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白音画》禾屿琴师

101、第十五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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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排练就到这里，明天记得九点准时到这里”

　　指挥台上的人身量不高，但却十分有力，颧骨棱角分明，在下巴的两侧分别显出一块突出的骨头，没有一点多余的脂肪，使得整个人看起来非常干练。

　　自从言之将乐队的工作托付给齐咲后已经过了将近一年，期间齐咲也多多少少在乐队演出期间扮演过可有可无的角色，虽然总是躲在乐队的角落，但依然从排练中学到了许多在琴房内无法学到的东西，更别说排练前后与林弦，伊博一同在街上游荡的时光了。

　　两周前，齐咲与言之搭着身披雨露的飞机从梦幻般的旅途中回到了禾屿，在踏上回程的路前，齐咲因为又一次熬夜，病倒在了第二天的清晨，不过在言之以及她的妈妈的关照下，尽管依旧痛苦，但也就是旅行中短暂的插曲而已。

　　要说也是时机恰到好处，齐咲刚刚抵达禾屿的当天晚上，就收到了乐队的通知，学校为了将要闭营的乐团夏令营以及即将到来的教师节庆典，需要排练新的作品。

　　而与众不同的是，这次排演的作品中齐咲不再担任竖琴的替代品，而是作为协奏曲的独奏，也多亏周老师有先见之明，一学期前就让齐咲练下了《黄河》，因此在接到临时通知时才不会手忙脚乱。

　　不过更可能的情况是，这次演出本就是周老师计划好并一手促成的吧，不然也不曾听说过学校之前有过类似的安排，齐咲边想着，边坐在琴前等着乐团对音，虽然不明白为什么固定音高的双簧管也能有隐隐跑调的趋势，但心中些许的紧张让他当下没心情去吐槽，而是轻轻地在琴键上摩挲着，以平复微微颤抖的手指。

　　排练中并没有发生什么意外，整曲中除了钢琴外，最重要的独奏部分落在了长笛首席，也就是伊博身上，至于林弦，虽然说合排的时候不太能听清他的声音，但分排时就会发现少了大号的支撑，音响明显要单薄了许多。

　　日子就在等待大家打开的乐器盒子以及闭上的乐器盒子中滚滚向前，大部分排练言之都会到场给予齐咲意见，齐咲则每每在乐队的间奏时间，微微地偏偏头，看看认真的言之，她则用眼神命令他专心于眼前的排练。

　　在紧锣密鼓地排练后，开学的一周前，齐咲站在乐队前迎来了闭幕音乐会，所立的位置与小学的那场音乐会一模一样，只不过人有些不一样了，更重要的时这次他的身后不只有钢琴，更有其他人在等着他。

　　齐咲的目光扫过整个音乐厅，看到了许许多多熟悉的脸，妈妈与齐珞自不用说，坐在了中间靠后的位置，言之以及拓之也与他们坐在一起，还有天沂，子瑾，连卢老师也来了，齐咲笑得很开心，深深地鞠躬后抬起身子，坐在了琴前。

　　他理了理衣袖，拨了拨头发，轻轻向指挥示意后低下了头，听着身边奏响的乐团，齐咲心中也变得火热起来，明知应用冷静审视的角度来呈现最完美的篇章，但这对他而言却是不可能的，温暖的聚光灯，微微躁动地观众席，都让他的心脏跟着时间的鼓点跳动，血液在向前奔涌的音乐中涌动，手指更是微微地颤动，直到感受到琴键传来的冰凉触感。

　　谢幕地拥抱，家人的祝贺，还有朋友无休无止地玩笑，都像是电影的胶卷里一幕幕凝固地画面，不知在将来的哪个夜里，这一些转瞬即逝的瞬间才会福临心至般突然地在脑中重播，但对此时的齐咲而言，却只有突然起来的空。

　　演出结束欢庆的色彩渐渐褪去，露出了包装下戛然而止的真空，就像音乐的终止一般，只要时间依然向前，任何事情都有它的终点，人生就在这欢乐的顶点以及失落的底端来回奔波。

　　“暑假快结束了啊”，言之拉着齐咲地手，数着天上地星星道。

　　“寒假很快就会来的”，齐咲盯着稀松的星星，当眼睛逐渐适应夜空中微弱的星光后，越来越多的星星被他的眼睛捕捉到，但只要一不小心，便又找不到刚才还念念不忘的星星了。

　　暑假过后言之就要到申庭读书了，也因为如此，虽然眼前的一切都真真切切地发生着，并令人相信它也会一直如同现在这般存在，但总令人难免担忧事情的瞬息万变，距离也在心间产生些许的不安，但这也是无法改变的事实，因此也唯有在看不见对方的日夜里，各自向着约定的方向前行，并永远相信，只要坚定地走下去，不论东西南北，总会在命中注定的时间里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