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卿莫属》墨月深

22、二十二、

　　沿着湖边漫步，好闻的泥土香充斥鼻中。湖里偶尔有鱼翻起个水花，惹得少女们喜叫频频。红枫林和杜鹃谷满满都是人，尖叫声打闹声惹得原本平静的奈伽湖像炸开了锅那般，嘈杂中带着丝青春洋溢的活力。
　　老师们都在野餐点休息，那些原本偷偷摸摸的小情侣开始明目张胆牵起小手晃悠。白翊飞想到刚刚自己被责令放手，那是羡慕嫉妒得不行，只好借着走路姿势轻轻碰一下就分开，碰一下又分开，聊以慰藉。
　　但是当他看到宋璨牵着个姑娘在前头晃悠时，内心的愤懑终于没能压抑住，如火山般喷发而出。
　　妈的，损友都比我抢先了，而我居然还在原地踏步！哦不，指不定还退步！
　　“哼！”他摘掉耳机加快步伐离开，空留下个背影给满脸懵逼的秦卿。
　　秦卿接着白翊飞扔过来的MP4和另一只耳机，不知道他闹的哪出。刚刚不还听音乐听得好好的么，怎么突然发脾气了？
　　“秦卿！”宋璨带着姑娘过来打招呼：“这我女朋友文慧……白翊飞呢？怎么不见人？”
　　秦卿茫然地看看他，又看看白翊飞离开的方向，似乎察觉到了点什么，又似乎没有。
　　“……傻了？”宋璨抬手在他面前挥。
　　“哦……好。”秦卿随口应道，拔腿就走。
　　宋璨和女朋友文慧也跟着两脸懵逼，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中写满怪人二字。

　　白翊飞埋头瞎走一通，回过神时发现到了奈伽湖的某个特色景点。
　　奈伽潭，是两潭对称的泉水。它们相互连通一清一浊，但浊不变清清不变浊，被视为奇观。
　　潭上布有汀步，可供游客从水面上穿越而过。白翊飞怔怔踏上汀步，看着左右两潭奇特的潭水，突然有些伤感。
　　这两潭泉水，不就像他跟秦卿吗？明明离得很近，却感觉永远无法相融。
　　他就像那通浊潭，一直试图追上清潭的脚步，试图也变得清澈透亮能和清潭在一起。而清潭却并不喜欢浊潭的接近，就算不慎被污染片刻，也迫不及待想要摆脱。
　　或许浊潭应该自觉离远，让清潭保持那纯净的姿态，才是正确的做法。
　　或许浊潭应该找自己的同类，再也不必揪心于玷污对方。
　　白翊飞心脏揪得难受，走到一块大的汀步上坐下缓气。
　　没隔多久，身后传来脚步声。那抹脑海中的清潭在他身边照模照样坐下，托腮问道：“你怎么了？”
　　白翊飞不敢直说，只得憋屈地回答道：“身体不舒服，歇会儿。”
　　秦卿端详他的表情片刻，伸手指勾住他的手指，在空中轻微晃荡。
　　两潭潭水似乎就这样被连通，顺着那两根勾在一起的手指来回激荡、来回冲刷。
　　白翊飞突然不难受了。
　　“晚上我们自己烧饭吃好不好？我给你煮鸡蛋面。”
　　白翊飞的注意力都在手指上，半晌才回过神发觉秦卿在说话，连忙应道：“……好。”
　　鸡蛋面这种东西听起来没什么杀伤力，应该不会吃死人。当然就算会吃死人，也得硬着头皮咽下去。
　　“给，你的MP4。我们听歌吧。”秦卿说着又把耳机戴回两人耳朵上，按下播放键。
　　——“在你身边，路虽远未疲倦。伴你漫行，一段接一段。”
　　——“越过高峰，另一峰却不见。目标推远，让理想永远在前面。”
　　——“路纵崎岖，亦不怕受磨练。愿一生中，苦痛快乐也体验。”
　　“我去，你们小两口躲这儿干啥呢！”
　　两人皆一惊，双双回头望去。
　　阿伟狡黠地举起相机咔嚓两张，拍下两张整齐的惊惶失措脸。
　　“你找打吗？”白翊飞掩饰般放大音量呲人。
　　阿伟丝毫不惧，大咧咧翻看照片：“哈哈哈校草，你这个惊慌脸也很帅啊！我拿去卖给那些女生绝对能卖很多钱！”
　　秦卿迅速提议：“记得把我的脸裁掉！”
　　“好嘞！”
　　“神经病……”白翊飞对这个损友没辙，知道他就是说说而已不会真拿去卖，只好无奈地无视他。
　　谁也没想到，说者无意听者有心。离他们不远的一群女生听说要卖校草照片，纷纷围过来求购。阿伟原本只是闹着玩，见惹来那么多人，顿时不知道该说卖好还是不卖好。
　　“你……你们问他本人！他本人同意我就卖！”阿伟梗着脖子朝白翊飞示意。
　　白翊飞当然是拒绝的，连连摆手：“不卖不卖！”
　　那些女生迅速转换思维：“啊~~~那可以合影吗？愿意出钱！”
　　有毛差别啊！都是拍照片！白翊飞持续摆手：“不行不行！”
　　“就拍一张嘛~~~集体照也可以呀，集体照没有关系的吧，这么多人呢不会产生什么误会的，就只是同学间友爱的集体照。好不好嘛~~~”
　　好个屁！撒什么娇！卧槽你们全挤过来干啥，这是汀步不是陆地，别乱推搡啊！
　　“别乱挤了！这上面不安全，阿伟帮忙啊傻站着干啥！”
　　白翊飞被几只小手扯来扯去，在不足两平米的汀步上踉跄。一块如此小的地方足足站了十几人，堪比高峰期的公交车。但这可不是公交车那种四面有阻挡的铁皮箱子，这是在只高出水面不足二十厘米的汀步石上，稍有不慎就会踏空落水！
　　仿佛是要印证他最坏的设想，几乎在他话音刚落的同一时刻，身后传来清晰的落水声，甚至溅起的水花洒在他的腿肚子上，带来可怕的凉意。
　　谁落水了？！
　　白翊飞惊惧地转头。
　　落水声传来的方向是他身后不远，而刚才秦卿就站在那儿。
　　果然身后的人不见了！再定睛望去，水里露出的那半个脑袋，不是秦卿是谁？！
　　有女生注意到水面，小小地惊叫一声。
　　白翊飞脑袋嗡嗡作响。
　　他最怕水最怕水，怎么都学不会游泳的宝贝，在水里挣扎。
　　不行。
　　绝对不行！
　　他干脆利落地转身，跟着跳了下去！
　　然后他双腿在水里触底，又站了起来。
　　白翊飞：“……”
　　妈的搞毛线！水深只到腰啊！
　　他再抬头望去时，秦卿也触到底，恍惚地站直身子，浑身滴水。
　　两人在及腰深的水里相顾无言，气氛尴尬到极点。
　　半晌，白翊飞总算抽抽嘴角，伸手牵人：“小心点儿。”
　　估计是浊潭底长青苔之类的缘故，走的时候有点打滑。他们左瘸右拐小心翼翼挪到汀步石边，上面闯祸的女生早已经鸟兽散，几个闻讯而来的老师和阿伟把他俩拉上去，脸色很黑。
　　“你们得庆幸水不深！都这么大人了，这点分寸都没有！”
　　白翊飞心里暗骂那群肇事的罪魁祸首，心疼背黑锅的自己和卿卿。
　　初春虽然阳光很好，但气温还在不到二十度徘徊，从水里上来浑身湿透，被风吹过冷得直打哆嗦。阿伟看到两人发抖总算聪慧了一次，脱下外套扔给白翊飞。
　　白翊飞转手披在秦卿身上，朝老师道：“抱歉啊老师，要不我们先回去？”
　　老师拿这俩倒霉孩子没辙，只好心塞地挥手：“行吧派个老师先送你俩回去。”
　　“好嘞！谢谢老师！”两人把湿透的运动鞋踩得直冒水，呲溜呲溜一路飙着水珠在老师谴责的眼神中回到家。
　　“赶紧洗澡换衣服别弄感冒了知道不？”老师虽然不高兴，但该叮嘱的还是尽职尽责叮嘱到位。
　　两人再次齐声道谢，目送老师离开，这才互相看看大笑出声。
　　“你脏死了！”
　　“你才脏死了……哎你还甩我水！小样儿站住！别跑！”

　　周一上学的时候，秦卿从班主任那儿接到个好消息。
　　“秦卿，奥赛数学和物理全是一等奖，恭喜你。”
　　“真的？”秦卿觉得有点不可思议：“物理也得奖了？感觉考得不是太好啊。”
　　“是真的。”班主任很是欣慰：“春游那天收到的奖状，本来想告诉你的，结果……”
　　结果掉水里先回家了。秦卿默默帮班主任补充完省略号里的话。
　　“所以你之前说想参加B大冬令营，现在开始准备吧。十一月份会开通网络报名，到时候我通知你。”
　　“哦好的，谢谢老师。”
　　让秦卿万万没想到的是，高一年级就获得两个奥赛一等奖的消息被学生会发到学校贴吧上之后，他突然体验到了传说中围观香饽饽的待遇。
　　先是下课时间教室门口晃晃悠悠多了很多好奇群众，再是走在校园里的时候会突然有人冲过来要求握手顺便拜学神求考试上XX分，最后居然还有记者试图上门采访写报道。
　　对此，白翊飞的感想是：“恭喜你也体验了一把校草日常生活的感受。”
　　秦卿：“……”
　　秦卿：“臭不要脸。”
　　围观热度过了近一个星期才消散殆尽，刚恢复到原来的生活没多久，周末大清早两人被急促的敲门声吵醒。
　　“翊飞在不在？快给叔叔开个门！”
　　为毛大家都喜欢选在周末大清早来骚扰！！！
　　白翊飞毛躁地挠着乱发爬起来开门，这次门外站着的，是顾建言。
　　“你那朋友小秦在吗？之前那个案子的嫌疑人又寄信过来了，这次直接寄了两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