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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碰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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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连着好几天我都没再见过小洛子。
太子妃那边差人来传话说要准备皇后寿辰贺礼,召集我们前去帮忙出谋划策。
我赶到时太子妃宫里已经聚集了一众淑女,个个都争奇斗艳,就连王肆香也精心梳了发髻、上了腮红,唯我一人素面朝天。
郭敬容坐上太子妃之位后尤显温婉端庄,落落大方。她直言此番召集我们前来是为了挑选送给皇后祝寿的最佳贺礼,并要求礼物要有心意、拿得出手、又不能太铺张。这是她入东宫后第一次给皇亲长辈贺寿,所以格外谨慎。
“十日之后便是皇后娘娘寿诞,本宫也是近日方听太子殿下念及,今日邀姐妹们前来,便是商议这寿礼之事,集思广益。不知众姐妹可有良策,但说无妨。”
闻言一众年轻漂亮的淑女们面面相觑,接着便炸开了锅,叽叽喳喳地讨论了起来。
我不了解这皇后是何许人也,也无心掺和,只在一旁待着看热闹。
只见众淑女七嘴八舌地出了一堆主意,什么金银珠宝、山珍海味、名家字画,却都被太子妃否定了,原因是太过奢华,也没什么新意。最后大家是一片静默。
“启禀娘娘,依奴婢之见,不如娘娘亲自作画一幅为皇后娘娘祝寿。”这时,平时少言寡语的李静却第一个站了起来提议道。
眉清目秀、端庄大方的她,一看便是出身书香门第。
“这倒是不失心意……只是本宫拙劣的画工恐怕难入皇后娘娘的慧眼,实在是羞于献丑。”太子妃谦和地笑道。
“娘娘谦逊了!这天眼见着就转凉了,依奴婢拙见,倒不如娘娘亲手为皇后娘娘缝制一身过冬的衣裳,既能表达娘娘的一片孝心,也能让皇后娘娘瞧见太子妃您的蕙质兰心,岂不两全其美?”
娇俏可人的李祎祎也站起来提议。她生得眉眼灵动,说起话来双眸灿若星子,声音甜美,连我每每见了都会忍不住多看几眼。
如果用“国色天香”来形容这“二李”,那么李静是“国色”,李祎祎则是“天香”,一静一动,相得益彰。
“李姐姐所言甚是,太子妃娘娘的绣工冠压群芳,奴婢们可是见识过的。如此一来,不仅贺礼有了,太子妃娘娘亦可兼得个贤良淑德之名,便是连太子殿下脸上也有光啊。娘娘您觉着呢?”李祎祎身旁的王璎璇随即附和道。怎么哪儿都有她?
王璎璇这厮长得也算出挑,薄唇皓齿,一副精干的样子。可她选秀的时候就恃强欺弱,进了淑女宫不但没有收敛,反而变本加厉了。自从上次她找邢妈告我的状未果,后来也没再找着机会刁难我,但她一直看我和王肆香不顺眼。
太子妃闻言先是双眸亮了亮,接着又暗了暗,“好是好,只是这皇后娘娘寿辰将近,但凭我一己之力,即便是日夜赶制,恐怕也是来不及在寿辰之前将衣裳做好了。”
“娘娘,若娘娘不嫌弃,我们这些个奴婢倒是可以给娘娘打打下手,帮衬着绣些边角什么的。是不是,诸位姐妹?”李祎祎朝在座的淑女们笑容可掬地问道。
“是,但凭娘娘吩咐。”众淑女齐声附和道。
太子妃思忖了几秒,眉目随即舒展开来。“如此甚好,那便劳烦诸位姐妹这几日将其余诸事先放一放,明日起早膳后便到我本宫这里来,倾阖宫之力,务必在皇后娘娘寿辰前三日便将新衣缝制出来。”
“是,太子妃娘娘。”众淑女齐拜道。
给皇后娘娘绣制冬衣的事情就这样定了下来,可我对女红并不擅长,便借说人多手杂,我做事容易分心,自动请缨帮着做些杂役,跑跑腿,领些物料什么的。反正拿绣花针的人手充裕,太子妃也就应允了。
第二天一早,淑女们齐聚在太子妃宫里,商量好皇后冬衣的款式、剪裁和用料,太子妃便命我和一名熟路的宫女兰儿拿着单子和令牌去尚衣监申领物料。
我欣然应允。这还是我来到紫禁城后第一次有机会走出慈庆宫,机不可失。况且我也想看看这大明宫到底长什么样,是有多威严、多气派。同时,也正好摸清楚自己眼下所处的皇宫环境。
我对明朝历史了解甚少 ,对当朝局势和大小人物都不十分了解,只知道个大概。早知会有今日的狗血经历,当初我就好好学历史了。
所以,我得尽快摸清这大明后宫,好让自己活也活得清楚些,死也死得明白些。
“傅淑女,奴婢恳请您待会仔细跟在奴婢身边,见着什么人便随我行礼,取了物什便尽快回来,切记不宜久留,以免引人注意。”还没走出慈庆宫,兰儿便神色紧张地嘱咐我。
我不解地看着她,笑着说:“兰儿,这去一趟尚衣监又不是上金銮殿,你为何看起来如此紧张?”
“您刚入宫没多久,对这宫中之事有所不知,总之,依我的话行事才好,奴婢求您了。”她有些讳莫如深地说。
这倒让我有了几分好奇。“可咱是东宫的人,谁不巴结讨好,难道在这宫里还须如履薄冰吗?”
“咱们是东宫的人不错,可这宫里头还住着皇上、皇后、太妃和各宫嫔妃呢。再说咱慈庆宫……可不像您想得那般风光……”
“这是为何呀?皇太子可是储君,天之骄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啊。”我不以为然地道。
“所以说您有所不知,太子殿下和恭妃娘娘母子向来不得圣宠,在这宫里头本不是什么秘密。可咱们殿下好不容易才当上太子,如今又刚大婚不久,有多少双眼睛正盯着咱们慈庆宫呢。太子殿下和恭妃母女平日里行事低调,便是不想在这后宫里落人话柄。”兰儿说完,警惕地看向四周。
“这是为何呀?”我随口问道。
“这……有些事您以后在宫里待久了自会明白。如今还是快着些走吧,太子妃娘娘还等着咱回去复命呢。”兰儿一副不愿多说的样子。
“行,那走吧。”我迈开步子大摇大摆地走在前头。
我们快步穿过长长的甬道往尚衣监走去。一路上我都在四处张望,走马观花,大有刘姥姥逛大观园之势。
啧啧,这紫禁城可真壕!空间大不说,红墙绿瓦、雕梁画栋,花团锦簇,一片繁荣殷实,已远不是当代的故宫可比。反衬之下,慈庆宫未免显得寒碜了。
如果我没记错,此时的万历皇帝朱翊钧不上朝、关起门来过小日子已经十多年了,按理说这皇宫里的生活应当是捉襟见肘、江河日下才对,可谁知这皇家大院的日子却照样过得殷实、富庶。
我看得眼花缭乱,心中啧啧称奇。兰儿则一直低着头,眼睛像粘在了鞋尖上,见着人就想行礼。我真不明白她这般战战兢兢地到底是在害怕什么。就算太子不得他老爹欢心,但他毕竟身居储君之位呀。
经过七拐八绕,又过了几道门卡,我们二人终于到了尚衣监。
此时内监们在忙着整理物料,管事的内监正在翻看账簿。他抬头看了一眼我和兰儿,便没再搭理我们。
兰儿轻步上前,毕恭毕敬地朝他施礼:“吴大人,奴婢是东宫的,奉太子妃娘娘之命,前来选些做衣裳的物什,这是娘娘的令牌和物什单子。”
说着,她双手奉上太子妃给的令牌和物料清单。
谁知那位吴管事竟头也不抬,“你们东宫前些日子不是刚领过一批布料嘛,怎么又来领?”
“上一回是太子妃妃为太子殿下缝制秋衣的用度,这回是有别用,还望大人给予方便。”
“这回又是做什么用度?你不说清楚,我们怎么好办差?”
“这……”兰儿有些为难,不知该不该说布料是要给皇后做寿礼用的。
我想了想,上前暗示她先不要说。
就在这时,突然有宫女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
吴管事见状连忙满脸堆笑地迎了上去,脸上立刻被挤出一道道褶子。“哟,彩云姑娘,什么风儿把您给吹来了?”
那宫女往他跟前一站,也不与他寒暄,直接开口:“吴大人,皇贵妃娘娘说这天凉了,需给福王备些御寒的冬衣,你给挑些上乘的毛料,好让我们福王殿下穿得暖和些。”
“得嘞,老奴即刻便命人选些上好的毛料送到翊坤宫去。宫里事务繁多,彩云姑娘可先行回去,不必在此耽搁了。“
“那便有劳你了,我自会禀明娘娘你们尚衣监的得力之处。”
“彩云姑娘客气了,娘娘差遣,老奴素来不敢有半点怠慢。那您便慢着点走,料子稍后便送到。”吴管事点头哈腰道。
“嗯。”叫彩云的宫女满意地点点头,掉头便走。经过我和兰儿跟前,她斜晲了我们一眼,便又像来时一样,大摇大摆地走了。
我也睨了兰儿一眼,你看人家这架势,再看看我们,简直天差地别。
不过这皇贵妃娘娘究竟是何方神圣?竟然连身边的宫女都能在后宫横着走?福王又是什么角色,竟如此尊贵?我心里一时疑窦丛生,又不便多问。
眼见那宫女走远了,我强忍着脾气走上前与吴管事交涉:“吴大人,我们是东宫的人,奉太子妃娘娘之命前来领些做衣裳用的布料和针线。至于做什么用度,太子妃娘娘并未透露,我们做奴婢的也不好多问。这儿有娘娘的令牌为证,您若不信,可亲自派人前去慈庆宫核实。”
吴管事这才抬头看了看我。见我面生,便问:“你是慈庆宫新来的宫女吧?以前没见过你。“
“我是新进的东宫淑女--傅熙月。“我正言道。
他轻蔑一笑:“都一样,新来的,难怪不懂规矩。”他说完继续低头做自己的事情,不再搭理我。
我没好气,一急声音就大了起来:“吴大人,这天冷了,各宫领些布料做衣裳也是常有的事,为何要盘根问底,为难我们这些当差的?其他宫里便也是如此待遇吗?难道非要我们太子妃娘娘亲自前来才能领吗?”
兰儿见状赶紧把我拉到一边,叫我不要乱说话。
吴管事听到我的话,眯了眯眼睛,有些恼羞成怒地说:“放肆,各宫有各宫的用度,你此话是何意?“
“我就是觉着你们……”我话还没说完,兰儿又拉了拉我。
“傅淑女不可妄言,我们还是先回去吧。“兰儿焦急劝说道。
“兰儿,他们这是有意为难咱,为何不让我说?”我也急了,想甩开兰儿继续理论,可她死活不松手。
“这是怎么了?”突然,从门口传来一记浑厚的女声。
我和兰儿转身一看,来人是一位上了岁数的宫女,长得慈眉善目的。
“方姑姑,您怎么亲自过来了?”吴管事立马又换了脸,快步向前、满脸堆笑道。
“见过姑姑。”兰儿拉着我俯身行礼,我就势弯了弯腰。
方姑姑看了看我们,摆摆手让我们起身。“我来为皇后娘娘取些软和的布料做帕子。大老远地便听见你们这儿吵吵嚷嚷的,是怎么回事?“
“无事,无事,今日来了两个不懂规矩的,老奴这便打发她们走。“吴管事心虚地说道。
趁他们说话的功夫,我小声问兰儿:“兰儿,这位方姑姑是什么人?“
“她是皇后娘娘身边的掌事宫女。“兰儿小声回我。
我想了想,上前正声说道:“姑姑,我是东宫淑女傅熙月,她是宫女兰儿,我们二人奉太子妃娘娘之命前来领取缝制衣裳用的布料和针线,可吴大人却说我们东宫超了用度,不给领。今时东宫已不同往日,人数众多,这用度岂有不增加的道理。您说是与不是?”
方姑姑有些惊诧地看了我看,随即开口道:“吴管事,这就是你的不是了,太子殿下这刚成了婚,宫里的用度自然大些,也是在情理之中的,你又何必为难她们呢?”
“老奴岂敢。既然姑姑都这么说了,你们便随姑姑一道去里头选些布料给太子妃娘娘带回去吧。”
“是。奴婢谢过姑姑。”我和兰儿齐声拜谢道。
“不必谢,你们回去可禀明太子妃娘娘,东宫需指定专门管事的内监,日后领物什之类的差事便交由他们去做,也免得尚衣监的大人们每回看着来人眼生,费神分辨了。”
方姑姑温和地说道。她这是在打圆场,既是说给我们听的,也是说给吴管事听的。
“是,奴婢回去定向太子妃娘娘禀报。东宫大婚不久,许多事务尚来不及完善。是奴婢们莽撞了,多谢方姑姑提点,多谢吴大人体谅。”
吴总管有些无奈地在一旁摆摆手,笑容僵硬。
方姑姑则欣然点头,“老奴也只不过是碰上了多句嘴罢了。太子妃娘娘贤淑,日后自是能将东宫打理得妥妥当当,成为各宫各府表率,为皇后娘娘分忧的。”
“是,姑姑英明,奴婢替我们娘娘谢过姑姑。”我拱手说道。
“无需多礼,选料子去吧。”方姑姑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我和兰儿照着单子选好了材料,登记了明细,便赶紧离开了尚衣监。吴太监全程黑着脸,我们从库房出来时方姑姑已先行离开了。今天算我们运气好,碰见了她,才不至于空手而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