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总想毁灭世界》风萦若

71、第二十六节 万物蓬勃

　　当天晚上，张修己没有和他们一起共进晚餐。据张启玉道，他的弟弟张兰仪资质不够，没有够得上科学院或军方的标准，张修己给他请了一个指导老师，准备复习后考工程部。他另一个同父异母的弟弟阿苏那常年不回家。是故，餐桌上只有陈醉、张启玉和南风。

　　南风终于吃到了她心心念念的小羊排，可惜在沉重的气氛下，小羊排也显得有些索然无味。

　　陈醉突然问道：“《青金源》的课题，还有多久能完成？”

　　“算上这批实验数据，如果顺利的话，一两个月吧。”

　　陈醉点点头，突然道：“阿玉，你就不要负责这个课题了，我这里有个新的项目给你做。阿南，你晚上来我房间一趟。”

　　张启玉一愣：“妈妈，为……”

　　南风踩了他一脚。张启玉转过头去看她，南风仍悠然自得地吃着她的小羊排。

　　晚上，南风敲响了陈醉的门。陈醉正负手看着窗外。月亮大如银盘，泠泠地洒下来，为她勾勒出了一圈柔和的光晕。

　　“陈老师。”

　　“过来。”陈醉道，“我有东西交给你。”

　　门前的南风乖巧地向陈醉走过去。她已经从当年那个不知世事的小女孩长成了如今亭亭玉立的少女，眉眼古典而美丽。她与陈醉比师生更进一层——私心里，陈醉已经成为了她心中“母亲”的代名词。

　　在星维网时代，人们出生后便由冰冷的机器接管，在亲情缺乏的时代，这种纽带更显得尤为珍贵。

　　陈醉拿出检测盘，取了南风的DNA，记录了她的基因，而后将一个小巧的盒子交给了她。

　　“老师，这是？”南风疑惑地接过。盒子不重，却加了双重基因锁，除非有两个人同时用基因解锁，否则无法打开。

　　陈醉又递给她一条项链：“这里面存放着我的DNA样本。”

　　南风一惊。

　　“你解锁后，就可以获得我的基因锁信息。”陈醉平静地交代：“盒子里装的是一个私人数据库的链接IP。你保管好，如果我有什么不测再打开。”

　　南风惊得差点没拿稳手中的盒子：“老师？”

　　陈醉道：“另外，我禁了阿玉对于《青金源》课题的访问权。从此负责人只有你一个，有任何进展，直接向我汇报。任何人问你相关信息，不要透露，阿玉也不行。”

　　南风从她的嘱托中嗅到了某种郑重而不详的气息，有些慌乱：“陈老师……”

　　陈醉打断她：“阿南，如果……如果我有任何的不测。”她轻声道：“永远不要再提《青金源》这个课题。生科部部长是我的好友，他会把你调离生科总部。”

　　*** ***

　　南风出了陈醉的房间时，已经很晚了。她本想直接回房，想了想，却绕到三楼张启玉的房间，敲了门。

　　没有人应。

　　他不在吗？

　　南风本想离开，想了想又折回来，小心地开了门进去。

　　张启玉正站在落地窗前抽烟。他抽得很凶，桌子旁扔了两个空了的烟盒。

　　他的肩胛骨透着衬衫清晰可见，金丝眼镜被折好，放在一旁。摘下眼镜的张启玉少了日间那种文雅，多了些病态又骄傲的少年气息。他的头发略有些长了，细碎的黑发柔软，遮住了半边眼睛。

　　南风蹑手蹑脚地走近他，突然笑着一把从背后蒙住了他的眼睛，在他耳边悄声道：“天使长。”

　　张启玉没有回头，仍在抽烟。他似是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孤傲而冷漠，拒人于千里之外。

　　南风严肃地咳嗽了两声：“天使长，大魔王莅临检查了。”谁知，下一秒，她的手腕就被人紧紧扣住，而后，带着烟味的吻以一种霸道而又不可挡的姿态落了下来。张启玉比她高出一个头，弯着腰，把她紧紧扣在墙上。

　　南风讶异地瞪大眼睛。先是推他，却根本推不动。他越吻越凶，唇舌间都带了血腥味。

　　月光从两人身上倾泻下来，散落一地波光粼粼。晚风清凉，带来湖畔若有若无的潮湿气息。

　　张启玉的吻太具有病态的索求。南风渐渐承受不住，靠着墙，慢慢滑落，坐在地上。张启玉跟着半跪在地上，吻却没有离开过她的唇，到最后，两人都大汗淋漓，气喘吁吁。

　　南风没想到接吻还是个体力活。那是她的初吻，竟然就见了血。

　　她被他扣在墙上的手已经开始青紫，她抱怨似地揉了揉手腕，笑道：“师兄，你再晚一秒放开，我就要去医疗仓了。”

　　张启玉轻声道：“南风，我该怎么办？”

　　他把头埋在她的肩膀上，脆弱又敏感，像极了当年那个在楼道里抽烟的少年。

　　“一个要这样，一个要那样……”他轻声道：“那是我的父母啊。你说，我要听谁的？”他突然嗤笑一声：“你当然说听我妈的，我问你做什么呢。”

　　他站起来，戴上眼镜，仿佛又回到了早晨那个温文尔雅的张启玉。谁知，下一秒，他的眼镜就被南风拿掉了。

　　南风笑着圈住他的脖子道：“当然是听女朋友的，对吗？”

　　张启玉愣了一秒，突然哈哈大笑。随即，他将南风压倒在地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应该是听老婆的，对吗。”

　　正是春月夜，万物在夜晚悄悄生长，蓬勃开花。

　　*** ***

　　次日，他们离开了张宅，回到了研究所。

　　张启玉对陈醉的调令沉默以对，没表示出什么反对意见，将所有数据交手给南风后，就开始一心一意地做新的课题。

　　研究所里对于他们两人在一起的事情表示毫不意外，连打趣的方式都没变。差别只在于，没挑明时，两人总是找各种借口等对方下班，挑明后，就干干脆脆大大方方地撒狗粮。

　　青金源的课题属于保密项目，所以他们进入实验室需要层层关卡，并且所有数据不得带出实验室。此时，项目已经进入了尾声阶段，所有人都在加班冲刺，南风下班时常常已经是深夜，张启玉便在办公室里等她。

　　南风进办公室时，张启玉已经睡了一会了。金丝眼镜被他叠好放在一边，格子围巾当枕头，脸上盖着一本书。

　　南风失笑，蹑手蹑脚地走进去，突然把冰凉的手贴在他脸上。张启玉一激灵，迷迷糊糊地醒了，见到她，他咧开嘴笑了，坐起来，把她冰凉的手拢在手心里：“怎么这么冰？”

　　“冷冻试验啊。”南风笑道：“原本不都你去的嘛，现在剩下我了啊。”

　　“结果怎么样？”

　　“你猜？”南风笑眯眯道：“师兄，你这周没有回家啊？连周期都不准了啊。”

　　张启玉佯怒，把金丝眼镜戴她头上：“紧箍咒。”

　　南风凑近他，可怜兮兮地道：“唐长老，我好想你。”

　　张启玉笑了，轻轻啄了她一口，笑道：“我更想你啊，女朋友，我已经‘缦立远视，而望幸焉；有不得见者，将近一月’了。”

　　南风抿唇一笑，眼里都是光。

　　晚上，张启玉给南风煮了一杯牛奶，他抱着南风，聊了一会天，最后状若不经意地问她：“《青金源》的结果打算公开到一个什么程度？全文公开？”

　　南风连日来都很累，迷迷糊糊的大脑迟滞地转了转，觉得这个应该不属于陈醉所说的“结果”，就如实跟他说了：“全文免费，全文公开。”

　　南风嗯了一声，连日来的劳累使她睡的很沉。迷迷糊糊中，她感觉张启玉轻轻地亲了她一下，帮她把被角掖好，而后便起身出去了。

　　第二天，她是被通讯吵醒的。

　　她的一个组员着急地在通讯那头道：“南风！你把我们课题发了？”

　　南风还没有意识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就看到她的通讯器上有十数个未接来电，全是陈醉。

　　她慌忙回了个通讯过去，听到陈醉在那头冷静地问她：“你昨晚在哪里？阿玉在你旁边吗？”

　　南风四处寻找张启玉。但张启玉似乎已经出门了。他没有叫醒她。

　　她陷入了茫然。好半天，她才按照组员给她发的星维网地址接入，赫然看到了他们的课题标题。

　　然而这篇文章被收入了星维网保密级项目，意味着在解密期到来之前，任何人通过非官方渠道获取都将获罪。

　　作者是她的名字。文章和数据的提交日期是昨日深夜。

　　南风只觉得全身发冷，冷得牙齿都在打颤。她扣住自己的手腕，才让右手停下颤抖。

　　她清楚地知道，她疏忽大意了。

　　她全心全意相信张启玉，即使听从陈醉的吩咐，撤掉了张启玉的基因锁，但数据库里的多重密码，一项都没有改过。

　　哪怕改了一项呢。

　　哪怕只是让他们迟一天拿到数据呢。

　　她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枯坐到了晚上。门似乎打开了，传来张启玉惊讶的声音：“师妹？我去研究所找你了，你没去？”

　　她慢慢地转过头来，看着张启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