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龙套拂衣去》坐中佳士

12、隐世家族（十二）

　　“公子，行囊已经打点好了，我们该走了。”青衣垂鬟的姑娘走过来，轻轻提点着正在负手看月的公子。
　　孙九公子没有回话，只是慢慢踱步，出神地望向那海岛冰轮，情不自禁伸出手，似是要抚摸那冰雪孤光，：“明明如月，何时可掇，珊儿你可听过这句诗么？”
　　珊儿神色恬静，也温柔地望着月亮：“珊儿没有听过，但是珊儿知道这是思慕，吟诗的公子思慕的是高高的月亮，可是公子可知道月亮下面的珊儿也很思慕公子么？”
　　珊儿说完，如释重负地仰头笑了。
　　孙九公子没有如平常那般严厉地斥责她，或许在这样清凉的月夜下，一切愤怒都无由得被磨平了，又也许他实在想寻一个说话的人。
　　“我十二岁的时候，就和我阿耶外出经商，”孙九公子忽然笑了起来，“行商的路很苦，有奇奇怪怪的天气，还有需要提防的强梁，很多外出行商的人说没有就没有了，每当我们出门的时候，我娘就在家里后院摆了香案，拜月为我们祈福，这是老一辈传下来的习俗，我没出生的时候我娘为我阿耶担忧，我离家经商的时候她又为我担忧，她是一个很不幸的女人，做了商人的妻子，一生都在忍受一场场离别，所以她才走得那么早。”
　　珊儿静静地听着，月辉也静静地淌着。
　　“后来我阿耶也去了，听他同行的人说，是死在太湖里头，带走他的，也许是湖盗，也许是风雨，最后终于连尸首都没有找到，我和柜上的朝奉们只能把他穿过的衣裳收敛起来，立一个衣冠冢，据说这样他就能找到回乡的路，不至于成为一个没有血食祭祀的孤鬼。”
　　“我把双亲的坟合在一处，就离乡闯荡了，十年江湖夜雨，居然也再没回去过，也没有一个地方是我的家。”
　　“公子，这里就是你和我们的家呀！”珊儿道。
　　孙九公子微微笑了，眼睛里仿佛有光：“从我第一眼看到亦瑶时，我才下定决心在京城定居安家，可也就是在那个时候，我心里就清楚，我永远都不可能正大光明地站在她身边，就像这月亮，看似很近，实则高不可及，高到我一辈子都够不着。”
　　珊儿心里涩涩的，她心里轻声道，公子啊，亦瑶姑娘是你高不可攀的月亮，你又何尝不是我高不可攀的月亮呢？
　　孙九公子收起了手，“现在梦醒了，这里是为她搭建的，也为她而毁灭，也算是有始有终，我也该醒了，珊儿，我已经离家十年了，也该回去了，我很想我爷娘他们，也很想我住过的老屋，他们都在等我呢。”
　　珊儿使劲点点头：“回家。”
　　孙九公子忍不住揉了揉她的头发，笑了：“回家。”
　　就在当夜，京城一处坊市起了一场大火，好在火势不大，没有波及街坊四邻，只是那宅院已然被焚毁殆尽，再也看不出从前气象。
　　没有人知道的是，在月下，一行驾着马车的人低调地离开了京城，驶向南方，而就在这件怪事发生之后的第二天，西风名门崔氏在西南发动叛乱，而京城也差点被崔家的内应攻破，好在关键时刻，圣明烛照的西风皇帝以及早有准备的京城卫军潜伏而出，杀了叛军一个措手不及，尤其是掌握中央禁军的卫国侯家族，在此次平叛中杀贼三千多人，被今上称赞为：“国之良弼”，进爵卫国公，很快崔家在西南的叛乱也被平定，西南道行军总管献俘入朝，按西风律，乱臣贼子崔博及其从事者皆处以绞刑，十六岁以上的男丁皆坐死，妻妾子女入官为婢，崔氏一族的田宅资产悉数没官，族人流放南方瘴疠之地，不许赦还，曾经门阀政治时期遗留的最后一个大士族也轰然倒台，天下翕然称颂“圣人出”，自此西风开始真正地“政出一门”。
　　不过对于南下归家的人，这也已经是无足轻重的过去了，希望在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