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栖深处有魔法》桃子卿太太

28、赠我以时光【4】

　　两人一前一后走着，戚赫偶尔往后瞥一眼，云晴还是紧皱眉头，表情没有舒缓过，于是他把她的手握得更紧，拉着她继续不停走，毫无目的，不辩方向地走。
　　“其实我一点也不在意。”戚赫语调轻松的样子，心里希望她也说些什么，哪怕发出一点声音也好。
　　逞什么强，傻瓜。云晴依旧垂首。
　　“失恋什么的本来就是每个人都会经历一次的事情。”
　　但还是会伤心的吧。
　　“其实奚谚并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但你还是喜欢她的吧。
　　“这样的结局其实也很好，反正……都是会分开的。”
　　说什么傻话，装什么洒脱。
　　“所以云晴，不用难过。”
　　笨蛋，安慰我干什么。
　　走走停停，夏云晴依旧没有一点声息，后来戚赫也不讲话了，两人索性就这么沉默着，走一段，休息一会儿，再继续走。
　　太阳即将落下去之时，云晴终于开口，她说戚赫我走不动了，男生这时才松了一口气。

　　夏云晴累得脚痛，累得一点力气也没有，累得几乎接下来说一时说不出话，却还是没有累到放下恨意，她蹲在地上休息，眼睛一阵酸涩，温热的痕迹滑过脸上，然后她把头埋在膝盖里。
　　“对不起。”
　　细碎的声音从指间缝隙中泄露出来，在那之后便是含糊不清的呜咽。

　　——对不起，我装作对你的心意视而不见。
　　——对不起，我竟然就这样把你让给了其它人。

　　为什么知道你的心意却没有特别的感觉？
　　原来是相互间的喜欢早已像呼吸一样自然，存在于每一个角角落落，分分秒秒都被包围着，竟然就让人忽视了它的存在。
　　是早已把他的喜欢当做了天经地义的事情，所以就算听到他说出来也不奇怪不惊讶。
　　戚赫喜欢夏云晴，像地球是圆的一样属于常识中的常识，没有什么好惊讶的。

　　我喜欢你，戚赫。
　　原来一直都喜欢。
　　根本就用不着所谓的“判断依据”去求证。

　　【10】
　　其实仔细想想，在男生撞见女友脚踏两条船之后立刻做出告白，是多么不理智的行为，一般人都知道，在那样的情况下多半是会被拒绝的，但那时，为什么会自负得以为戚赫会接受自己，把刚才的失恋忘得一干二净？

　　夏云晴说，戚赫，我喜欢你。
　　直视的双目中海带着隐隐的泪光，认真而郑重的表情。
　　戚赫愣了下，觉得今天出现的任何场景都充满戏剧性，那么突发又出乎意料，像上天安故意为他排了满满的恶作剧，然后躲在一边看他怎么反应。
　　是冲昏了头还是什么，心急地一秒钟都等不下去，或许过度期待，或许是自负，云晴又加上一句，“其实我知道，你也是一直都喜欢我的。”
　　——事后才发现，那是多么愚蠢的句子。
　　“其实……其实你喜欢我，之前我也是知道的，但是，但是……”
　　云晴不知道接下来要说什么，不知道要怎样把事情说清楚，混乱模式的思维，七上八下的心不安又焦急，然而在见到他的表情后，一切都停止。或者，冻结。

　　戚赫微微皱起眉头，漆黑的眼中有凝结成的复杂情绪，移开脸之后似乎是发出了一丝若有若无的轻笑，苦笑或是干笑，还是带着嘲讽的笑？总之不是平常一样温和的笑容。双眼几乎眯成了狭长线条，所以他别开了脸。
　　生气了，云晴一下子紧张起来。
　　“所以，云晴……”
　　云晴顿时抬头，对上戚赫又气又笑的表情。
　　“你以为，现在这样的状况，我和奚谚分手，你来告白，然后我就会接受你，是吗？”

　　心被提到最高点，然后一点一点沉下去。
　　狡猾的心思被看穿了。
　　是的，夏云晴在心里说。
　　我确实是那样天真地想，凭着你之前对我的喜欢，凭着你对我的偏爱和包容，凭着我在你心里的位置，以为如果告白了，你还是会接受我的。然后我们会交往，奚谚就像是一个不痛不痒的小插曲一样。
　　但是我错了。
　　退了第一步，接下来便是节节败退，纵使千军万马，最后也溃不成军。

　　所以现在，她只能说，对不起。

　　戚赫沉默着，揉了揉她的脑袋，安静地垂下眼，语气无奈自嘲：“可是云晴，怎么办呢，我现在，满脑子都是奚谚的事情……”
　　“她是什么时候和那个男生在一起的？为什么在与我交往的同时和其他男生暧昧呢？”“她是怎么做到的，我竟然一直蒙在鼓里，一点痕迹都看不出来呢？真是，令人不甘心。”
　　“怎么也无法转移注意力，原来三个月里只有自己认真，她是不是从一开始就只是抱着好玩的心态呢？狡猾的女生，真是令人无法原谅……”
　　“呵，不过这样也好，至少我不用担心分开后她会不会孤单了，绝对不会，你说是吗？”语气里带着嘲讽。

　　天色暗下之后周围便冷了起来，风不断吹过，两人又沉默了着，之后，云晴说，戚赫，回家吧。
　　一切都结束了，两个人的故事都已经画下句号。
　　所以，回家吧。

　　【 11】
　　一前一后在路上走着，不知过了多久，戚赫说到了，然后转过身。
　　云晴点点头：“送到这里就可以了，你先回去吧。”其实是，很想独自走一段路，哪怕很小很小一段路，想尽早自己一个人呆着。
　　“那……早点休息。”
　　“嗯。”
　　走了几步，却被他叫住：“云晴。”
　　“嗯？”
　　“其实我……因为父亲工作的关系，全家会搬去英国。”戚赫看着她，“然后，我会去学校办理手续，去上那边的学校。”
　　短暂的空白之后，云晴露出浅浅的笑容：“这样啊……”尽量让表情不是那么难过的样子，只是头低下得更深了一些。
　　“一直都想和你说，但是又不知道该怎样讲，抱歉说得那么突然……“
　　“哦，这样啊……”
　　什么时候决定的事情？什么时候会离开？明明有很多问题要问，却只是呆呆地站在那里，傻傻地做着恍然大悟的反应。
　　“抱歉，高三这一年，我不在这里。”戚赫满怀歉意。
　　“啊，没关系的，英国很好啊。”停顿之后又问，“那……奚谚知道吗？”
　　顿了顿后他回答她：“一开始就知道。”
　　“戚赫大笨蛋！”夏云晴语气忽然激动了。
　　“呵……算是吧。”男生的回应倒是很淡然。
　　“……”低低叹气后没了言语，最后也只剩下告别，“那……明天见。”
　　“嗯，拜拜。”
　　“拜拜。”
　　相互转身，背对背各自去要去的地方。

　　之后，全家都去了机场为戚家送行，依依惜别和关怀的话早说了一大推，于是离别真正到来之际便忽然安静了。只简单地说了再见，然后就此分别。
　　朋友那样的距离最安全了吧，戚赫。望着飞机远去后在天空划下的痕迹，夏云晴对自己说。

　　【12】
　　进入高三后节奏一下子变快，根据成绩分班虽然不是好事，但唯一的好处就是不再和奚谚同一个班，免除了两人见面时的尴尬。
　　被父母限制了上网的时段，又因为隔着8个小时的时差，只能和戚赫断断续续地保持着联系。
　　学校早早结束了新课进入复习阶段，没完没了的作业和随堂测试，即便老师也说题海战术不是最好的办法，但还是发下一叠叠厚厚的资料把学子们的脑袋都摁到试卷的汪洋里，而不去担心是否会将人溺死。
　　又不是多做几张卷子就会变成状元了。云晴心里不满地抱怨，看着手上厚厚的一叠叠试卷恨不得把它们全部都扔到前方的垃圾桶里。
　　而下一秒钟，身体竟然真的像那个方向倾斜，失去重心往前一扑，手上的卷子哗啦啦全部脱离掌控，奔向垃圾桶的怀抱或是被风卷走吹散到楼梯中，走廊上，花坛下。恰好老天很赏脸，真真是好雨知时节，噼里啪啦下的特别欢快。
　　全班同学的作业啊！！匍匐在地的女生悲痛欲绝。
　　“对不起，没事吧。”男生的声音，对方忙把她扶起，连连道歉一边又帮她拾地上的卷子，但能挽救的也就这么一些，于是只能满怀歉意，露出无奈的表情。
　　“额……”云晴也愣了，然后特别诚恳地望向他，“我想，至少，我们班同学都会感谢你的。”
　　男生于是就笑了起来，在灰蒙蒙的阴雨天里，竟带来了阳光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