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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皖县大乔(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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仗虽然打胜了,但甘宁的头发却在逃上山的时候被熏烧得全焦了,索性剃了个光头。
姬黛也是发尾焦了一片,不情不愿地将齐腰长发剪成了披肩中发。
她一头秀发,原本保养得摸起来如顺滑绸缎,现下短了许多,她自己都心疼。
“没事的,黛姐姐,你模样好看,头发短了也还是好看。”孙尚香安慰她,又拉着在旁不说话的陆逊说:“你赶紧也快夸夸黛姐姐,让她别难过了啊。”
陆逊有些无奈地看了一眼孙尚香,又被孙尚香瞪了回来。
他只能摇摇头向姬黛说:“黛小姐确实是聪慧果断,我听人描述了当时状况,若不是你对形势判断清晰,命令下得快,怕是甘校尉此时已没命了。他这次行事确实太过冲动愚蠢了。”
秃了头依然张扬的甘宁原本正在旁边看热闹,听了陆逊这话颇为不乐意:“不是,我是被阿黛救了性命,但也不能全怪我冲动愚蠢啊。都是敌人太狡猾了,设下陷阱等我踩进去。我不是也及时冷静下来,带着兄弟们逃上山了嘛。”
“你还好意思辩解!”
孙尚香简直气不打一处来:“你还有脸叫黛姐姐阿黛,她许你这么叫了嘛!”
她说着便追打起了甘宁。
甘宁哪敢对她还手,被她追着在屋子里乱窜,最后没办法,逃出房间,孙尚香也追了出去。
他二人离开,姬黛便可和陆逊聊些别的。
“查清楚孙权在庐江到底是图谋什么了吗?”姬黛皱着眉头,打量镜子里短去一截的头发。
“我手下人说他到庐江后,就在皖县里寻些美景看,到处逛着。”
姬黛向陆逊讨要通关文牒的时候,刻意嘱咐陆逊在孙权通关后,要派人盯着孙权的动向,查出孙权去庐江的目的。
但是陆家的人手跟着孙权逛了整座县城,并未发现什么异样,好似孙家的这位二公子确实是为了赏景才来到庐江。
陆逊没发现什么端倪,问道:“是不是你多想了,他一个十岁的孩童能做出什么事?”
“我还未满十三,你九岁,你觉得年纪小代表什么吗?”
况且孙权心智上根本不是一个十岁的孩子,重生回来的他是玩惯了手段,看透了人心的政客。
尤其他还拥有成为吴主公后,所知道的那些信息。
即便对他来历颇为知根知底的姬黛,都没法看透他的想法,不能不小心提防。
可陆逊不知道这内情,因她顶自己的话颇为无奈——他的名声在外,姬黛更是多智近妖,但哪儿能人人都像他们这样啊?
孙权向来名声不显,文不成武不就的,说话让人听着都费劲,他实在想不明白姬黛费劲盯着孙权做什么。
“他在庐江具体都去了哪里?”姬黛决定问仔细些,盘算其中可能存在的事,
“湖边,山上,戏馆。”陆逊一五一十答了:“都不是什么稀奇的地方,也没见他和谁特意接触上,见的都是些寻常人物,没有多交流。”
“不可能啊......”姬黛仍有些不信。
孙权怎么可能为了看景,特意向她讨要庐江郡的通关文牒,还拿情报来换,这不像是孙权的性子:“他真没去你们陆府,见见你从祖父?”
“我的黛小姐,若不是你,你觉得我们会多给孙家好脸色看吗?他要是去了我从祖父那里,我瞒着你有什么用处?”陆逊也是有些恼了。
姬黛头疼地撑着额头,说:“我知道我知道,我只是不知道孙权到底想干嘛,心里不安。”
“他两次去的地点都差不多,这次我没吩咐人盯着,你若还想观他动向,下次我再叫人跟从。”
孙权现在就身在庐江,这已经是自他拿到通关文牒后的第三次了。
姬黛摆摆手:“算了,没必要了。”
她算是想明白了,孙权是不可能让她摸清想法了,再费劲让陆家派人跟着,倒显得是她对孙权心怀不轨。
对没什么错处的孙策弟弟心怀不轨,难保陆家会觉得是她改变了待在孙家的想法。
而此时的孙权,正快意地坐在一处湖边的亭子中。
他微微垂下头,似乎是在看碧波湖水,实际上却是看着湖水中倒映出的湖岸上弹奏古琴的少女。
那少女穿着一身淡青色的纱质衣裙,身上还披着条看着便松软的雪白细绒斗篷,一头长发被盘成了精巧的飞云发髻,斜斜插了一支碧玉钗子。
她画着淡妆,丹唇明眸,一弯细细的柳叶眉,五官极尽吴地女子温婉柔情之美,然而吴地女子脸上总笼着的淡淡忧愁,却被她脸上温柔的微笑全部化解开。
若是姬黛在这里必定能认出来,这就是还未出嫁的大乔,继而猜出些孙权的想法。
但陆家人却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奇怪。
别说孙权没有直接和大乔接触,即便是接触上也不过少年慕艾罢了。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喜爱追求大乔的人不少,孙权不过十岁孩童,大乔已经十五,左不过是对大乔美貌心生好感,还能有什么?
还就是有什么。
孙权有些贪婪地盯着那位映在水中的美人,听着她抚琴弹奏《诗经》中《子衿》那一篇。
曲声幽转清扬,孙权心中暗念着其中的句子“纵我不往,子宁不来”,更觉得来到庐江城做对了。
一曲罢了,大乔提着裙裾,微笑着向其他练琴的女子点头致意!
其他人纷纷为她鼓掌,穿着桃粉色衣裙,挽着双丫髻的小乔更是蹦跳着走到她跟前,痴缠地抱了她的腰,说:“姐姐怎么弹得这样好,等一会儿我可不就要丢丑了。”
大乔含笑摇摇头:“我不过抛砖引玉。你这丫头平日里不多练琴,现在倒知道要丢丑了。”
小乔听她这样说,顿时羞红了脸,不依不饶地扯着大乔的大袖说道:“姐姐在这许多人面前也取笑我,我要回去告诉爹爹去。”
众人看她姐妹两嬉笑着闹作一团,也不由心生笑意。
这对姐妹花相貌上有六分相似,年岁上差了一岁,却完全是不同的风格。
大乔温婉动人,小乔娇俏可人,站在一起时,一动一静,都仿佛画卷一般美丽。
孙权已发现今日没有人跟踪自己。
他早料定姬黛会对他心生怀疑,必定要嘱咐人盯他。
可他并没太上心。
只要不是姬黛亲自来,任谁都发现不了他奔赴百里的目的,竟然就是为了见一见大乔。
眼见其他女子们演奏起来,他却没有心思认真听,独看着那个动人的背影出神。
上次陪同孙策到庐江陆家寻姬黛与孙尚香时,他便偷偷去了乔公宅邸见过大乔。
可惜那一次他没敢动作太大,就悄悄跟随着大乔和小乔姐妹在宅邸外的花林中赏花。
二女看花,他看大乔,竟然还意外拾到了大乔掉落的手绢。
大乔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又聪慧知礼,唯有这刺绣一门上有些弱势。
孙权瞧着那淡青色手绢上线脚有些粗糙的翠竹,明明没有什么可以引他发笑的,笑容却还是绽放在了他的脸上。
或许连孙策都不知道,大乔每每错了针,就会挑了线回去重新绣。
而她错针的次数一般还不少,于是她亲自绣的帕子上,就很容易留下许多仔细看便能发现的针眼。
为了掩饰这一点,她会提笔在帕子上写诗。
这帕子上正被大乔写下《斯干》中有关竹子的两句话:“秩秩斯干,幽幽南山。如竹苞矣,如松茂矣。”
清澈水流流于寂静的南山深处,那里有密集的竹丛也有茂盛的松林。
这首诗的下一句便是“兄及弟矣,式相好矣,无相犹矣”。
孙权不知道是否是巧合,但这一句的意思是兄弟亲密,没有诈骗也没有欺凌。
他上辈子确实是孙策死亡的推手,因此想到这一句颇为心中触动,但他又不忍心扔掉大乔亲手绣的帕子,仍是带在身上。
现在他终于有机会去与大乔说说话了,借着送还帕子的名义。
等诸人都已演奏完毕,各自散开看景休息,他便站起身,走到正与妹妹小乔坐在石凳上嬉笑的大乔身边。
大乔见相貌俊秀的男童走来,似乎是有什么话想要对自己说,温柔地问道:“你有什么事吗?”
没等孙权回话,小乔便开玩笑地答了:“少年人找姐姐能有什么事啊,还不就是向姐姐告白嘛,不要害羞,大胆说出口吧!”
大乔没好气地捂了她的嘴:“这样的事你在个孩子面前竟也说得出口,怎么不知道害羞的!”
她安慰孙权道:“没事的,你找我有事便说吧,我妹妹胡言乱语,你不要放在心上。”
孙权将那套在自己心中过了许多遍的说辞一口气说出了口,这次竟然没有结巴:“我在花林中拾到块帕子,问了附近的人,知道你与小乔去过,又寻人看过字迹,似乎是你的字迹,便拿来还你了。”
大乔接过那块帕子,微微有些脸红。
她家中教导是女子一定要矜持,手帕这样的贴身之物,若是落到外男手里,对于她来说是一件颇为羞恼的事。
小乔跳脱不在意这些,她却是十分在意外人对自己的评价。
更别说她的绣工不太好,若是细细看过她绣的帕子便会发现,那又是一件丢人事了。
因此在帕子丢失后,她好生寻找了一番,可惜没能找到,只能无奈放弃。
“多谢你了,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大乔将帕子仔细收好,感激地说:“你要不要同我回家让我好好招待你一番,我将我新酿的一小坛桂花蜜送你。”
孙权怎么可能拒绝。
面上稍微推脱,便欣喜地同意了。
大乔只当他是个孩子,还牵起他的手,领着他往家中走。
“不是吧,姐姐,那坛子桂花蜜不是为我酿的嘛!”小乔恼怒地跺了跺脚,赶紧也跟在了他们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