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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0、110. 雨夜惊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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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道闪电映在阿宫惨白的脸上,原本就泛红的双眸如同在泣血,诉说着最深的恨意。
“你别傻了!”阿宫冷哼一声,怜悯的看着苏晟,道,“皇权的谎话你还没听够吗?当初是谁踩着我们登上了太极殿,又是谁将我们斩杀在神见之森?你都忘了吗?你是不是界灵殿的经听多了,已经忘了尸骨的腐臭味道,也忘了是谁的血催开了赤韶藤?!”阿宫伸手按在苏晟的右肩上,一字一顿的问,“你这里不疼了吗?”
惊雷炸响,炸出了苏晟心头的赤韶藤。苏晟不由自主退后半步,捱过一瞬间翻涌而出的恨意,回归初心,坚定的对阿宫道:“恂王不会的!他一定会救我们离开。”
“那他人呢?”
“他!”血誓堵住了苏晟的喉咙,苏晟只艰难的吐出三个字,“会来的。”
“自欺欺人。”阿宫恶狠狠的骂了一句,趁着苏晟恍惚的一瞬突然发力往偏殿跑,却在即将转出殿角的最后一刻被苏晟按住。
“苏总师?”看着苏晟突然飞身出殿的杨渌循着苏晟的身影转到殿侧,一眼瞅见了阿宫一闪而过的袍角,大声问着,“是你吗?”
“别动!”苏晟压低声音对阿宫说,“实话跟你说,我有血誓在身无法言明,但你信我,恂王不会不管我们的,事情一定会有转机,你再多忍耐几天。”苏晟拖着阿宫退到殿后,“你身有血咒却闯阵而来本是死罪,但我当年还欠你一份酬劳,今日就换你一命。我现在放你离开神见之森,就算付了酬劳了。”
“谁稀罕你的酬劳?!”阿宫的语气中有毁天灭地的决绝,“我不要苟且偷生!”
“苏总师?”杨渌见苏晟不答,心下诧异,试探着往殿后走,“你在那吗?”
苏晟没有理会杨渌的询问,拖着阿宫快速的往偏殿相反的方向退。谁知刚从连廊转到晓阅阁的后面,正遇到押着泽生的流凌。
流凌也是没想到从后窗出来竟然能遇见苏晟,当下将泽生更紧的挟持在自己身前,戒备的看向苏晟。
“流凌?!”苏晟眼见流凌的剑抵在泽生的脖子上立刻弹剑在手,用同样的手段钳制住阿宫后怒问,“你们想要干什么?!”
“不要管我!”阿宫未等流凌回答,立刻大叫,“我拖住他,你快去转生湖!”
流凌听闻二话不说,押着泽生就往界灵殿后跑。苏晟想也未想,直接祭出万叶落刺向流凌,竟是丝毫没有顾忌泽生的安危。苏晟的毫不迟疑大大超出流凌的意料,眼见漫天剑锋呼啸而至,流凌紧忙挟着泽生退到了一根廊柱后。可即使这样还是慢了一步,泽生的腿被万叶落尽伤,伴着一声惨叫,泽生捂着自己的腿委顿在地。流凌不管不顾的强拖着他又退了几步,竟是十分难行,正要将他扛起来,一波万叶落又至。流凌无法,只得继续躲在廊柱后,竟是生生被苏晟困在了这里。
“苏晟。”阿宫见状,顾不得被苏晟手中的剑伤到,反身一边扑向苏晟一边吼道,“你还要自相残杀吗?!”
苏晟一言不发,闪身避开阿宫,回手一掌拍在他的后心后直接向着流凌飞去。阿宫吐出一大口的血,强撑着奔向正在交手的苏晟和流凌,恨道,“事到如今你还要给界灵殿卖命?!割了血咒你就真当自己是人了?!”
“血咒?!”电闪雷鸣自天而落同时炸响在泽生的脑子里,所有断续的联系全部串联,那三个同样来自风州,同样叫晟的灵师接续出现,异口同声的说出了被杨氏藏了百年的真相。泽生难以置信的指向苏晟,颤抖着说,“你……你是……通启年间谋逆的半妖!”
“是啊。”阿宫摸到泽生身后,阴恻恻的说,“我们都是半妖,今夜就是来颠覆皇权的。”说完用剑抵在泽生的心窝,逼着他往界灵殿去。无奈泽生腿伤在身,根本站不起来了,阿宫也是重伤难支,拖着他只行了两步就又吐出一口血。
“泽生灵师?”杨渌循着打斗声终于追到这里,眼见此情此景惊得魂没了一半,满眼都是泽生浑身是血的样子,想也未想的冲过去,急道,“你怎么了?”
“快跑!”泽生却一把推开他,“去叫人!”
可惜已经晚了,阿宫上前一步踹飞泽生,抓起杨渌就往界灵殿跑。苏晟余光瞄到,一招逼开流凌后追了上去。流凌紧随其后,招招狠厉,不依不饶,誓要拖住苏晟。
白羽恒坐在另一侧偏殿内入静,窗外虽电闪雷鸣却丝毫没能影响他,他专心致志的一遍又一遍行着周天,将刚刚耗费的灵力一点点的聚集起来。整个界灵殿内外的阵法都与白羽恒的灵力蛛丝相连,再以白羽恒的灵力为纽带与御神御庄相通。中元时节,百鬼蠢动,狐妖惊魂,千落庄里未转生的半妖们正在自家管教灵师的安抚下竭力抵抗着狐妖妖力无意识四散带来的妖魂震荡。御神亲自带人在千落庄额外结了阵法,助半妖们固魂。白羽恒感受着御神的灵力在千落庄汇聚,将一切躁动安于内,不由得放下心来。又小心驱使着灵力在神见之森的阵法上游走一圈,将每一处阵眼悉心查探,最后才回到了转生湖。甫一接触才加固的阵法,顿时感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煞气直冲而来。白羽恒心内纳罕,又十分不安,急忙草草收了正在行的周天,将灵力敛入内府后,站起身走向殿外。谁知刚转到主殿,就见一个人影从主殿后面一点点的蹭过来。
“谁?!”白羽恒将手按在佩剑上,戒备的走过去,待看清来人是泽生后立刻冲过去,扶住浑身是血的泽生,惊道,“泽生师兄?出什么事了?”
“快!快!”泽生断断续续的道,“快去叫御神!半妖们要到转生湖命祭!”
“命祭?!”白羽恒不明所以,“泽生师兄你在说什么?半妖们都在千落庄啊。”
“是流凌。”泽生紧抓着白羽恒的手腕,急道,“还有苏晟,苏晟他,他是通启年间谋逆的半妖余孽!他是半妖们安插在界灵殿的细作!”
“怎么可能?!师兄怎么可能是半妖?”白羽恒脱口而出,可瞬间又惊醒,“他……他……”
是的,他是。
“所谓皇亲血脉的转生之法,也许只是周氏先祖故意留下来约束半妖的手段。”
“我不是为界灵殿追查。这个人对我很重要,我想知道他是谁。”
“为何重要与你无关,我也不能跟你解释。”
“有很多事不能和你说!”
“昔年我家遭遇变故,家里百余口都死于非命,独我一人得恩家所救才能活到现在,这些事我一直放在心底,没有对任何人说过。”
白羽恒想起来了,苏晟那些大逆不道和大有深意的话,都是因为苏晟是从血海中死里逃生的半妖。白羽恒记起来了,花街上苏晟对上自己无意中溢出的灵力后皮肤曾变得细腻白皙如同婴孩,那正是半妖被逼得妖力反噬的症状。
“可是,他立过血誓,会真的与界灵殿为敌吗?”白羽恒轻轻问着自己,内心坚定的高墙却有了微小的裂痕,“他……”
他,会吗?
“我心里一直存着一个念想,虽然知道这个想法很不切实际。可我还是忍不住奢望,有朝一日我能为家人沉冤昭雪,让世人知道,他们才是周幽朝最忠诚的砥柱。”
“伤心是没有的,只是有些不甘心,又有些恨自己无能为力而已。”
“只有我活下来了,若我不能为他们正名,就没有人能了。”
高墙的缝隙在扩大,白羽恒不由自主的握紧了佩剑。
“白羽恒!”泽生猛摇了一下白羽恒,吼道,“他们抓走了杨渌,去了转生湖!要快点阻止他们,再晚就来不及了!”
白羽恒回过神,怔怔的看着泽生焦急的大嚷大叫,突然放开泽生,三步并作两步的奔向界灵殿。
不,不会的。
“心底的旧伤不想拿出来给人看,甚至自己都不想看,也不可以吗?”
“若有朝一日我离开了界灵殿,你会不会跟我走?”
“大概……还乡吧。”
“落叶归根,我也不能老死在这里吧?!”
“无依无靠,总归凄凉。”
白羽恒不会忘记,苏晟道来家门不幸时的低沉语气和哀伤神色,但里面并没有太多的恨意。苏晟心底一直藏着的那条深到痛楚都无法表露,深到药石都无法抵达的伤痕也只是让苏晟少了烟火气,并没有让苏晟沾染上戾气。
“师兄不会背叛界灵殿的。”白羽恒坚定的执拗着,“一直随波飘荡,无处落脚也无处容身的他早已安身界灵殿。他不是无处可去,他更不是无依无靠。”高墙重又坚固,水面重回平静,白羽恒一边沿着暗梯直下到转生湖,一边下了决心,“师兄等我,我来和你相依为命,绝不会让你独自游走世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