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风了》你才是咖喱

4、南边的喇嘛与北边的哑巴

　　第四章 南边的喇嘛与北边的哑巴

　　-2015.12

　　南京

　　陈碧依稀记得第二次碰见大林是在自己老家的夫子庙。

　　那天簌簌的下着小雪，金陵一片白茫茫时，单她只裹着单层外套，冻得她眼泪鼻子双管齐下。

　　她披着风衣，穿着7CM的高跟鞋抱着一大堆道具服艰难的在夫子庙穿梭着。

　　她以为自己被冻傻了，打老远她就看见了一个黄头发穿着大褂的小胖子在巷子口跟另一个大胖子一起抽烟，她当场就乐了。

　　陈碧形容不出那个时候看见郭奇林的感觉，像寒冷的冬天给她心窝塞了一块碳，暖洋洋的。是她太久没见到北京的熟人了，太久没有认识的人跟她寒暄了。

　　她快步走过去跟他打招呼：“大林老师好呀。”说完把道具服扔到地上，也顾不得什么形象，把高跟鞋一脱后提在手上，这才算解脱。

　　大林还纳闷从哪蹦出一个小姑娘跟自己打招呼，定眼一看，也乐了，赶忙熄了手中的烟。

　　“小陈老师，您打哪里来啊，怎么不在北京啊？”

　　陈碧拽着大林的大褂，看着新奇，答非所问道：“打南边来个喇嘛。”

　　“打北边来了个哑巴。”大林接哏道。“您是来听我说相声的，还是来陪我说相声的？”

　　陈碧才注意到，这个巷子旁边是著名的德云社。她眨巴眨巴眼睛，惊讶的说：“原来大林老师是说相声的啊。”

　　“得，怪我自己不够红。”

　　“不，怪我孤陋寡闻。”

　　“咳咳。”在一旁抽烟的是大林相声里的搭档，阎鹤祥看这两人你来我往的也没打算停下，故意咳出声来逗大林。“看来你有了新捧哏了，哎，不需要我了。”

　　“哪能啊，您可是我心肝宝贝肉疙瘩。”大林笑道。

　　阎鹤祥嫌弃的瞥了眼大林，掐断了烟说：“得，你们慢些聊，太冷了，我进去喝口热茶了。”走前还不忘跟陈碧问了声好，多看了两眼小姑娘。

　　小姑娘看着不大，长得十分好看，一张瓜子脸儿，眉目灵动，颇有秀气，十足南方姑娘的长相。倒是脸上不知道抹了什么五颜六色的眼影，嘴巴上的口红也花了，肖像邻居家的小姑娘学着大人的样子化的妆。

　　阎鹤祥想着这么可爱的一个小姑娘也不至于把他们家歪瓜裂枣的少爷拐卖出去，就也安心回去躺着了。

　　陈碧看着大林的脸突然想起了郭奇林这个名字为什么耳熟。郭奇林的父亲是当代著名且热门相声艺术家郭德纲，一旦热门，口碑便会黑红参半，间接导致作为热门相声演员儿子的郭奇林从出生头上就背着一个大大的标签。

　　人间太惨，各家有各家的惨法。

　　大林见陈碧盯着自己看，有些手足无措。自发胖以来，多少有些自卑的。他掩唇轻咳声道：“您也是耐冻，怎么穿着个风衣就出来了。”

　　“南边的喇嘛太蠢了，刚陪完客户吃饭，把大衣忘在酒店了。”陈碧耸了耸肩，指着自己抱来的一堆东西接着说。“公司让我过会把道具还给夫子庙旁边的租赁公司。”

　　大林看着她有些懵，询问道：“您在忙什么事业？感觉分分钟要赚几百万啊。”

　　陈碧作了个揖，并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笑着跟他说：“借您吉言，等你小陈姐姐变富婆了就来包养你。”

　　“我不当您开玩笑啊。”大林正色着脸，认真说。“我这些日子吃的少，很好养。”

　　陈碧顺手捏了捏大林的小肉脸说：“我信了。”

　　大林不自然的撇了撇嘴，赶忙拍掉了她的手，生怕对方看出什么端倪。

　　陈碧不以为意：“你不去考托福了吗？最近应该也要上课才对呀。”

　　“不出国了……我跟家里人也聊过了，你说的对，坚持下去总能得到自己想要的。”大林说。

　　陈碧纳闷，我什么时候劝过你这么鸡汤这么有哲理的话。

　　她颇为大方的拍了拍自己，说：“你在南京待到什么时候？我请你吃饭。”

　　“这周前都行，下周一就要回北京了。”大林犹豫的说。“你……不回去了吗。”

　　陈碧摇了摇头，提到北京难免让触及她的心事，她假装爽朗的说：“回不去了。”

　　大林察觉到她情绪上不对劲便没深问：“今晚得空了一起吃饭吧，还是弟弟请姐姐。”

　　“哪能啊，你可能不知道，这里我才是地头蛇。你来了这，我是要做地主的。”陈碧骄傲的说。

　　大林想了想，笑着说：“德云社旁边有个柴火馄饨，是个老店，我看还成，咱们就吃那个吧，我还没吃过呢。”他说谎了，事实上他都快吃吐了，每天晚上下了班就跟朋友们往那个老奶奶支起的大棚里钻，连续吃了一周的馄饨。

　　虽然他不知道陈碧经历了什么，但他看得出这个小女孩四处奔波的很辛苦。他身边像陈碧这般大的小女孩没有哪个像她这么拼命的。

　　“成，大林老师，那晚点见。”

　　陈碧冻得打了个喷嚏，提上鞋子，拿起重重的道具服，乖巧的跟大林道别。

　　“好，晚点见。”

　　大林转头就电话了自家表舅，看着他南京租的房子里有什么他能穿的衣服，找了些东西拾掇了自己的脸和头发。

　　他并不喜欢特意打扮自己，他不喜欢戴耳环染头发，可他不确定陈碧喜欢什么样的他，而更可笑的是，他连陈碧是否喜欢现在这个又胖又矮的他都不知道。

　　像初中第一次与自己喜欢的女孩子约会一般，期待又忐忑。

　　而这份期待终是没有等待到他想等到的人。

　　六点，七点，八点，九点，十点，十一点。

　　微信上发的所有消息石沉大海。

　　就像从未偶遇那般，就像从未有过这么一个人那般。

　　大林嘲讽的想，南方的喇嘛和北方的哑巴什么时候变成朋友的。

　　小哑巴怎么可能有朋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