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润玉大殿是我哥》作家千夜

104、第 104 章

　　一百零四章

　　“可，可……”锦觅望着她，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不染……她死了，身躯化为天地万物，元神补进了混沌裂痕，成为这世界基底的一部分。”她无悲无喜，似在讲述一件无关紧要的事，“而我……风中有我，水中有我，光中有我，尘中亦有我。今日有我，明日有我，亿万年过去，神魔俱灭，地裂天崩，仍旧有我。”

　　花神不染，已经死在祭天的阵法中。

　　她谁也不是。

　　她不是哪里的公主，不是谁的姐妹，也不是什么神祇。

　　每一刻，她都感知着一切——亿万句话语，亿万个故事，亿万生灵的生死荣枯。

　　她是落下的雨，也是雨中的屋檐；她是灼热的火焰，也是焚烧的枯木；她是悬崖上的花朵，也是草根下的泥土。

　　这世上的一切，都可以是她。

　　可她还是没忍住，化身来见他们。

　　或许，面对这庞大的世界，她迷茫，她胆怯了。

　　她不知自己是谁，她的自我，就快融解在世界无休无止的运行中了。

　　而在这里，在他们面前，她还能感觉到自我的存在。

　　他们的目光看向她，看向他们记忆中的那个人，他们唤她不染，她便觉得自己的心是安稳的——虽然，她已经没有心了。

　　“用这形貌现身，不过是予你们方便。”她淡然一笑，“不过你们若是喜欢，便这样唤我吧。”

　　小知不及大知，小年不及大年。

　　神于天圣于地，不死不灭，与神魔区区几十万年的仙寿相比，实在漫长。

　　或许，在你们消散之前，我还可以再做一次“我”。

　　再做一次“不染”。

　　所以慢些消散吧，爱我的，恨我的，我爱过的，我恨过的，你们都要长长久久地活着。你们活着，“我”才能活。

　　花神不染，曾殚精竭虑，复仇、保护、谋划，最终，什么也抓不住，什么也改变不了。

　　回头看，神，是如此无力而渺小的存在。

　　却妄图用那一点点力量，去改变什么，有些可笑，也可怜、可悲。

　　而如今，在这意识创造出的世界里，她的意识无所不能。

　　然后，她回来了。

　　她回来，因为他们是她最喜欢的玩伴，她要他们心想事成。

　　其实她明白，她刻意选了“玩伴”这样的词语，来掩盖现实，残酷的、令她不忍承认的现实。

　　太微曾说，天道无情。

　　天道确实无情。

　　只是，他太渺小，这句话，他不配说。

　　她不一样。

　　天道无情，亦无知无觉。而在她融入这世界基底的那一刻，她便知晓，自己拥有了掌控一切的力量。

　　她没有亲人，更没有玩伴。

　　煌煌六界，是她一个人的游乐场，天下神魔，尽皆沦为她的玩偶。他们，是她最熟悉、最爱不释手的玩偶。而这，是一场怀旧的游戏。

　　她在骗自己。

　　她知道。

　　可是，骗吧。这短短几十万年，再骗自己一回，不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