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夜》Dr牵牛蔓儿

9、鲤

　　伍德又一次从自然醒中清醒过来，他睁开眼睛，还是上索家的天花板，环视四周，也依然还是原先简朴的样子，不过伍德皱了皱鼻子，突然从床上弹坐起来。
　　是酒的味道！
　　他翻身下床，循着气味四处张望，最终的目标锁定在了躺在地上呈一个“大”字型的优彼身上。伍德一眼就认出来了他身上的服饰——那不是蓝调酒吧二楼那间茶馆里的服务生服吗！
　　“好啊好啊……”伍德眯着眼睛重重的点点头，接着蹲下身去恶狠狠地瞪着优彼那张人畜无害的睡脸，后槽牙咬的嘎吱响。“学会背着我一个人溜去酒吧了，可以啊，这小子，还不知道在那地方作了什么死……”伍德越想越气，忍不住伸出手来用手背拍了拍优彼的脸颊。
　　“起来了！”
　　伍德刚做好与优彼的起床气决一死战的准备，却不想优彼并没有做出丝毫的反应。伍德一边想着今天大概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一边又拍了拍优彼的脸，不出所料，睡的死沉的优彼依然没有反应。
　　“昨晚到底喝了多少……”伍德见不奏效，心中与其争论的念头自然也就淡了下去。回头看了看放在床头的闹钟，他惊讶地发现现在连平常的早饭时间都还不到。
　　再回头看看优彼，这个大概是凌晨才回来的家伙估计此刻正在睡眠最深处呢，再加上一动不动的平躺在地上，丢到外面去怕不是要吓到路人报警说发现一具尸体。
　　不过此时伍德的心中却少见的没有拿优彼来开奇怪的玩笑，他的目光被优彼右手上一团白花花的东西所吸引。只见一层层厚厚的羽毛正立在他的掌心，每根羽毛并没有很长，短短的像珊瑚一般朝着不同的方向，羽管根部更是扎进了皮肉之内，和优彼连为一体。伍德碰了碰那些排列紧密的羽毛，质感和普通的鸟羽毛没什么两样，只不过在翻看的同时，伍德发现了羽毛之下的切口，看样子，它们就是从这些切口里长出来的。
　　回忆起在烂尾楼时“日历”对优彼的反应，伍德不禁皱起眉头。出于一种直觉，他轻轻抬起优彼的手臂，一截绷带便从袖口滑落出来，将长长的袖子卷起，伍德开始专心致志地拆开围绕了整条手臂的绷带。他一圈一圈地绕着，直到全部的绷带落地，然而面对着面前的事实，伍德不由得大吃一惊。
　　那些触目惊心的伤口已经全部消失了，甚至连疤痕也没留下。
　　伍德又拆下另一条手臂的绷带，也是相同的结果。什么痕迹也没留下，面前只有白皙的皮肤。
　　伍德依然不死心，他的双手伸向优彼胸前的衣扣。和白夜的厮杀中经历了那样激烈的冲撞，正常人的肋骨肯定不会完好无损，然而在伍德仔细检查了优彼的身体后，却发现除了右手上的那些切口，别说是伤势了，连块小小的淤青也没有。
　　“怎么会这样……”
　　伍德瘫坐在地上，看向优彼的神情也开始变得复杂。
　　“他真的还是一个人类吗？”这一想法刚刚萌生便被伍德否定了，事实摆在眼前，就算优彼是他的救命恩人，与他有着很深的交情，此时的伍德也无法再欺骗自己。虽说早就对优彼的身份感到迷惑过，可他人之事终究与自己无关，伍德对这种迷惑自然也就没多放在心上。可是现在却不一样了，“日历”对优彼起了反应，但那可是检测白夜的精准仪器！就算能用障眼法骗过其他人的眼睛，但唯独这小小的“日历”是无论如何也骗不过去的。
　　伍德游离的眼神又锁定在了优彼掌心的羽毛上。白色的羽毛，神奇的自愈力，超乎寻常的体能与强大的力量……伍德摇了摇头，却无法把一切的箭头从一个词上撤离。
　　箭头的指向无一不指到这个词上。
　　白夜。
　　这是伍德心中最合理的猜测，但其本人又认为这种猜测充满了荒谬。白夜在伍德的眼里是毫无理智的野兽，一但被普通人察觉便会失去理智大开杀戒，虽然它们会玩弄人们的命运使其走向不幸，但怎么看优彼也不曾做过白夜的所为。
　　有着白夜的特征，却没有白夜的特性，一个复杂的拼凑体。
　　伍德重新整理好优彼的衣衫，坐在一旁的地上沉思。
　　“既然如此，他为什么又要拿出‘日历’，故意暴露出自己的身份给我看呢？又是为什么相信我的一面之词，和我一起瞒着总部行动？本来亲口叫我去连线总部支援，到最后又为什么亲手打断了我呢……”
　　伍德的脑中乱糟糟的，一个又一个困惑从他的心中油然而生，他甚至不知道是否要向优彼开口询问，但是他在隐隐约约之中却有一种预感。
　　有什么比白夜更糟糕的事情可能要出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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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午，总部地下室，员工宿舍的走廊深处，一间小小的储物室内。
　　几乎无人问津的储物室里，突然发出一声货物倾倒的巨响，接着便是一位少女的惊呼声。
　　“完了完了，搞出这么大的动静……”
　　身着一身初中部校服的少女从一堆纸箱里抬起头来，警惕地听着四周的声音，不过在发现并没有什么想象中的警报声响起后，她松了口气，接着起身扫去衣服上的灰尘，背起一个小小的鹅黄色背包悄悄地溜了出去。
　　走廊上一个人也没有，一股潮湿泥土的气味从四面八方涌来。少女走过一间一间的隔间，好奇的目光不停地在四周游走，有的员工在出门前没有关好自己房间的门，在此刻便被这位少女钻了空子。她如同在自己家一般，轻车熟路地走进没有人的房间，在顺走房间里一切有价值的东西并将其放进背包以后才心满意足的离开。有些员工那未开封的零食也惨遭浩劫，全部被这位不知名的少女揣进了自己的胃袋。
　　走廊的另一端是电梯口，旁边有一幅楼层示意图，少女在挨个挨个地查看了几个可能有很多“好东西”的地方过后，还是选择了今日的收手。她心满意足地拍了拍自己的背包，里面满满的收获让她不禁露出了微笑。在按下电梯按钮后，略有些得意忘形的她便开始抱着背包在电梯口转起圈来。
　　电梯门缓缓敞开，从中走出一个人来，然而少女还沉浸在收获颇丰的喜悦里无法自拔，自然也就没注意面前的情况。不过电梯里面的人似乎也是急急忙忙，这一进一出的两个人便结结实实地撞在了一起。
　　“哎呀！”少女被迫从美妙的喜悦中被撞醒，她生气地抬起头来，向面前那个高个子大声叫到：“眼睛长哪去了！这么大一个人站在这里你看不见的嘛！”
　　面前那个高个子似乎也被撞懵了，他愣愣地看着少女，接着回神道：“啊，抱歉抱歉，我正巧有急事……撞到你真的很抱歉……”
　　“知道就好！”少女白了他一眼，接着大跨步地走进电梯，按下了一楼键。
　　随着电梯门缓缓闭合，走廊里的高个子皱了皱眉头，接着转身按下了开门键，于是少女诧异的表情又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干嘛，你不是有急事吗，又回来干什么？哦……我知道了，要吵架吗，我嗓门可是很大的，气势上绝对不输你喔？”
　　看着少女跃跃欲试的架势，他不禁笑出了声。
　　“这位姑娘，吵架这种事情姑娘家还是少做的好。还有，”他的手指指向少女的背包，“你不妨把包里的东西放下给我，最好物归原主，怎么样？”
　　少女的脸色大变，她紧张地抱住背包，往电梯的角落缩了缩，刚刚的气势一下子消失殆尽。“你你你……你别过来，这我凭本事顺走的东西，凭什么你说还就还啊。”见高个子堵在电梯门口没有动的意思，少女更加紧张了。
　　高个子笑着看着面前这位少女，下一步便重新踏回了电梯，揪住少女的后衣领重新按下关闭键，电梯随之缓缓上升，在一楼重新打开。
　　两人走出电梯，期间少女一个劲地想要从那个高个子的魔爪下挣脱，但是却都以失败告终。
　　“你，你想干什么？”
　　“别紧张嘛……”高个子满脸狡黠，“今天是特殊情况，你一个人是走不出这座建筑的。”
　　“切，你以为唬小孩子的把戏能把我唬住吗？这里又不是什么多重要的地方，不过就是座公司大楼罢了，天天进出这里的人不知道有多少……”少女不屑地歪头，却发现四周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拉起了黑黄相间警戒线，以往熙攘的大厅内此刻却寂静的可怕。
　　高个子没有松开她的后衣领，他沉思了一会，看着少女迷茫的样子，还是叹了口气。
　　“来，小家伙，这个给你。”
　　少女回头，高个子随即递给她一根白色的羽毛，羽根处似乎还被不明红色液体所浸染，有点吓人。见少女没有接过，高个子便将其塞进少女的手里，一字一顿地对她道：
　　“攥着这个走出去吧，但是别回头，走出大门口前千万别回头，如果你中途回头的话，我会立刻追上来抓住你把你送到警局，当然是以偷窃罪的名义。”
　　少女看着他和善的笑容，却一阵恶寒。
　　“那如果我听你的，你就会放我走？”
　　“嗯，”高个子点点头，“不仅放你走，以后还会给你好处。蓝调酒吧知道吧，这个月底的周末我会在那里，如果你这时候听我的话，到那时候来找我，我会给你一笔‘听优彼话的好孩子’费。”
　　“优彼？那是你的名字吗？”少女不知不觉中已经攥紧了羽毛，面前这个高个子所说的话有种特别的力量，尽管是当下这种情况，这样怪异的要求，她却还是乖乖听从了。
　　“是的，我叫优彼。”优彼拍拍少女的肩膀，“你呢，小家伙？下一次见面的时候你肯定不想被小家伙小家伙的叫吧。”
　　“我叫鲤！当然是那种会游的，在水里的鲤。”
　　“好的，那么鲤小姑娘，我现在要松开你的衣领了，记住我的话，在走出大门口之前别回头。”
　　鲤感到后衣领被人松开，不知道是不是出于一种本能，她紧紧地攥着羽毛，一溜烟的跑了出去，按照优彼所说的，她直到跑出大门前都没有回头。
　　“真活泼。好在她跑出去以后也没有回头。”
　　而优彼则望着少女远去的身影，耸了耸肩，重新回到电梯内，按下了顶楼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