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观长歌——帝女传说》洛水嫡仙

4、岁月恍然流

　　从那日李渊驾临秦王府之后，李世民在府里闭门思过了将近一年。让李建成跟李元吉二人心里那个乐呵的，简直是爽歪歪了。不过，李睢却在心中暗笑这个爹狡猾，不管怎么说，现在的李渊还没有不顾一切的要削李世民的权，所以，他现在偶尔让那么两把，根本就没关系，说不定还能在李渊面前显示一下他的仁孝呢！再说了，按照现在自己爹爹那大唐军神的威望，只要有了战事，他是肯定要到场的，那闭门思过就自动消失了。况且，自己的爹爹只要牢牢地把握住兵权，其他的，一些鸡毛蒜皮的扯皮条压根就不要放在心上；就算上交了兵符又怎么样？只要李世民在，他就是不变的大唐军神，他的剑锋所指，就是所有大唐军队的所向，根本就不需要一块死物。
　　不过，令李睢比较好奇的是，李世民一个成年男子是怎么能忍受一个人不出门的一年带在府里？居然没有发疯，真是好毅力啊！不过，好像皇帝也是常年不出宫的啊。李世民在家里呆了将近一年，没事就跟长孙滢一起逗弄着李睢，或者就搞搞书法，练练武什么的。不过，真令李睢吃惊的是，李世民好像在教育孩子方面还真有一手，从李睢满三个月开始，李世民就经常在她耳边念念诗，读读文章，或者在写字的时候抱着李睢在怀里看着。甚至还找了一些歌舞姬来吹拉弹唱一些清雅的音乐给她听，好像在提前激发潜能智力吧。不过，按照李世民给出的标准，他好像铁了心的要把李睢培养成才女兼帝女。不仅要学大家男子所学的东西，还要学女子该学的东西。不过，李睢到不是个喜欢偷懒的人，而且学这些东西确实对她将来有好处，李睢自然是不会拒绝的。况且，李睢从前就对传统古典文化钟爱非常，现在能有机会学的更加正宗和全面，她当然是不胜余力的去做了。
　　现在已经到了武德五年的十一月初七，李睢的年龄也长到了一周岁。在这一年里，对于整个大唐来说，好消息也是不少的：杜伏威投降；林士宏灭亡；刘周武死。但是这都不管李睢的事情，现在李睢要面对的是她今生的周岁宴辰，以及宴辰的重点——抓周。
　　长孙滢的屋子里，李睢已经能在几个月前慢悠悠而又平稳的走路了，这让李世民跟长孙滢两人都惊喜不已。现在屋子里只有长孙滢和李睢，还有长孙滢新得的女儿李丽质。李睢正趴在床边上悄悄的逗弄着正在熟睡的五妹李丽质，李丽质也就比李睢小七个月，武德五年六月生，也就是日后有名的长乐公主。李世民早就到前厅去了，而长孙滢正在由侍女梳妆着。
　　等长孙滢梳妆完毕后，就命侍女把早已打扮好的李睢抱了过来。李睢挣开了侍女的抱，一个人晃悠悠地一颠一颠地跑了过去；临走前还有些不舍地轻轻的捏了一下李丽质的滑嫩小脸。
　　等到了长孙滢身前的时候，长孙滢暖暖的微笑起来，让李睢在小雪飘扬的寒天都觉得温暖起来。趴在她的怀里，蜷缩着身子，舒服地当起了小狐狸，趁机打量着长孙滢的装扮：她身着淡紫色一身华服，显得极为贴身完美；上身的襦衫看上去小巧精致，而又不失大方，上面镶绣着雅致的纹羽；下身的长裙上镶嵌着栩栩如生的凤凰和那用银丝盘绕与四周的浑然天成的清云，让长孙滢更加显示出那份尊贵和雍容，而她那宛若皎玉的面庞上流露出淡淡的笑容，和身上那股不知名的韵味给她整个人添加了三分的静美和那浅浅的一抹妖娆。长孙滢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背，把她扶了起来，又帮她轻轻的抚平了刚刚蜷缩起身子时弄皱的衣裳，仔细的端详着李睢，笑着叹道：“我们家的绾儿，才一岁如此的清秀明丽，长大之后，当该是怎样的倾国倾城啊！咏絮的后人，总会带着那只属于魏晋时的飘逸风流，和那倾绝人世的清傲风华！不过，我们家的绾儿，你可以尽情的意态疏狂，醉梦清流因为是你父王最宝贵的明珠，大唐最尊贵的天之娇女。”
　　李睢尽管笑得那么恬美，但是心却涌起了那早已陌生至极的感动，那是自己从来没有得到过的东西啊，毫无目的的尽心尽力的宠爱，甚至宠爱自己超过了长乐，曾经的绝望，现在，还能得到吗？李睢在心里冷笑着。但是却也在心里默默地哭了，如果，这是真的的话，那么，我只愿记住这一刻，你是全心全意毫无目的的宠爱着我，我愿意把你，当成，我的母亲——那个我曾经有过但从来又没有从她那里得到过爱的人的名称。
　　李睢轻轻的开口，说：“母亲……绾绾……要出去。”不同于别的，从前的她，只是在叫她‘娘娘’，别人都以为是婴儿叫娘亲的意思，而只有她自己才知道，她叫的是‘娘娘’——王妃‘娘娘’。
　　长孙滢一愣，随即轻轻的抱起了她，而后的侍女也跟了上去。长孙滢轻搂住怀里的李睢，明澈的凤目看向前方，闪过的全都是笑意；终于，肯叫自己母亲了啊，不再是娘娘了，很高兴，真的很欢喜，比承乾降生的时候还要欢跃
　　等到了秦王府前府大厅的时候，那里已经陷入一片喧热的气氛中去。李世民换上了正式的亲王朝服，显得一派雍容大度。他正在一边精神奕奕的跟一旁天策府的臣下愉快的交谈，一面时不时的跟一下熟悉的同僚或者大臣宗室轻松的打着招呼。他的愉悦很明显的表现在了脸上，让所有来参加宴辰的人都再一次感到秦王宠爱嫡长女这个事情果然是名不虚传啊。而这个时候，宫廷内侍总管李衷带来了圣旨兼赏赐：册封秦王府郡主睢为公主，赐号‘定徽’，食邑暂无。为贺定徽公主生辰，赏玉如意一柄，八宝如意镶玉长命锁一把，飞天祥云九凰玉佩，天蚕银丝雪锦一匹，宁安血髓玉手串一串，名琴‘绿绮’，蔡文姬手书真迹一幅，金银玉帛若干。并且，李衷奉圣命在此观定徽公主抓周之礼，完毕后向李渊汇报。
　　这样的赏赐让所有的人都快要傻掉了。看来，睢郡主……啊不，是定徽公主了，不仅深得其父秦王宠爱，连身在皇宫的李渊都不同寻常的宠爱至极啊；九凰玉佩是李渊登基时命人采用和传国玉玺同样质量的和氏璧打造的，当时的李渊没有造九龙玉佩，只造了凤凰玉佩，后来几乎当作了帝王私玺，今天就毫不犹豫地送了出去。名贵的绿绮，同样是收藏在宫中，任何得宠的皇妃宗室都没有得到过，宁安血髓玉手串是曾经剑南进贡的千年血髓玉打造的，一共只有三条，李渊赐名叫‘宁安’，意为大唐江山宁和平安，一条随着太穆皇后陪葬，一条在秦王妃长孙滢的手里，第三条，也落在秦王府的嫡长女身上。蔡文姬手书真迹，是当年隋朝南下统一天下的时候，在陈宫里搜到的，一直珍藏在当时大兴宫里，直到本朝开国，现在也送了出来。还有雪锦是西域得到的，宫里只有两匹，另一匹在李渊的手里。还派遣了最心腹的宦官来观礼，宣旨，真是……这里面的意味，不得不让人玩味。
　　而李建成跟李元吉根本就没有来，他们只是随便打发一个手下来敷衍一番。不过，他们的手下见到这种情形，直惊得说不出话来，看来要好好通报一下各自的主子……否则的话，主子可就完了。不过，尽管如此，但是李渊还是对两人的行为很是不满，当然只是后话。
　　当长孙滢抱着李睢走进大厅的时候，所有的人已经从震惊中平复过来。看了看永远和李世民和谐相配的雍容王妃，又转头看向怀里的定徽公主，都不禁沉迷在那份悠然的云华之中：不仅是相貌年龄的美丽，只是像那个历经千年雕琢沉炼而生的绝世明玉，悠远神秘，绚丽夺目，有着玉的净澈，清凉，冷漠，和明美，淡淡的暖意；将清和明和谐的融合为一体，将冷清和明暖这两个矛盾的气质流水一般的搓揉到一起，形成优美的画卷。
　　刚刚穿过花园的时候，就听见里面李衷的声音和议论，李睢不禁有些惊讶，看来李渊对自己那个便宜姑祖还真是用情至深啊，爱屋及乌的也太厉害了。不过，绿绮可是一件让自己期待的东西，从前学古琴十几年，现在遇到琴界的四大名琴之一，真是意外的惊喜呢。蔡文姬的手书也是不错的礼物，钟繇的师傅啊，后来教授出卫夫人，再传到王羲之，书法大家的真迹，真是不简单的一件礼物呢！不过，自己的书法好像也不是很差嘛！起码说，模拟出来的任何中国自古到今的书法名家的手迹绝对可以让任何鉴定大师都看不出来，而且，自己还很善于模拟出每一个书法名家的风格，字体的气质，和书法名家作文时的心情感发，就是因为这些，才能让任何人都看不出来作假之处。至于其他的物事，也是很珍贵的东西吧，看看众人的脸色就知道了，不过呢，这些东西虽说没什么用，但是爱美乃人之本性，有好看的东西，平时也能赏心悦目啊。不过晌会儿，宴辰也结束的差不多了。剩下的，就是本次宴辰的压轴戏——抓周。
　　已经收拾干净的大厅里，重新摆上了幼儿抓周时要用的一系列物事。众宾客分量不够的也就早早地识趣告辞了，剩下的，也就是天策府的几位重要的谋士将领，李渊派来的人，太子齐王的人，几个重要分量的宗室王爷，一干三省宰辅，还有几个和长孙滢平日交好的亲贵内眷。长孙滢小心的把李睢放在桌子上，让他慢慢的爬着，而李世民轻轻的看着李睢，一脸肯定的微笑，他相信他最为出色的女儿，定会给他一个满意的答案。而其他人，也是满脸堆笑的给李世民面子。只有少数几人有些担忧，排场搞得这么大，万一小公主把抓周搞砸了，可就不好收场了。
　　桌上铺着一层软软的薄垫，让李睢能够舒适的爬来爬去，不过李睢可不想爬来爬去的给人看猴戏一样，那样子太蠢，她只是静静的坐在那样，等到开始的时候，才慢慢看向桌上的东西：李渊赏赐的东西已经全部放了上去，还有长孙滢命人摆下的一些东西；如文房四宝，弓箭短剑，诸子百家的典籍，各种杂家典籍，一把看上去古朴无奇的秦筝，玉石围棋，胭脂水粉，珠宝首饰，还有李世民特意放上去的那根自己生母谢芳菲的竹箫，甚至还有，李世民跟长孙滢都不情愿放的——糕点，但还是经不住规矩所在，勉强放了上来。
　　李睢第一眼就看向那个由莲子荷花做成的荷藕膏，闻着淡淡的荷香，她情不自禁的拿起那块糕点，看着人群中的幸灾乐祸、失望、担忧，又看了看一边依然一脸相信的李世民跟长孙滢，她微微一笑，把糕点放进嘴里，细细的品着，看着下巴快要掉下的众人，她毫不在意，拿出另一小块，晃悠悠的迈着小步子向长孙滢走去，长孙滢向前走了两步，到一旁温柔地看着她，李睢将一块糕点伸到长孙滢的嘴边，道：“母妃，尝，清爽舒口。”长孙滢愉悦的笑着，张嘴吞下了那小块点心。李睢看了看周围，又轻轻的开口：“母妃，绾绾要……学做美食……”长孙滢不理一旁吸凉气的众人，柔柔地说：“好。”李睢得意的笑笑，像前面走去。她很是自然的把李渊赏赐的血髓玉手串细心的戴在手上，又把九凰玉佩和玉如意放进了自己上身襦衣的口袋里收好，接着把八宝如意镶金长命锁挂在脖子上，然后，拉着长孙滢的手到了中间，不似孩子般的仔细轻柔的将蔡文姬的手书和那匹千万金银难买的雪锦卷好，交到长孙滢的手里。长孙滢也不奇怪的把它们端在怀里，李世民则满意的微笑，有趣的看着李睢戏耍着众人。接下来，李睢居然向一旁角落的覃语招招手，覃语硬着头皮带着身后的两个内侍上前。李睢微微淡笑，抱起绿绮，递给覃语，覃语吓了一跳，小心翼翼的接了过去，大概明白李睢的意思了，再看看桌上的大把东西，不仅头皮发麻，小小的利用了一下权职，招来十来个王府侍卫，众人见状，忙让了让路，让一列侍卫鱼贯而入。覃语把绿绮交给了后面的那个心腹侍女，李睢满意的一笑，这个覃语还真是个聪明人呢，真不愧是母妃的心腹啊。又奋力抱起了那把秦筝递了过去，因为力气不够，差点把古筝给摔了，覃语大惊失色，连忙接过了秦筝，开玩笑，这个古筝虽然比不上皇上御赐的绿绮，却也是谢元妃娘娘指定要留给公主的东西啊，要是有个好歹，自己肯定要被秦王大卸八块，千刀万剐也不足以泄愤吧！眼神警告了一下后面的宫女小心，才小心翼翼的把古筝递了过去。长孙滢见状，也明白了她的意思，眼里的笑意，更深了，将手里的东西也交给了一个侍卫。接下来，李睢自己也小心翼翼的捧起了那支竹箫，心中赞叹，这支箫真是极品啊，连自己这个当年挑剔惯了的人都不禁满意至极，这只箫的质量比自己当年的那枝要好多了。她直接把自己母亲留下的东西仔细的别在腰间，扣得很合适，绝不会掉的。然后把胭脂水粉和珠宝首饰打开，毫不在意一边人的刺探，直接把一些自己看来很劣质的和不满意的用力甩了出去，留下的就是自己喜欢的东西了，她关上盒子，把它们也递了过去。
　　剩下的，她把文房四宝和围棋先送了过去，然后是弓箭匕首短剑，接下来的各种书籍全部送了出去。等到桌上还有一些金银的时候，她直接把这些金银捡起放在手里，指了指面前剩下的侍卫，淡淡的笑着。聪明的覃语首先明白过来。她指挥着侍卫用薄毯将剩下的东西裹好，并且合力担着那堆金帛。做完了这一切，李睢微微喘了一口气，直接摇摇晃晃的奔到长孙滢的身边，笑眯眯地指着那群端拿着所有物事的人和自己身上挂着的东西，一字一顿而又清澈的说：“母妃，绾绾都要……”长孙滢终于笑了起来，连同李世民也欣然地笑了起来。小心地牵着满身琳琅叮叮挂挂的李睢向内走去，而覃语一打手势，带着身后数十侍卫宫女将所有的抓周物件全部运到了李睢将来的独自住所的库房里去。只留下笑得愉快的李世民和其他的一帮人在那傻傻的站着不知所谓。
　　李睢跟着长孙滢往回走：心里一阵窃笑，虽说从前的自己就见惯了稀世珍宝，但今天的几样还是因为古典的魅力将自己征服，有了这些，很欢喜，而金银嘛！虽说不是什么稀罕物，但是未来的自己，可是很需要黄白之物的！身上的物件虽说也是价值千金，但是卖不出去，又不能当前用，所以，金银玉帛跟普通珠宝首饰的，就是换钱的最佳之物了……今天，真是一个美好的天啊，不过呢，下次可不能再这样锋芒毕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