,快和我说说,平时你在太后身边都做些什么?”
赵苏阳从堂屋后走出来,端了茶水到她们面前,“姑姑、骆姑娘请用茶。”
“伊方见过嫘曦公主。”
赵苏阳还未想好如何回礼,叶未晞倒是先开了口:“把这将军府当自己家就行,没有什么公主,只有长辈和晚辈的关系。苏阳,伊方大你几个月,你理应唤她一声姐姐的。”
“姐姐?可我不曾记得有过姐姐啊,”赵苏阳感到十分抱歉和惋惜,“在我之上的,只有大皇子、二皇子,和四哥、五哥这几位兄长,真的不曾有过皇姐。”
言下之意,这亲戚乱攀不得。
“你……”
“姐姐你别生气,是我不该提年岁的事,我这身份怎担得起嫘曦公主的一声姐姐。”
“你……你叫我什么?”叶未晞激动地握住她的手。
“姐姐啊……”
叶未晞因为这一声姐姐,想到了自己的妹妹,原本这姑娘的名字就已让她对其另眼相待,这下更令她不能自已。
“我这一大把年纪了,你还是同景儿一般叫我姑姑吧。”
“是,姑姑。”
两人一副相见恨晚的模样,赵苏阳自知多余,想默默退下,怎知叶未晞眼利得很,刚挪动一步就被她叫住了。
“苏阳,景儿还未回来,别人我不放心,你亲自去收拾一间屋子出来给伊方住,我看就景儿书房隔壁那屋就不错,采光也好。”
她就像一只吸血蚂蟥,咬上了赵苏阳便不会轻易松嘴,若说之前叶未晞是势单力薄,害人不成反倒被赵苏阳抓住了把柄,如今便是觉得连上天都在助她。
太后托送人来的公公带话给叶未晞,说骆伊方是来侍候叶林景的,万万不可委屈了她。这话实则在告诉叶未晞,太后她老人家是站在自己这一边的。
“好的姑姑,我这就去。”
赵苏阳低眉顺目地退出了堂屋。
赵苏阳刚恢复公主的身份,她的皇祖母便送了个女子到叶林景身边,这也未免太巧,她能想到的原因,不外乎是皇祖母怕皇后东山再起,累及了她的母家,能理解却无法苟同。
据她所知,母后是极其和善的一个人,向来秉承“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当年叶伊方的事究竟真相如何,赵苏阳无从知晓,但无论别人怎么说,皇后都是护她爱她的母亲,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
一切安置妥当,就遇上了刚下朝的叶林景,他神色疲倦,揉着眉心对赵苏阳说:“这间屋子闲置已久,怎么突然想起收拾?”
“怎么,方才你们没见着面吗?”
“谁?”
“骆姑娘。”
“骆伊方?”
赵苏阳没想到叶林景竟一下子叫出了她的名字,有些嘲讽地说:“原来你们早就认识。”
叶林景摆摆手,“今日陛下刚同我提起起,要送个丫鬟来,说是太后的旨意,也算是给姑姑找的伴。”
父皇将话说得隐晦,也难怪叶林景没听出言外之意,怕是父皇还未对叶林景说起,骆伊方人已在来的路上,皇祖母先斩后奏的手段真真无人能比。
“安排她同铃丫头住即可,何必亲自忙活。”叶林景推门走进书房。
赵苏阳替他将墨研开,“姑姑和骆姑娘好似很投缘,便让我腾出书房隔壁的屋子给她,好让她……更好的侍候你。”
叶林景从话间听出了不对,不解地问:“苏阳,你今日是怎么了?说话的语气怪怪的。”
“午膳想吃些什么,我让厨房准备。”
“为何岔开话头?”
“如果将军没有特别要求,我便让他们做得素些,想来骆姑娘常年待在太后身边,应该不习惯太过油腻的吃食。”
叶林景无法忍受被忽视,一把握住赵苏阳研墨的手,将她拉到身侧,“你到底怎么了?”
怎么了?她能说自己嫉妒骆姑娘么,说自己因为姑姑的冷言冷语感到委屈么,她什么都不应该说,没有任何东西能让她有恃无恐,连他给的宠爱都可能是转瞬即逝的,唯有自己内心强大才能不重蹈当日覆辙。
也许当时褚令展只是想用这话安慰自己,但赵苏阳却被一语点醒。
“没事,只是突然想起母后,心情有些不太好罢了。”
分明是赵苏阳的一句谎话,叶林景却信以为真了,他神情认真地想了一下,“后天正好休沐,我陪你进宫探望皇后。”
“那个……”
“嗯?还有什么要和我说的?”叶林景从兵书里抬起头。
“没事。”
赵苏阳将陈康永的事收进肚子,这时候也许并非提及此事的最佳时机。
咚咚——
两下叩门声,赵苏阳回头看去,书房门未关,只见骆伊方抱着一卷画轴走了进来,径直越过赵苏阳走到叶林景面前,将她无视得一干二净。
“小女骆伊方,见过叶将军,”她不顾叶林景同意与否,擅自挪开书案上的兵书和笔墨,展开卷轴,“这是小女的拙迹,赠予将军,望将军不嫌弃。”
是一幅大漠残阳,天地间一人提缰回马,枪上红缨与血色交合,猎猎长风呼啸而过。
前世征战过沙场的叶林景,霎时间,被此情此景感动,那段热血的人生,“只解沙场为国死”的豪气忽然回荡在胸口,一时说不出话来。
赵苏阳仿佛没了存在的余地,自嘲一笑,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书房。
向来听说,男人对红颜知己的渴求,如同龟裂的土地盼望着甘霖,看来说的真不错。
赵苏阳三次经过书房,发现骆伊方仍在里头,同叶林景讨论着什么,两人竟聊得如此投机。
锋芒毕露之人,如若遇到的不是伯乐,便会是敌人。而叶林景显然是懂得隐藏自己之人,不树敌,每一步精巧计算,但埋藏越深,心中的苦闷便更多一分,此时的骆伊方,正是他的解愁人。
叶未晞瞧见二人进展迅速,动着坏心思,想让二人直接生米煮成熟饭,于是阻止了赵苏阳往书房送饭,自己送了特制汤药过去。
叶林景一看日头已升至正头顶,才想起到了用午膳的时辰,愣是拒绝了姑姑的好意,回到自己房中用饭。
“没想到那骆伊方不仅在书画上有造诣,兵法也略知一二,起初我还当她只是个无德无才的小女子。”
一进门,叶林景便对赵苏阳说起骆伊方如何之不了得,如何超出了他所想,却未问一句赵苏阳用午膳了没。
“所以你心动了?”赵苏阳冷不防地回了他一句。
“你在想什么,我只是单纯的欣赏她,”叶林景在桌前坐下,“倒是你,人家第一天来府上,便摆出了公主的身份压她,讽刺她身份卑微不配让你喊一声姐姐,你学的礼义廉耻都去哪了?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势利了,是不是我这小小的将军也配不上你堂堂嫘曦公主了?”
原来在情投意合的谈心期间,骆伊方还顺便提了与自己在堂屋里的事,这话被她这么一说,果真是将她委屈了去,姑姑的语气态度不提丝毫,单单拎出了她“仗势欺人”的一段,赵苏阳不得不佩服她的口才。
“叶林景,我并非想同你吵架,只希望你擦亮眼,别什么话都信了去。”
说完,赵苏阳摔门出去了,今日的她火气莫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