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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7 章(已修) ...
罗浮。
萝卜帮的人告诉晚芸这位小姐很有名。
“怎么有名的?”晚芸有些好奇。
于是头子便伸手掐晚芸的胳膊肉。晚芸戳着他鼻子痛骂。头子举手告饶,“你看你就是正常人,是个正常的泼皮。但她是个木头。”他遥遥指着罗浮,“我上次拿鹌鹑蛋扔在她背上,她动也不动,你说她是不是有龟背神功。”
晚芸一时忘了他骂她泼辣,开始认真思考罗浮到底是个什么人物。她已经十几日未见过罗浮了,现下心间回想起这个名字时,莫名觉得很不喜气。是在鞭炮齐鸣的日子里念起来,仍有冬日凉水灌喉咙的寒意。夏天结束了?晚芸抬头看骄阳,一滴咸湿的汗水钻进眼睛里,这火辣辣的刺激感提醒她别白日发傻。
但罗浮还是老样子。素净的珍珠簪子。白净的衫子。安静的性子。整个人照旧是一幅湘里神仙的样子。看起来婷婷立立,整个常梁城里确实找不到比她皮相更好的女孩子。
萝卜帮的人喜欢罗浮这种女孩子,喜欢她够好欺负,但也有人觉得无趣,“还不如去堵村头那胖丫头,她一看到猪儿虫,身子就会僵成蝙蝠样。”
“来都来了。”晚芸说了一句老话,拍拍他的肩。
面粉球砸在罗浮的膝盖上,但她只低头看了一眼。她和婢女是来裁缝店取新衣裳的。她的婢女阿枝气得从裁缝店里一脚飞出来大骂,声音传至上空八百米,“没娘养的!”萝卜帮当然是没娘养的,所以无关痛痒,嘻嘻哈哈笑一笑,人生什么溃烂也没有。弹弓弹向罗浮和阿枝的面粉球愈发猖狂。罗浮视若无睹,她摸着金纹的锦缎。阿枝似乎找到了罪魁祸首,要冲上去打架。罗浮拉住她,淡淡地说,“我们走吧。”
晚芸胆子很大,将双手拢成喇叭,“以后还会见的,一路顺风哦。”
她在这种两面派的日子中,找到了无限乐趣。除了爱用弹弓,她也爱拔别人家鸡的毛,就尾巴上那一根。很罪恶的举动。没有毛的鸡不单丑,也可能感染,溃烂,死亡。人们只能接受一只活蹦乱跳,经过屠夫的手屠宰而死的健康鸡。且这只鸡一定得是不想死的。我们吃的每一只鸡都有一颗倔强,不甘死亡,却被命运抛弃的灵魂。如果一只鸡咕咕哒地跑到人跟前说,我是专门死给你看,让你煲汤的。哇!人一定会疯了。
晚芸夜里胡思乱想这些,觉得脑中在云海翻涌。
最险的一次,晚芸被人拿着扁担直接追到了周府门口,但她手快,提前一步上好门闩。她能听见扁担撞在门上,发出爆裂的声响。晚芸松了口气,学做城里小姐那一步三摇的走姿,走回屋子里,开始拿起《道德经》。现在,她知道上头的每一个字,知道每一个句子的是是非非。字字句句她都能倒背如流,却不能奉为圭臬。这些字句啊,像眉上一缕风。晚芸用中指从眉头溜到眉尾,“唰——不见了。”就是这样。
晚芸不觉得自己是异类。世人都是聚集成群的。书生往文人堆里扎,追名逐利者碰见同好,也能上绿豆对上王八眼,何况她只是个做点小恶的野孩子。她有时还会溜到周罗两府间隔的高墙上,爬上梯子的顶端,将杂草搓成的小团用弹弓射出墙外,正好能击中坐在池塘边发呆的罗浮。
每次看到罗浮中招,晚芸都能激动低差点从墙头翻倒,“喔!”她怪声怪气地叫道。她射出的草团拖着一节长长的狗尾巴草,挂在罗浮的头发丝里。狗尾巴草俏皮地杵着。
晚芸笑着抬起手,挥了挥,嚷声道, “对不起啊,以前都打不到人的!”她知道罗浮不会生气。罗浮甚至都没有将狗尾草摘下来。她就抱膝坐在大石头上。
她也许在练功。晚芸点点头。
两次三番,罗浮只朝晚芸瞪过一次眼。
“闹够了没有,你把我的衣裳都弄湿了。”
晚芸确实是牟足了力气,朝罗浮跟前的池塘丢了一颗石子。水花像罩衫一样打在罗浮身上。
“会死人的。”罗浮低头拍落自己湿衣服上的水草。她的手上黏糊糊,有一抹暗绿色,还越擦越多,从一条线成了一个圆。黄绿色。
晚芸搔搔头,“噢,对不起。”就在她挠头的一瞬,她手上的线松了,绑在另一头,铠甲金绿的金龟子飞远了。还是朝罗府那面急慌慌地飞。“回来,你给我回来!”晚芸急了,她徒劳伸着手。
罗浮愣愣地看着那根“长线”飘来。她一伸长手就捉住。
晚芸觉得罗浮会还给她。
但罗浮牵着那根线就走了。晚芸费尽心思捉的宝贝成了罗浮的宝贝。晚芸气得鬼哭狼嚎。
罗四小姐和周小夫人的人生都寂寞地像石头里发不出芽的种子。要等待一次裂缝。
晚芸想过要逃走。
有一次见管家的屋门没锁,晚芸溜进去抓了一把宝石,然后脚底抹油,钻了管家的篓子。逃出府门外时,她首先,当然,毫无疑问地想跑去当铺换一笔金银。
晚芸逃得很顺利,福穗没在府内,她娘这回儿是真的过世了。
在街面上,她也走得畅通无阻。她觉得世间不一样了。她甚至有余暇跟一户人家到孩子闹了半个时辰的跳房子,但一到当铺,便面如黄花。周老夫人正襟危坐在奢华的铺子中央。那股威严神色以为是王母娘娘的转世。当铺掌柜正捧着厚厚的账本报账。晚芸一瞬茫然失措。她从未见过那样一张像烂腌菜一样丑恶的女人脸。她感觉心头滴血,似乎认清了自己就是个小偷的命。
此后,晚芸竟再没有过出逃的念头,因为她走在路上也是孤独的,跟在周府内无甚区别。起码,周府还有遮阳避雨的檐。她“闹”了半个小时的跳房子,是指她哭着闹着求他们,让她加入游戏,最后还没能成功。晚芸也不想知道大姨,姨父的生活境况,这两个人,连同他们歪歪斜斜的两层楼房都在她的心里封了层。逃与不逃,没有差别,所以安身立命看天意。
晚芸开始失眠。失眠症像菟丝一样缠在了她日渐消瘦的躯干上。她夜里会走马观花。周老夫人那张烂腌菜一样的脸,爹在水中浸涨发白的脸,娘两眼如乌丸的脸,大姨咳嗽青紫的脸,罗浮流泪清纯的脸,她眯眯眼想看清楚些,这些人脸下面都身子竟然都成了鱼尾,蟹钳,猪身,好没意思了。她也不知道这些众生百态,怎么都这么没有滋味了。
到了中元灯节。
周家人谴了婢女春花随她一起看灯,晚芸庆幸身边终于不是福穗那张缟素脸,可算来福穗好些日子都没在府内出现了。
“福穗呢?说是回去料理娘亲的丧事,怎么就再没见过了。”晚芸避开人潮,问着身侧的春花。
“管家说是今明两日间就能回来了。”春花补充道,“八成会明日回来吧,今日中元节,估计还是得上柱香的。福穗就这一个亲人了。”
“她是一直长成这样的?”晚芸伸出两根指头往下扯着脸皮,扮出长脸婆的样貌,眼睛和下巴隔条银河。
春花捂嘴“噗呲”一笑,“小姐啊,你知不知道福穗跟......”她卖了个关子,凑到晚芸耳前才说,“罗家的大公子有过一段情.......”
“哈?”晚芸惊掉大牙,掩嘴忙道,“罗家公子不是和罗影小姐吗?”
“嗨,那是罗二公子罗策,我说的是大公子罗显。罗显可厉害了,十七岁中举,之后便在京城做了太傅的门生,现在罗府上下只等他日连科及第,鸡犬升天呢。罗策和罗显,是亲兄弟啊,但罗三小姐和罗四小姐却是罗夫人同前夫的孩子。这两对小姐公子,半点血缘也没有。”
“真是乱啊。”晚芸摇摇头,“我虽没见过罗显,可看福穗这刻板草草的样儿,就知道是人间惨剧了。”
“那可不,还有个孩子呢,放在乡下亲戚家养,只偶尔带回城里逛逛。”春花的声音压得低低的。
“太吓人了!”晚芸倒吸一口气。
主仆二人在人行川流中窃窃私语。
春花一直啧啧赞叹罗显的丰神俊逸,晚芸也不觉来了兴致,听到他二人的孩子,贱命唤作“罗狗蛋”时,实在忍不住捧腹大笑,笑了一路,直看到罗浮身边随着婢女嬷嬷和一小孩在热闹的摊前停驻。
小孩梳着蒲桃头。
“罗狗蛋。”春花低声提醒晚芸,“那就是。”
晚芸当然不能上前打招呼。擦枪走火的几件小事后,让她和罗浮的关系有些紧张。这毫无疑问是她单方面的,罗浮什么也不放在心上。等等,她凭什么不放在心上,是她罗浮先诬陷我的。晚芸愤愤不平。
罗浮着了茶色上杉,豆绿鎏金马面裙,在灯架下投环中鱼。漂亮的火红金鱼甩水甩在她脸上,她一面捂脸擦水,一面娇俏地笑。
她身边的婢女阿枝大大咧咧,将罗浮往后边拉,说,“让我来!”
“我要那只眼睛乌黑发亮的。”罗浮的眼睛也闪闪发光。
“哪只眼睛不亮!”阿枝很伤脑子。
“喏,鱼眼睛有大亮,中亮,小亮的,我要的是最亮的,黑的跟曜石一样的。”罗浮目不转睛地盯着四处在澡纹盆池里游来游去的小鱼,叫道,“这只!背上带点白。”待确定阿枝选准了她看中的金鱼后,她才直起腰身来,抱过跟来看灯会的乳娘怀里抱着的三岁奶娃娃。
罗狗蛋生的虎头虎脑。罗浮个子不高,抱着有些吃力,侧在一边看阿枝施展身手。奶娃娃不安分,伸手指戳她脸颊,罗浮就张嘴装作要咬他。一大一小,嘻嘻笑笑,惹人惊羡,引得不少贵公子侧目。罗浮注意到虎狼眼色,便不笑了,躲在一边,将孩子立正站好在街面上,给娃娃剥莲子,故意将苦巴巴的莲芯放到娃娃伸出来的小舌头上,看到娃娃难吃的哇哇大叫,又将莲子的绿包衣裹在指甲上,逗乐子给他。
不是冤家不聚头罢。
晚芸叹了口气,突然决定还是上前招呼一声,正要迈前一脚,一位年纪相仿,痞里痞气的小公子哥就浪里浪气地现身了。他是王间严。员外的孩子。王间严脸上还是肉嘟嘟的,年轻轻轻,就是调戏姑娘的一把好手,扇着扇子,左摇右摆地走将上前,搭住罗浮的柔肩。
“罗小仙女好!”王间严大声嚷嚷着,打了个十分亲热的招呼。
罗浮不冷不热地冲王间严浅笑点头,不动声色地推开他的手。婢女阿枝和嬷嬷会意离开。
王间严横身挡住一行人,嬉皮笑脸道,“罗小仙女儿,上元佳节,逗条狗玩玩啊。逗我逗我!汪汪汪!”
“你神经病啊!”婢女阿枝叉腰大骂。
晚芸不想看戏,因她知道罗浮这人没戏可看,想也知道,罗浮定然还是那一幅温婉又茫然的样子,便指着另一条挂着花灯的路,对春花说道,“我们去那边儿瞧瞧吧,闻到油香了,不知道有什么好东西。”
主仆二人点了份春卷。
晚芸一面捧手吃着,一面说道,“你再同我讲讲福穗的事儿呗。”
“福穗姐姐!”春花突然喊道。
“我让你说她八卦,你喊她名字做什么。”晚芸嗔怪,谁知扭头一看,福穗正背着包袱正向她行礼。
“......你今日就回府?怎么这样快,今日是中元节呢,其实可以多休息一日。”晚芸摸摸鼻头,有些尴尬。
“中元节,清明节,都是活人过给死人看的,不打紧。丧事料理干净了,自然就回来了。”福穗语气平稳,如一幅铁板。
晚芸还是第一次听她讲了这么多话,也许是红灯笼的缘故吧,她看着福穗的脸竟有些血色了。
你娘给你渡魂了?晚芸不明觉厉。
“要不要一起去逛逛?”晚芸试探性地问道。
福穗很迟疑。
春花携起她胳膊,怂恿道,“走吧,走吧。”
三人走了几步,又碰上罗浮一行。王间严不见了踪影,罗浮身边倒是多了位玉树临风的公子哥,比罗浮高出快两个头,果然一表人才。
春花谨慎地凑到晚芸耳前,“罗显,是罗显公子。不过不是在京城吗?怎么又回来了。我可好些年没在常梁里见他了。”
“京城离常梁不过三十里地,来去也方便。”晚芸小小声地说道,“还不准人回来探探亲啊。”
福穗看看罗显,又看看罗浮牵着的那个孩子,眼睛亮了暗,暗了亮,扑簌簌地落下一点灰。晚芸猜她是在想一些事情,但没能想起来,就跟自己一样。
“罗公子,罗小姐好。”晚芸客套了一句。
罗家人还未回礼,福穗就开始掉头疯跑。
晚芸愣了半晌,冲罗家人嚷了句,“抱歉,失礼了啊。”随即,后脚紧跟着追出去,嘴里不停喊着,“福穗!福穗!”
福穗溜进了勾栏瓦舍,里头正演着百戏。
福穗没察觉到自己在狂笑。
许多达官贵人家的小姐公子都来了热闹场凑个热闹,于是金玉撺动,禁步叮咛,都是人间繁华的腔调。狮子钻着火圈,古怪衣裳的男男女女顶着百来张盘子在头上。福穗像一支穿云箭,“咻”地一声冲撞进了热闹场里。她在杂戏团里放肆嬉笑,躲避着追逐而来的大汉,她看到一个火圈,她想学狮子钻过去,但某一瞬,她看见了两个熟悉的身形。
罗浮和罗显也跟着走上来。罗狗蛋和阿枝还有嬷嬷留在原地。
福穗故意爬上装饰着彩灯的高架。她每朝着灯架上前爬进一步,灯架都要歪斜抖动一番,像一株风中芦苇被强风击中。游客们瞪大眼睛,仰头看着,时不时响起惊呼,就像一群等待投喂的雏鸟。
“哥哥,她要做什么?你劝劝她。”罗浮拉着罗显的衣袖。
罗显抿嘴不说话,脸在夜色下一片冷峻。他此次回来,是特地为了看望病重的旧恩师,没想到还能有些意外的收获。要是福穗死了,他的心头大患可就了了。
罗浮明白他哥的意思,于是她一直看向他的眼睛深处。
罗显不敢回望。
人解决问题的做法都是相似的,就是希望时节如流,问题如流水般透明。
罗浮的眼色开始变深。她突然察觉到,莽莽苍苍,岁月如流,一生都是轻贱的,是自己,也是他人。
列大纲真的好重要,不然就要像我一样,修文修到两眼迷瞪( ̄o ̄) . z Z
还有第五章有句有“玉在山而草木润……”这话是引用的,忘打引号了。出处已经记不清了,反正肯定不是我写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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