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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第三十七章 棋逢对手斗思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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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祎没想到他会在“忘川原”见到小令。不,也许他没想到的是,他、小令、还有顾桓会在“忘川原”重遇。
这间屋子里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发出任何声响了。
小令没有说话。
顾桓没有说话。
同样地,齐祎也几乎不知该从何说起。四个月前,他们在大岑山分别;四个月后,他们又诡异地在“忘川原”重逢了。
齐祎看了看坐在他对面、低着头不知想着什么的顾桓,又看了看背向他们站立在门口的小令,脑中忽然浮现出了一个人的身影。
“小令,你不辞而别,齐昀非常难过。”
齐祎的声音轻浅疏淡,却自带一股洒脱自然。他再次抬眼看了看这两人,齐昀这个名字,这两人应该都不陌生吧。
小令当然还记得齐昀,而且他也还记得,在大岑山上时,齐昀对他非常非常好,就像把他当亲弟弟似的。齐家人,似乎心性都格外舒朗开阔。齐祎如此,齐昀也如此。
齐祎见小令只是身子动了动,却没说话,转而将目光移向顾桓,直接道:“顾公子,你呢?齐昀对于你没与他告别同样也很介意,闷闷不乐了好长时间。”
顾桓抬头看齐祎,平静地道:“我当然记得。齐昀心思纯澈,我十分欣赏他。”
“是吗?我倒还是第一次听人这样夸赞他。”齐祎爽朗地笑道。显然心中是得意而自豪的。
“他值得。”顾桓真心地道。
齐祎笑得更加开怀了。难得顾家人会说出这样真心的话。
齐祎瞥了瞥顾桓。不过,今天,他的确也有点反常。这副坐立难安的样子,在顾家人身上,可不常见。齐祎几乎立刻就想起了去见慕出元的沧兰若,脸上神色也不由一黯。顾桓也来了“忘川原”,这也实在太巧了。
“对不起。”
处于变声期的少年,声音虽然有点冷,但齐祎还是听出了小令话语中那一丝歉意。他并不知道小令怎么会与慕出元在一起,而且还参与了掳走燕飞来的行动,但至少,他既然没忘了齐昀,那自然也不可能忘了燕飞来在无垠城对他的照顾。他记得这些,就还有回头的余地。
齐祎立刻上前,圈住了小令的脖子,笑着道:“真乖!齐昀如果能听到你这句话,肯定很高兴。”
小令被齐祎猝然的举动几乎惊得跳了起来,在他印象中,只有在大岑山时,齐昀喜欢对他这样做,感觉他们关系很亲密似的。而齐祎即使带他回了大岑山,他知道,齐祎对他一直没有放下疑心和戒心。
“放开我!”小令并不喜欢这样的肢体接触,可是,在大岑山上,他往往挣脱不开齐昀。况且,时间已经过了这么久了,他也已经不习惯这样的肢体接触了。
“那你跟我说说这‘忘川原’上有没有藏着什么好酒之类的?还有,这里有没有什么好玩的地方?难道你不觉得待在屋子里太闷了吗?你不说话,他也不说话,这屋子太安静了。我不想待在这里,你带我到处走走,逛逛呗!”
齐祎的声音几乎就在小令耳边响起,小令挣扎着,正如他以前挣脱不开齐昀,现在他又怎么可能挣脱开齐祎,他只得嚷道:“你放开我!放开我,我就告诉你!”
“真的?”齐祎双眼蓦地一亮。
小令忙不迭点头,似乎只想尽快从齐祎的魔掌中逃开。
“好!”
话落,齐祎便收回了自己的手。
小令转身,无语地瞪了齐祎一眼,然后一脸无奈地跨出了门槛,道:“走吧!”
二人的身影很快便消失在了顾桓的视线中。
室内重新恢复了平静。
顾桓不由静静地看了自己对面的座位一眼。齐祎,难道你与沧兰若也是为了燕飞来而来吗?可是,在这“忘川原”,如果慕出元不想让人找到燕飞来,你以为凭一个人这么容易就能找到的吗?只怕,那个名叫小令的少年也并不知晓慕出元到底将燕飞来藏在了哪里。
不过,你们倒是来得巧,也来得妙。
“忘川原”内,某处静室。
慕出元与沧兰若相对而坐,静默无言。在他们中间,放着一局棋,然而,他们却并没有在下棋,而是似乎在等待着什么。而且,相比慕出元,沧兰若显得更加镇定,也更加从容。
慕出元暗暗瞥了闭目而坐的沧兰若一眼。看来,他今天真是棋逢对手了。沧兰若怀着目的而来,他原本就十分期待沧兰若会怎样说服他。可是,现在的情况却有点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了。至少此刻,看似胸有成竹的人是沧兰若,而他倒成了那个急不可耐的人了。
不仅如此,今天他的耐性似乎也格外地差。可是,偏偏他所等的那个消息还没有被送到。
千里之远,他实在是太过急切了。
“报。”
忽有一个声音自静室外响起,但来人并没有进入静室。
在那个声音响起的同时,沧兰若也睁开了眼睛。
静室的两个人同时看向屋外。
慕出元更是咬牙切齿地道:“速速说来!”
门外人心中一凛,立即便道:“据报,夜阁昨夜已经攻下了英州。至于穹原所派三方援军,均未能到达英州。其中有一路援军被夜阁精骑拦截在了落日岭,双方在落日岭似有激战,具体情况尚不明。”
静室内有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默。
门外人心神越发难安。
但是,却直到很久之后,室内才再次传出那个他十分熟悉的声音。只是那声音中,怒气也十分显明。
“退下!”
门外人立刻仓皇退下。
静室之内,沧兰若却似若无其事地瞟了一眼慕出元,低声地道:“慕先生,如何?我想,我们的棋局可以继续了,我们的谈话也可以继续了吧。”
一切竟然真的如他所言。
慕出元压抑着心底的愤怒,看向沧兰若的眼神中不由更多了几分沉思,还有忌惮。但表面上,他却仍旧如沐春风地笑着道:“自然。我们继续。”
说着,慕出元已从棋盒中拿出一枚黑子,放入了棋盘。
接着,是沧兰若。
然后,又是慕出元。
……
交替不断的声响自静室内传出,而且十分有规律,间隔的时间也十分均匀。可见,二人落子时几乎都没有迟疑。
因而,几乎不到半个时辰,棋局胜负已见分晓。
慕出元看着沧兰若,像是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坦承地道:“这一局,我输了。”
沧兰若却只是看了看棋盘,没有答话。他们二人本来所谈论就不是棋局的输赢,所求也并不是一刻的输赢,而是——彼此之间心知肚明的另外一件事。棋局结束了,他们的谈话却不会那么快就结束。而沧兰若待人,一向并不喜说多余的话。
慕出元心思洞明,立刻便笑着转换了话题,“那我们就来继续说说另外一件事吧。你的目的,我想知道你刚刚告诉我那些的目的。”
可沧兰若却并不觉得慕出元没有猜到他来“忘川原”的目的,也并不觉得慕出元不明白刚才他为何说那些话。他所要做的事,只是让慕出元继续他们的谈话,然后让他达成他的目的。因此,沧兰若平静地看着慕出元,道:“慕先生,您可知被阻截在落日岭的穹原援军,他们的领军之人是谁?还有,去阻截这一路援军的人又是谁?”
“他们,是谁?”慕出元当然知道沧兰若既然说了这样的话,绝不会是无的放矢。他眼中悄然地闪过了一抹沉思。
“是周朝,还有叶砺。”
“原来是他们啊。”慕出元仿佛并没有感到很意外。
“是他们。”沧兰若强调道。
“居然不是敬瑰?这就更有意思了。”慕出元兴味盎然地道。
“只能是他们,不可能是别人。”沧兰若再次强调道。眼中、神色中,俱是不容置疑的笃定。沧兰若相信,慕出元一定会懂得他这句话,也一定懂得他为何再次强调这句话。
慕出元淡淡地笑了笑,脸上神情淡然,目中却晦暗不明。他笑盈盈地看着沧兰若,道:“那么,你的目的呢?只是为了燕飞来吗?”
撒出这么重要的筹码,你真的只是为了燕飞来吗?
我不相信!
凝滞的气氛在静室渐渐蔓延。
慕出元终于敛了笑意,沉默而冰冷地看向了沧兰若。
沧兰若心头却在这时意外地松了一口气,看来他所说的话对慕出元来说,并非没有诱惑力。那么,接下来,他当然更有把握让慕出元放了燕飞来。
“先生以为呢?”
五个字一出,慕出元看向沧兰若的眼神更加暗沉了。
“我不做无谓的推测。我想要的是你的答案。”慕出元一字一句地道。
“好,那我便告诉先生。”从始自终,沧兰若脸上始终是一副疏离平静的表情,“我来‘忘川原’,只是为了燕飞来。”
这是他对林蓿的承诺,他怎么能忘记?
今日,他来“忘川原”,包括他刚才告诉慕出元的事,都是为了让慕出元对燕飞来放手。
“我相信你。”慕出元再次欣然地笑了,似乎真的已经相信了沧兰若的话。然而,随后,慕出元却悠然地端起了几上的茶。
“先生是想知道得更多,是吗?”
沧兰若的声音仍不见急促。他当然不相信慕出元会在此时送他出门。慕出元不过想从他身上探知关于“那件东西”的更多信息罢了。
慕出元轻轻地将茶碗放下,淡淡地道:“不过是人的贪心罢了。难道你打开那件东西的时候,没有过这样的贪心吗?”
“没有。”
沧兰若同样淡淡地道。而且,他说的也并非假话。因为,沧兰家的人都知道,那只是预言,而且预言的结果是会变的。
“哦。”慕出元的好奇心似被撩起了,“那现在呢?现在你没有后悔只看了那么一点?”
“没有。”
回答慕出元的仍然是极其浅淡的两个字。
可是,这样的回答,对于慕出元来说,注定不会满意。
慕出元瞟了瞟沧兰若,语气转瞬已变得沉然,“那你凭什么认为我会为了你所说的这些不能被确定的话,而放了燕飞来?我想要知道不止这些,而你所看过的也绝对不止这些,不是吗?”燕飞来出身弥海皇室,又是一叶岛的人,她的价值,比起你所说的话,大多了。
看着神色突变、语声沉厉的慕出元,沧兰若这时似乎才真正明白了,慕出元最后为什么会是那样的结局。沧兰若觉得自己应该庆幸,他曾经打开过那件东西,看过里面的预言。而且,沧兰若也庆幸,慕出元竟然没有在他面前完全隐藏自己。如若不然,他或许也以为慕出元是一个心如止水的慕家人吧。
沧兰若脑中不由想起不久前齐祎对他说的话。
那是在他决定来“忘川原”的那一天,齐祎知道他的决定后,神色之间十分担忧。齐祎只是听说过有关慕出元的传闻,他当然不了解慕出元。也许在这世上,此时尚没有人能够真正理解慕出元。因为慕出元千方百计地藏起了真实的自己,所以,没有人能够真正了解他。
然而,那天,齐祎却对他说:“阿若,你是在与虎谋皮。我不相信慕出元带走燕飞来会没有所图,可是我们却都不知道他到底在图什么。而且,他隐藏愈深,所图亦愈大。可是,却没有人能察觉到他的野心。他的眼神里从来没有野心。这样的人,实在太可怕了。这样的人,绝不易与。不,与这样的人谈交易,或许已经不仅仅是与虎谋皮了。与虎谋皮,人尚能安,我怕最后,他会让你——以身饲虎!他很可能会囚禁你,然后直到榨干你的价值,最后,最后……”
最后的最后,虽然齐祎没有说,但沧兰若却是明白的。慕出元怎么可能还会允许他继续留在世上?纵使他没有野心,但他却察觉了慕出元的野心;而且,他还知道所有的预言。这就是他的罪。慕出元绝对不会留下他。
原来,齐祎的预感竟然这么准。又或许是他之前所说的话,激发了慕出元的贪心,所以,慕出元此时便是想让他以身饲虎吗?
“不管你相不相信,我,唯一还能告诉你的只有一件事。”沧兰若紧紧盯着慕出元,慢慢地道:“那就是,你的时间不多了。”
“不多?”慕出元双眼射出冰寒的光,如利刃般撒向沧兰若,“什么不多?我正值精干之年,我为此忍了那么久,筹谋了那么久,它岂能辜负我!时间不多,沧兰若,你真敢说!从来没有人敢这样对我说话,也从来没有人敢这样直接地跟我谈条件。你想让我放了燕飞来,那你必须拿出相适的筹码。否则,你和燕飞来,都只能待在‘忘川原’一辈子了!”
说完,慕出元直接甩袖而出。随后,静室的大门便被紧紧关闭了。
沧兰若知道自己暂时走不出静室的门,他也并不想现在就从这静室走出。
他与慕出元之间各有依仗,慕出元想从他身上知道更多,而他想让慕出元放了燕飞来,如今这般可以称得上是“对峙”,他们还没有找到让他们之间的关系恢复到平衡的那个点,所以,这样较量的“对峙”本就不可避免。不过,沧兰若可以肯定的是,至少慕出元现在还不想暴露他的野心。
小令带着齐祎在“忘川原”上前前后后逛了一个时辰有余,小令才摆脱了齐祎,齐祎无法,只得再次回到之前他离开的那间屋子里。
屋子里,还是只有顾桓一个人。
沧兰若还没有回来。
齐祎更加担心了。
这“忘川原”虽然安静,可是宁静得近乎诡异。那些仆从下人走路都像无声似的,仿佛惧怕发出任何的声响。除此之外,这偌大的一片“忘川原”,他似乎也没见到任何一个其他的慕家人。
齐祎走到之前的座位上安静坐下,实在想不出慕出元会将燕飞来藏在哪里。不过,小令也根本没有带他逛完整片“忘川原”,那个少年似乎还是对他抱着警惕之心。
细细思虑一番后,齐祎心中自然还是没有答案。他抬头看了看对面的顾桓,他的坐立不安似乎更加明显了。
“顾公子,你来这里到底是为了什么?”齐祎直接挑明了话头。他神情坦然地看着顾桓,眼中并没有丝毫的掩饰。仿佛就是在告诉顾桓,他就是想知道你来“忘川原”的目的。
“你们呢?”
齐祎似早就料到顾桓会这么回答,眼里闪过一丝讥嘲,不过倏尔却正声道:“为了燕飞来。至于其中原因,你不可能不知道吧。”
“据传,燕飞来是在你们身边被人带走的。”顾桓神情淡淡的,不过眼底仍带着明显的焦虑。
“顾公子当时就在中州,果然知晓得十分清楚。”齐祎微微挑眉,“所以,我很好奇,你到底又是为了什么来到这里的?”
有些人,就是这样,他们从不掩藏自己,对人对事,始终眼神明亮,心怀坦荡,让人不由心生好感。齐祎似乎就是这种人,与他完全相反的人。即便是试探,他也可以这样坦坦荡荡地直接说出。而且,他也丝毫不会掩饰这么做的动机,是因为他担心沧兰若。那双粲然如斯的眼,实在让人不由惭然。
顾桓收回目光,却没有答话。他在思索齐祎和沧兰若有没有可能知晓宗正屹在弥海的消息。
“难道我们的目的不一样吗?”
齐祎的这句话让顾桓心中一动,他顿时警惕地看向了齐祎。
齐祎却又道:“不要说你没有看穿我们的目的,也不要说你心中没有打算,你知道我们来的目的,难道我们就不能知道你来的目的吗?顾桓,所有人的行动处事都是有动机的。你与慕出元之前根本没有交集,但现在,你却突然出现在了‘忘川原’,我怀疑你的目的难道不是很正常吗?而且,在来这里的前不久,我也恰好知道了一些事。”
“你知道了什么?”顾桓面沉如松。
“不过是你不想让人察觉到的事。”想起最初知道那件事时,齐祎也很惊讶同,宗正屹竟然早就去了弥海。
“也对,既然有人能够将燕飞来放心将给你们,你们自然能够从那处得到消息。”顾桓并没有说出“弥海”,也没有提及丰莱。但他心中却确定,沧兰若与齐祎一定是从弥海得到了消息。
“不错。我们知道你是为燕飞来而来,但你真正的目的却是其他。”齐祎也并没有提及宗正屹。
“所以呢?你的意思是想与我……合作?”
顾家人果然是顾家人。
齐祎微微一笑,道:“你绝不可能没有准备就来到这里。更何况你面对的是慕出元这样的人,你怎么可能打没有准备的仗!”
“我的确有所准备。”顾桓承认道。整个人忽然间似也变得松弛了一些。
“可是,你发现慕出元比你想象中更难应对,是吗?”
顾桓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只道:“那沧兰若呢?你担忧他。你们来到这里,也不可能没有准备吧。”
“我——”
“你们两个,请跟我来!”
小令的声音突然再次响起。顾桓与齐祎忙向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外的小令看去。
却听小令道:“先生让我带你们去静室。”
小令的神情不见一丝轻松,反而显得有一丝紧张。
齐祎心下更加不安。他与顾桓默默地对视了一眼,然后二人才起身,跟随小令离开。
到了静室外,小令就离开了。离开之前,小令并未对二人说任何的话。齐祎心中更疑惑了。他慌忙奔向静室,正准备冲进去时,静室的门却从里面被人打开了。
沧兰若一个人走出了静室。
“阿若。”
看见沧兰若的那一刻,齐祎心中的所有疑虑与惶恐都消失不见了。他高兴地看着沧兰若,笑意盈盈地直冲他招手。
沧兰若当然也很高兴见到齐祎,唇边露出了浅浅的一丝笑。
“发生了什么事?事情到底怎么了?”齐祎显然还没有明白为何慕出元突然让小令带他们来了静室。
沧兰若冲齐祎安抚地笑了笑,然后,他的目光便移到了顾桓身上,他对顾桓说:“明天,你就可以带着燕飞来离开了。”
一句话,让顾桓与齐祎都有些怔楞。
事情解决了?
慕出元竟然答应放人呢?
很快,齐祎也将目光移向了顾桓。
怔楞过后,顾桓立刻便回了神,他退后一步,认真而感激地向沧兰若行了一礼,“谢谢。桓必定永记于心。明日,我带燕飞来离开,一定会护好她的。”既表明了自己的感激,又说明绝不会让燕飞来再遭遇意外。
“希望如此。”沧兰若只淡淡道。他当然知道顾桓会护好燕飞来,毕竟他最终是为了宗正屹。
“阿若,那你呢?你做了什么?”慕出元会放了燕飞来,你到底答应了他什么?
听见齐祎的问话,顾桓很快地瞟了一眼齐祎,接着,也将目光看向了沧兰若。这当然是因为他也好奇。甚至不过一瞬间,顾桓心中却已闪过了很多的念头,其中最令让担心的是沧兰若是否会拿那件东西作为交换?虽然现在那件东西已经不在沧兰若手中了,但沧兰家族到底持有它多年,他们应该是最了解那件东西的人。
“我,不过是局中人做了局中事。”沧兰若定定地看了齐祎半晌,才道:“不过,我可能暂时回不了大岑山了。山上的田地,得烦你先替我照顾了。”
对于这个回答,齐祎没有很意外,同样地,顾桓也没有很意外。
只是,顾桓再次朝沧兰若郑重地行了一礼。其意不言而喻。沧兰若似乎是在代他受过。
沧兰若沉默与顾桓对视一眼,接着便再次看向了齐祎。
齐祎见沧兰若有些担忧地看着他,忙道:“是吗?你就放心交给我吧!”
沧兰若闻言一笑。二人之间流动的气氛真挚而美好。
顾桓微微敛容,转身准备悄声离开。
却听齐祎突然叫住他,“顾公子,你就准备这样走吗?”齐祎此时叫住顾桓,说到底,还是想知道顾桓在刚才没有说出的话。那就是顾桓来这里到底准备了什么样的筹码。
“齐公子,还有事吗?”顾桓回身看向齐祎。
“我们刚才的谈话还没说完。”齐祎道。
“你还想继续?”顾桓瞟了瞟根本看不到任何人影的四周。
齐祎自然明白顾桓为何会有那样的举动,却还是道:“不错。”
“那好。”
沧兰若的目光在二人身上转了几转,见二人都没有要走的意思,他道:“走吧!”
三人就此离开了静室。
第二日,顾桓带燕飞来离开。齐祎和沧兰若都没有出现。顾桓想了想昨日夜间三人那场“静默”的谈话,心终于彻底地安定了下来。也好,告诉了他们,他就不欠他们的了。或许那“三个字”会成为他们在“忘川原”保命的筹码。
三日后,弥海。
宗正屹终于离开了弥海。
清辉看着那艘船慢慢远去,心中不由欢悦起来。宗正屹终于离开了,明蓥阁终于也可以消停了。可是,她家陛下看着怎么有点不高兴呢?难道……清辉脑中突然浮起不好的预感,他怔怔地呆立在原地,浑然不觉丰莱已经不在他的身边了。
走了一会儿,丰莱觉得奇怪。清辉竟然没有跟着她?她立刻回头,却见清辉依旧呆呆地站在海边,表情似乎有些痛苦,也有些奇怪。丰莱双眼一眯,朝清辉招了招手。
清辉以一副神不守舍的表情走到丰莱身边,有些不安地低低地问道:“陛下,你就这样放他离开了弥海?可是宁熙郡主还没有回来啊。”
丰莱觑他一眼,将他的神色全然收入眼中,故意地道:“难道得等到宁熙回来才放他回去?你想想,那得花多长时间?再说,你确定宁熙现在想回来吗?她肯定不想的。可是你又不能去劝她,所以嘛,我怎么能一直扣着大瀚国君,不是吗?”
“不如我去劝郡主回来?”清辉仍有点魂游于天外。
丰莱却在瞬间变得兴致高昂,“你当真想去?”
“什么?陛下,您说什么?”这下,清辉是彻彻底底地清醒了。难道陛下真的想让他去临渊?可这时,临渊那么乱,他还能回到弥海吗?
“我想去,可是去不了啊。”丰莱有些闷闷地道。
“陛下,您还是不去的好。”清辉立刻有些殷勤地道。弥海多好啊,丰物秀美,人杰地灵,他才不想离开这里。
“可是,宁熙一个人,我不放心啊。”
“那我去?”清辉不情愿地瘪着嘴。
丰莱神色一肃,“当然是你去!让你代我去,陪在宁熙身边,你不愿意吗?”
清辉惯会察言观色,只得道:“愿意!臣愿意!”
“好吧,我看就明日启程吧!”
“是!”
说完,清辉便在心中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哀嚎道,他到底为什么会摊上这样的事啊!为什么他要离开弥海?——他真的不想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