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中理想国度》迷路的丝带

3、第二种悲伤

　　审讯室的吊灯发散惨白色的灯光，吊灯正下方审讯桌前坐着的是嫌疑人。黑色衬衫，黑色西裤，戴着一副金丝眼镜。鼻梁高挺，凤眼摄人。
　　审讯室里只有他一个人，单向玻璃印出他的影子，房间里静的可怕。但他依旧从容，没有被这静谧的环境紧迫了精神。他就这么放松的坐在椅子上，不时的推那副总是滑下来的金丝眼镜。
　　单向玻璃后是束手无策的刑警们。嫌疑人软硬不吃，还总是牵着他们的鼻子走，审讯总是不了了之。按照副队长的意思，是等队长过来了再试试。这段等待的时间，就当消磨消磨他的气势。
　　黎瑄到的时候就是这样的光景。她的同事们紧皱眉头，叉着腰插着手，一片接着一片的唉声叹气。
　　“哪就这么难撬开嘴了？”
　　黎瑄难得见到一向开朗的同事们这副样子，久违的开口打趣。
　　“老大，这男的实在太鸡贼了。问啥都打太极，啥都问不出来还被带沟里。我是真怕了。”
　　孙鑫是队里年纪最小的，脑袋瓜子向来灵活，审讯这活他从来都是压轴的，他搞不定的才会把杀手锏黎瑄放上去。
　　“看来是真的硬石头哈。”黎瑄笑着摇摇头，“来，拿资料给我看看。”
　　塑料文件夹拿在手里没什么重量，但黎瑄的表情瞬间阴沉下来。
　　“老大，你认得？”
　　有人小心翼翼的发问。
　　黎瑄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也没有继续往下看资料。她走到玻璃前男人的正对面站定，盯着他的脸死死的看着。男人仿佛有了感应，半垂的头抬起来，那双凤眼也直直的盯着外头，穿透玻璃，到达黎瑄的眼里。黎瑄冷哼了一声，猛地拉开审讯室的门，把文件夹狠狠的摔在桌子上，自己也摔进椅子里。
　　两个人就这么面对面的沉默。
　　直到男人坐直了身子，把手合在一起摆出交谈的样子，他们才开始了对话。
　　对话由黎瑄起头。一个没头没尾的问候。
　　“好久不见。”
　　“是好久不见。你打算就这么坐着跟我说话吗？警察女士？”
　　黎瑄冷笑一声：“有什么不可以的吗？嫌疑人先生？”
　　“那倒没有。就是，第一次知道警察原来是这么为人民服务的。”男人低笑，“黎老师这是，生气了？”
　　黎瑄没有回答。
　　男人接着说道：“黎老师，或许——我想，该生气的是我。
　　“我被你的同事们毫不留情的带来这里，没有任何缘由的就问我有没有杀一个陌生人。你不觉得很荒谬吗黎老师？我记得你当年可不是这么教我的。”
　　黎瑄只是把摔在桌上的资料拉回面前，也坐直了身子。
　　数秒后，黎瑄开了口：“宣易，说句实话，到现在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审问你。
　　“你是我的学生。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我向来对你是不吝于承认这点的。
　　“我就问你一个问题。我以你朋友的身份，你老师的身份，你前女友的身份，我问你。你有没有杀这个女人。”
　　这次轮到宣易沉默了。他取下眼镜，从裤口袋掏出一块手帕擦了擦镜片又戴回去。
　　“你到底，有没有杀她？
　　“从我看到受害人照片的那一刻我就在想这是不是巧合，这个人和我相像到我同事们都以为是我。然后调查下来他们逮捕了你。
　　“你真的有这么恨我吗？宣易？”
　　恨到要杀死跟我长的几乎一模一样的人？
　　“不是前女友，黎瑄。”宣易突然开口，“我们没说分手。黎瑄，你不是我前女友。”
　　“你是我女朋友，现在依旧是。”
　　“所以现在请你出去，依照我的知识，你应该回避。”

　　整个审讯室陷入了死寂。
　　审讯室外头的监控室里，也是一片沉默。没有人想到过会是这样的展开。唯一能撬开嫌疑人嘴的铁娘子碰上了克星，而且被迫离开案件的侦破。这个剧情，刑警队的众人从来没想过。
　　只是一件原本以为很简单的肇事杀人案，突然变得复杂起来。还牵扯到了
　　刑警大队长。
　　这不是棘手能形容的情况了。
　　黎瑄沉默着从里面出来。她看着情绪更加低落的下属们，垂下头轻声说：“他是我前男友。不管是不是现任，我都应该回避。”
　　“他说的对。你们加油。我先…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