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藕成精》Starrism

20、第 20 章

　　等到过完年，沈夏莲闲得无聊还是只在府邸里逛。
　　这府邸虽说比不上沈家，但是还是很大很有气场，也不知二哥那个镖头是怎么买下这里的。

　　冬天里的腊梅开得真巧，舒展柔情风骨，枝头盛着沉重的白雪，像白砂糖一般闪亮亮的。沈夏莲捡起地上的树枝仰起头戳了戳树枝，哗啦啦的白雪掉了下来，落了沈夏莲一身。有团雪从沈夏莲脖子处滑了进去，她冷得一个哆嗦脖子连带着手脚都在乱动。

　　——陈无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个场景，他颇为尴尬地停在院门口拱形的大门外，思考是该直接进去还是转身就走，至少给这个小姑娘丢一些面子吧。

　　他思考了几天，才决定来道谢，顺便道别。他并不是一个会停留下来的，虽然在穿上小姑娘新买的衣裳的时候，他有那么一刻心里很感动，可是这份感动并不足以让他做任何事……也没有那么绝对，这不，他来道歉了。

　　沈夏莲哆嗦完往后转了一下，一下子就对上陈无的眼神，脱口而出：“你怎么到我这里来了？”

　　正在里屋绣花的玉露听到了声响，好奇地打开了一半门，发现来者是陈无，犹豫了一下，没有走出去，而是偷偷在门缝里望着。

　　听夫人的意思有意撮合小姐和陈道长，像陈道长这么漂亮一个人，整天算命还真是憋屈，娶了小姐也好，这样沈家一定会给他一笔钱，他也不用东奔西走混日子了。

　　陈无走上前，行了个礼，“鄙人是来向小姐道谢的。”

　　沈夏莲“呵呵”的笑着：“客气客气。”一件普通的衣裳都要来道歉，足以见得陈大哥这些年的流浪生活有多可怜。

　　“这是鄙人生平第二次收到礼物，”陈无笑道，眼里却有一丝哀伤，淡淡的，浅浅的，可是却让她看在眼里，“想不到沈小姐竟然是如此善良之人。”

　　“你别夸我，”沈夏莲摆手，“我只是看你顺眼。”

　　沈夏莲眼里露出好奇的神色，“那你第一次收到的礼物是谁送的啊？”竟然让你如此记忆深刻，现在回想起来还面带忧伤。

　　闻言，陈无细细叹了一口气，低下头，“不提也罢。”

　　沈夏莲也低下头，轻道：“既然陈大哥不想讲，那就别讲吧。”

　　犹豫许久，陈无抬起头，看着沈夏莲身后的梅树。

　　“是我师父。”陈无道。

　　沈夏莲也抬起头，“你如果回想起很忧伤的话，就别和我讲。”她挠了挠脑袋，好像一开始是自己问出这个问题的哦，她有点不好意思，“对不起啊，我不该问的。”

　　陈无笑出了声。

　　他的笑声很好听，很轻柔，像是清晨推开窗望见的薄雾。

　　他缓缓说道：“那是师父送我的，就是那件青袍。”

　　沈夏莲了然地点头，“原来如此，”又看向陈无，“原来我误会你了，我还以为你是穷得没有衣服换。”

　　陈无：“其实也有这个原因。”

　　沈夏莲：“……”

　　沈夏莲百感交集地问：“你算命，不是很容易骗钱的吗？”

　　“骗钱？”

　　“呵呵，”沈夏莲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干巴巴地道，“口语口误，是赚钱。”

　　陈无点头道：“你是千金大小姐，自然不知道这世界用钱的地方还很多。”

　　这人说话真怪，沈夏莲不满地道，“我不知道，你告诉我不就成了吗？”

　　陈无愣了愣，“那你跟我走吧。”

　　陈无转身就走，沈夏莲自然跟上去了，这倒是看得玉露有点目瞪口呆，咋回事？她连忙推开门追小姐，在身后撒腿喊着，“小姐，小姐，小姐！”

　　“等等我啊，小姐！”

　　沈夏莲停下来，艰难地转身，怎么就忘记还有这个小尾巴呢，“玉露，你怎么不继续绣花？”

　　玉露欲哭无泪地嚷嚷：“小姐都要跑了，我这还绣什么花啊。”

　　“玉露，你要矢志不渝地绣下去，”沈夏莲坚定地道，“也许以后你就是一代绣娘。”

　　玉露哭哭啼啼地道：“小姐，让奴婢跟着你吧。”

　　沈夏莲点头：“好的。”

　　玉露：“……”小姐，你以前不是这么一个随便的人，“小姐真的同意？”

　　沈夏莲剜了她一眼，“走吧。”

　　玉露跟在沈夏莲后面，心里总感觉有几分梦幻，要知道以前小姐可是最讨厌别人跟在她身边，似乎是觉得这样玩得不够尽兴，要是自己缠着要跟出去，她是百般阻挠，使出浑身解数，想着法来拦着自己，今天怎么转性了？

　　玉露在后面想着，沈夏莲一瞧这人没有跟上来，吼了一句：“玉露姐姐你不跟过来来吗？”

　　玉露拍了自己脑袋一下，算了算了，我这个脑袋还想什么想，只是跟着小姐这么久，还是看不透小姐啊，真是小姐的心海底针。

　　沈夏莲也不知道陈无要带她去那里，至于有没有危险她也考虑了一下，于是顺便带上了沈文。要不是大哥和二哥在房间里谈论什么，她还想要将二人也拉上呢！可惜不给活泼可爱的她一个机会。

　　陈无看到沈文后有些无语，在沈夏莲看不到的地方冲沈文翻了一个白眼。

　　美人之所以是美人，就是因为他连翻白眼都这么迷人，沈文冲着陈无一笑，抱拳道：“陈道长好。”

　　“哦，好。”陈无淡淡地回答。

　　近几日的风雪还是呼呼刮个不停，沈文还是穿着一身薄衣，玉露看着都心疼，偷偷地问：“你怎么不多穿一点。”

　　沈文坦然地道：“因为我不冷啊。”

　　“可是我看着好冷哦。”玉露小声地吐槽。

　　沈文道：“那就是你的问题了。”

　　玉露：“……”你这样会失去我的你知道吗？

　　玉露其实是知道沈文对自己是有那么一点意思的，所以她才会选择一直等下去。

　　无论多久，她甘之如饴。

　　陈无在路上买了一些食物，有馒头包子花卷还有一些廉价的糕点，提着这些东西，陈无带着三人在这县城里绕来绕去，如果不是沈夏莲这个傻乎乎的三小姐打心底里相信陈无的话，可能还会怀疑自己是不是会被拐卖！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就是觉得这个人很眼熟，或许就如同陈无所说，她曾经找他算过命。她总觉得那一天，陈无应该是算到了什么。

　　一定是算到了什么的，聪明的沈夏莲是这般想的。

　　不知不觉就到了一间破庙，几人在庙门口就听见了悉悉索索的声音，等到走进去以后，都惊呆了。因为在破庙里面有好多人，他们身上都穿着脏兮兮的衣服，就连脸上裸露出来的肌肤也是灰不拉几的。其中以小孩和老人居多，但是也有几个瘦得像竹竿的中年男子。

　　看见陈无来，他们显得很开心，其中有一个鸡窝头的男孩子直接冲了上来，他的脚一瘸一拐，但是冲上来的速度很快，一把抱住陈无，兴奋地喊道：“陈哥哥，好久都没有看到你了！”

　　陈无轻轻拍了几下那个男孩的背，男孩才松了手，陈无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话，他欢欢喜喜接过陈无手中的食物，一转身大喊了一句：“兄弟们，陈哥哥给我们带吃的过来了。”

　　一阵欢愉的呼声响起。

　　陈大哥经常来吗？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眼前这一幕，沈夏莲感觉心里酸酸的，好像有一块大石头压在她的心里，好沉重，为什么陈大哥要让她看这一幕，她挪动着脚步到了陈无身边，问：“陈大哥？”

　　陈无笑着道：“其实你很幸福。”

　　沈夏莲点头：“我知道。”

　　陈无指着刚才那个鸡窝头的男孩道：“他是一个瘸子。”

　　沈夏莲点头，看得出来。

　　“他生下来就是一个瘸子，他父母应该也没什么钱，最后被逼无奈之下，将他丢了。那一年，他只有三岁。听说他是在一个大雪天被丢下的，当时龙爹见到他的时候，这个小孩就坐在雪地里，一动不动，就像一块冰块。龙爹想要拉走他，可是他不走，他说他要站在这里等他的爹娘。可是直到后来他晕了过去，他都没有等到他的爹娘，于是龙爹就把他带回来抚养。”

　　说完，还未等沈夏莲开口，陈无又指着另外一位正啃着溏心包子的小女孩道：“这个小姑娘不是这个县城的，是邻近的县城跑出来的，她是个被重男轻女的父亲卖掉的苦命丫头，那个时候她七岁左右吧，他父亲想要把她卖掉，只为了给儿子赚点老婆本。嗯，她被卖到了妓院，不过这个小丫头着实精明，逃了出来，后来在这里遇上了龙爹。”
　　龙爹是一个看起来很平凡的大汉。
　　不过他很善良。

　　……

　　陈无将这里的人一一介绍给沈夏莲听，听得沈夏莲泪眼朦胧，恨不得把自己的沈家三小姐的身份让给他们来做。
　　玉露的眼睛也红彤彤的，用手帕擦了擦，小声抽泣。

　　其实玉露知道，如果不是自己运气好被卖到了沈家，等待自己的结局也是未知的噩梦。这一刻，她纵使先前曾对沈家有过怨言，此刻也消失殆尽。

　　而沈夏莲沉浸在为这些人类的痛苦而感到痛苦之上，只不过她不明白，为什么陈无要带自己来看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