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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 1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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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宫里人说,陛下的功夫了得,因此以前就甚少带随从出行,只是在做太子的时候喜欢会带着个小侍读到处跑,管也管不住,为了这事不知受了还是娘娘的太后的责难。
尽管如此,做了一国之君的陛下仍是喜欢便衣出宫,动则去骊山行猎,后、德妃娘娘入宫,陛下就再也没有便衣出宫,更别说是去骊山了。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凡年事稍大的宫人都觉得德妃娘娘十分眼熟,皇帝不说,这里面更深的关系便没有人胆敢深究了。
宫里常有流言说娘娘是已过世的那位大人转世,是上天赏赐给陛下的。我听了独自发笑。
就在我们谈笑间,陛下突然单人匹马飞速冲了出去,留了一大队人马在原地面面相觑。陛下没有留话,也没有任何具体表示,只摆了摆手不准人跟去。
陛下不准人跟着,自然不能真的就不跟,只是不到半个时辰工夫,禁军就全部回来,说陛下故意在山林里七转八转的把他们都甩了。
当下众人都傻了眼。
李公公发起火来也不是一般的好惹,不但跟随的禁卫要降级,就连跟来的宫人也要降级,尽管这么做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三殿下在一旁冷眼看着,竟不如以往那般亲随。
没有人知道陛下要去哪里,而我也只是模模糊糊地记得,陛下说过,他与娘娘的第一次相见就是在骊山里,少年与少年的相遇,就是在这座山的某个角落。或许陛下是去寻找记忆了。
商量来商量去最后还是三殿下拍了板,众人先行到行宫,在那里等陛下回来。
这一等,便是将近一天,众宫人等得心里发慌,就连平日里最冷静的李公公在第二天傍晚的时候也没法再等,彻底没了方寸。只有三殿下仍是不做声色,似乎早已经预料到了事情的发展。才八岁的孩童表现出来的是与其年龄不相符合的镇静。
娘娘曾经说过,三殿下虽为人和善,却是几位年幼的皇子中城府最深的,也是与陛下最为相似的,大概是因为自小就没有娘的缘故,三殿下看似与人亲近,实际上却不容易相信人。可是这种性子的人才是最适合做一国之君的。
以前听过,我以为不然。今日看到殿下不惊不乱,才觉得娘娘看人果真有几分厉害。
就在殿下与李公公商量要通知大内调派人手搜山的时候,陛下竟然驾马回来了!只是这一次不是一个人,陛下的怀里,还坐着另一个人。
像是害怕被人惊扰的仙子,那人一身黑色的斗篷罩在身上,一直遮住了脸,只有些许长发露在外面,随着风飘动。
时值深秋,金色的落叶围着的两人竟有说不出的美丽和谐,让人转不开眼睛。就像是娘娘,总能在大堆人中吸引人的眼球,即使他其实并不是绝对的漂亮,即使那张脸上偶尔会摆出厌恶和无奈的神情。
可是像现在这样尚未看到容貌便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却是从来没有的,或许是因为那人是在陛下的怀里的吧,我是这么认为的。
李公公冲上前去拉住了马,陛下点了点头,迅捷地下了马,未待李公公做出反应,已经扬手将尚留在马上的人抱了下来,如珍宝一般捧在怀里。
三殿下看到这般情景眉头一皱扭身就走,似乎是在生陛下的气。
陛下并不阻拦,应该说根本没有想要阻拦的意思,他全部的心思都放在怀里的人身上,无暇再分出半点去关注儿子的不快。
陛下一直不说话,也不准任何人碰他怀里的人,他怀里的人同样安静,应该是深知男人的性格而选择了沉默。修长的手臂绕在陛下的脖子上,虽然看不到脸还是可以理解为那人是因为害羞而将脸全部埋在了陛下怀里。
气不起来。看到这样的情景,我无法像三殿下那样的因为娘娘生陛下的气。即使肩膀上的明黄衣料已经被血浸红了大半,还不愿意放手,对怀里抱着的人满心的疼爱与怜惜,又狼狈又温柔坚持的陛下,我第一次看到。
盯着陛下离开的方向,李公公呆立了许久,最终才冒出来一句话,带着我所不能理解的喜悦与释怀,终于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他说,那个人是德妃娘娘,陛下带回来的是离开了将近一年的德妃!
为何李公公能够如此肯定那人就是娘娘,陛下肩上的伤又是怎么回事,我站立在原地,想不明白。
如果那真的是娘娘,他为何还要回来?这样被陛下带回来的娘娘,真的是心甘情愿的吗?
李公公要我烧了水给陛下送去,说即使再久没见面,伤口总归还是要处理的,娘娘见了我应该也会高兴。
似乎终于了解陛下煞费苦心地带我来骊山的本意,并不是什么带三殿下出来散心,而是那男人,恐怕早就知道在这里能找到娘娘。
不由地心生埋怨,娘娘为何不躲地更远些,躲到那个人找不到的地方过安稳日子。
待我端了水送进屋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没有想象中的春光旖旎,屋里只点了一支蜡烛,摇曳着说不出的温馨。
脱了斗篷一身月牙白男装的人坐在床上,熟悉的面容熟悉的温柔,确是娘娘没错。与他面对面的是敞了衣裳的陛下,肩膀上的伤口已经简单地处理过了,裹着白纱,但是血仍是不停地渗出来,看似伤势不轻。
床上的人看了直皱眉,陛下却一直在笑,舒展开的眉宇间洋溢着幸福的满足感。他抓了那人的手,放在嘴边碰触。“梓泽,我不会是做梦吧?我好怕,只要眨眼你就不见了!”
床上的人嘴角一挑将手抽开了去,转了方向在陛下身上游走,沿着白色的纱布,一直滑到渗出血的地方,那样子说不出的诱惑,主动地不像是娘娘会做的事。
陛下显然也有些惊讶,看着那只在自己身上滑动的手,眼神微变。只是下一秒就有人痛呼出声。“哎呦!梓泽你做什么?!”
“你还知道痛啊?”床上的人却笑得很欢,毫不留情地拿手指戳陛下的伤口。“知道痛还敢乱来!这么大的人跟个孩子计较什么?你没事倒好,若是有事,我怎么……烨?炎烨,你怎么了?”
刚才还笑着叫痛的陛下突然就沉默了,铁青的脸耷拉了下去,捂着伤口倒向一边。
“烨!”没了开玩笑的心情,娘娘去抓陛下的手,结果却是被陛下一把拽进怀里。
我以为很破旧的法子便只对娘娘有用,其他事情似乎都很精明的娘娘,陛下随便用什么破点子都可以骗住。有时候我也会怀疑,娘娘是真的被糊弄了还是想让陛下高兴高兴,总之骗人的人现在心情很好,像狐狸一样边搂着心爱的人边放肆的笑。
叹了口气,这样的场景我实在不忍打扰。放下端在手里几乎冷却的水,准备离开的时候从内间传来呼声。
“是南儿吧?去准备一下,我要洗浴。”
“朕要与……”又有人呼痛,陛下的话尚未说完,娘娘的声音已经再次响起。
“陛下乱说什么?南儿快去。”
“是。”领了旨意,我捂了嘴跑出房间。
为什么!
我不明白,明明那么地想见娘娘,明明那么地思念他,真正见到了为何没有一丝喜悦?反倒是悲伤,止不住地一直涌上心头。
“南儿?是你?!”回头,竟是一年未见之人,我俯了头擦干眼泪。
跑过来的人抓住我的手,我以为他会像过去一般意气风发,细看才发现岁月已在这张年轻的脸上留下了痕迹。“我留不住他……”
冷冷地瞟了房间的方向,洛儿的眼里宛如困兽一般哀伤。“明明已经被伤害了,陛下一来还是……”
“洛儿……为什么不把娘娘带得更远些?带到陛下找不到的地方去。”意外的,我竟会如此说,没有经过思考,就这么地和盘托出。
“公子怎么会走……即使离开了这么一些日子也是为了陛下……”顿了顿,洛儿的表情有些不甘不愿。“况且那个男人也做得够多了,竟然想到把你也带过来了……”
当朝天子,在这个人的嘴里竟被称为那个男人,我带着几分茫然的看着他,一阵奇怪的感觉涌上心头,从刚才就是,有什么东西在胃里翻滚。
“南儿,你脸色不好,怎么了?”
“不,没有。娘娘要沐浴,我先去忙了。”抽出被握在他手里的手腕,我向后退了退。“这里毕竟是陛下的地方,你说话还是小心些为好。”
“公子都知道了,你和陛下的事……”再一次被抓住手腕的时候,他的脸上带了几分认真。“跟我走吧,连公子都知道了,陛下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可是……”一下子慌了神,我看着洛儿,有几分心动,想离开这里,很早以前就想离开这里!可话到嘴边还是改了口。“可是……我娘……”
“又是这种借口!你就不能为自己想想,陛下一旦下手,谁都救不了你!”
“这个我知道!”再一次推开抓住自己的手,我低头。“对不起洛儿,我……我不能走。”
“难道那种事比你的性命更重要吗!娘娘在给你机会!你懂吗?谢夫人在宫里不会有事的!”
“为什么你会知道我娘是……”
“那种事情一点都不重要,南儿,现在就跟我走!”
“不、不是那种事情……不是娘亲……”尽管知道这一次再放手也许那双手再也不会伸向我,我却固执地选择了留下,为难地看着洛儿,直到那双眼睛开始蒙上迷雾一般的东西。我也有我的坚持,有我绝对想要亲自确认的东西,洛儿你能明白吗?
“是这样……我了解了。”
在许久的僵持后,洛儿最终还是放开了我,飞快地消失在夜幕里,仿佛从来就没有出现过一般。
强忍着想要吐出来的感觉,我竟然还没发现,自己的身体已经起了奇怪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