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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解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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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g市,秦简知道女孩有交笔友的爱好,开始以书信的方式了解她,却没有收到回信。
而姜瑞开始重复梦着模糊的场景,挺拔高大的树木交叠,透过树叶之间的空隙,看到灰茫茫的天空,身体动弹不得,无助疼痛,直到有只灰猫蹲在他旁边瞄叫着,显得有些焦急,随后他感受到有人抱起了他,温暖的感觉让他安心睡了过去。
过了一星期,秦简让姜瑞也写信给女孩,他想看看女孩是否会有回应。
过了几天,姜瑞收到了回信,两人写信不牵涉隐私,甚至不知道对方姓名一来二去维持了半年。
生活没什么起伏,直到有一天,秦磊告诉秦简,姜瑞是他哥哥,那一刹那秦简是高兴的,拍着桌子说,怪不得我和他玩得那么好。
可后来事情完全变了,秦简发现对他从不关注的父亲对姜瑞却百般照顾,即使他不怎么表达,但眼神中的慈爱是他从来没有看到过的,再加上女孩与姜瑞越发的亲近。
好兄弟变亲哥,奢望的父爱被占有,势利的母亲点火挑拨,在喜欢的女孩面前毫无存在。
他开始厌烦姜瑞每次和他聊女孩的回信,开始厌恶姜瑞那一副疼爱弟弟的好哥哥模样,开始了疏远冷战。
姜瑞感受到了秦简的疏远,试着与他沟通和解却无济于事。他猜也许是因为女孩,他想过放弃,但心已沉沦。
日子久了,被冷战的姜瑞终究是爆发了,强拉着他去了学校后操场,“我哪里让你不满意了?”
秦简没有表情,推开姜瑞想径直走开,被姜瑞拉了回来,“你总要给我个理由,我们不是好兄弟吗?”
“好兄弟?”秦简笑了起来,“呵,是啊,我们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弟呢,所以就算我冷战你,疏远你,你还在这边挽留我,扮演一个好哥哥的形象。怎么,这个角色扮太久,入戏了?”
“你这话什么意思?你觉得我对你的好都是装的?”
秦简拍开姜瑞握着他肩头的手,“要不然呢?你嘴里说着讨厌这个半途白来的父亲,实际上背地里和他一块儿吃饭培养感情。其实你聪明着呢,把他搞定,这家里的财产就有你一半了呢。”
姜瑞拳头挥到秦简面前变了方向,“我在你眼里是这样的?我不贪图你家财产,你要是担心,我可以保证不见你父亲。”
“那如果我让你不要再和她写信联系呢?”
姜瑞紧皱着眉头,沉默了片刻,语气抱歉,“对不起,我做不到。”
“你和她现在发展到什么程度了,约出来见面了?”姜瑞低着头,秦简走近他,靠着他耳边低语,“和她牵手,接吻,还是上床了?”
扬起的拳头毫不犹豫地落在了唇角,秦简踉跄了几步,勉强站住后,拿手背抹了抹微麻的口角。
挑衅的眼神,两人扭打在了一起,互相发泄着,之后便是彻底的决裂。
姜瑞考上了挺好的高中,而秦简也不错,两人的学校也离得很近。
而秦简撞见黎昊纯属偶然,要给姜瑞找不痛快也是一时兴起,但他没有想过,姜瑞对自己而言,远比那些虚无的重要。知道他出事在医院昏迷,他开始害怕失去,所以等姜瑞醒来,他便想弥补。
任槿慢慢悠悠咽下最后一口芒果,叫来服务员又要了份加大号的香草冰淇淋。
“少吃点冰的。”
“你故事说完了?”
“嗯。”
任槿出于礼貌,憋了很久不说话,如今太多问题积在嘴边,“那个女孩姓任?”
“你想起来了?”
任槿表面淡定,内心早就炸了,这什么恶俗走向,多年前自己交的笔友居然就是姜瑞。
“没,就是有点模糊印象。”
“哪怕你失了忆,脑子里还是有她。”秦简托腮看着窗外,又转回头盯着姜瑞,“很久以前,我就认输了。你对她的坚定从眼神中就看得出,而我,从没迈出一步。”
那时候书信来往,任槿很欣赏姜瑞。中考后,她要出国,把手机联系方式写信给了姜瑞,但却没有回应。一年后她回国,第一时间写信给姜瑞,仍旧没有回应。
人生漫漫长路,多的是不知道的事。
就像任槿不知道,姜瑞中考完搬了家,没有收到她要出国的那封信,而一直收不到回信的姜瑞担心地跑到j市,知道消息后的他在那个公园傻坐了很久。
秦简也同样,姜瑞知道黎昊给他找不痛快的原因,默默忍受也许是对秦简的愧疚和对弟弟的那点宽容。
任槿回到家,躺在床上揉着发胀的太阳穴,这都什么糟心事。
吃饭的时候,女人把匙递给任槿,“儿子,出事,那天,在,你身,上找到的,一直放,那儿,忘,忘记给你。”
钥匙圈上挂的玩偶是她亲手做的,有点泛旧,却很干净。任槿拿过钥匙,戳了戳小玩偶的脸,她针线活很糟糕,手也很笨,幸好,他没嫌弃。
任槿拿钥匙试了试那个锁着的柜子,打得开。她托着腮,晃悠着手指上挂着的钥匙,还是决定打开,里面整整齐齐放着一沓信封。
周末,任槿去了j市,依旧不肯让她见姜瑞,不同的是,她正好撞见父亲回家。
“老爷,这个孩子非要见小姐。”
任风看了姜瑞半晌,沉声道,“上车。”
上了车,任槿一声不吭看着窗外,在她印象中,父亲总是意气风发,沉稳自信,脸上挂着和善的笑容。但许久没见,父亲变得寡言少语,疲惫苍老了不少。
车开到了市医院,不好的预感,任槿下了车跟上任风,“您这是什么意思?”
“带你见任槿。”
“她,怎么了?”
任风转身轻轻叹了口气,任槿跟着他上电梯,下电梯,这一楼层都是单人间,显得很安静。
皮鞋踢踏的脚步停下,打开门,任槿看见自己躺在病床上,闭着眼,没什么生气。
“她,她?”
“我女儿一直昏迷着。”
忽然头晕,任槿慌忙扶住墙,稳了稳身体,那姜瑞,姜瑞去哪儿了!
“你是姜瑞吧。”任风看她脸色不好,扶她在一边椅子坐下,“如果不是你,我女儿可能连命都保不住。”
脑中零碎的画面闪过,出事那一天,她刚从国外回来,去参加一个全国写作竞赛,各地参赛者都在j市集合,由大巴送到赛场。
车身被撞,来不及反应的失重,一个温暖的拥抱环住自己,安慰她别怕。再次有意识,空气中弥漫着焦味,血腥味。发现自己还被护在那人胸前,显眼的黄色吊牌上写着g市一中姜瑞,感受到他胸廓还有起伏,她便松了口气沉沉睡去。
温热的眼泪滴在手背,任槿才回神,机械地抹了抹。
和姜瑞换身体不是偶然,是她欠姜瑞的命,现在理应替他照顾母亲,代替他活着。
“把一切支持治疗都停了吧,任槿她不想这么活着,她也不会醒了。”
任风被触怒,呵斥道,“我女儿会回来的,一定会的!”
任槿知道是时候摊牌了,“爸,我是任槿,也许您不相信,但事实就是这样,姜瑞救了我,现在我占用了他身体,理应代替他生活。”
任风震惊地看着她,话哽在嘴边仿佛禁了声。
“您常说,我的名字是你和妈妈商量了很久决定的。木槿花朝开幕落,你们希望我一直活在光明中,也希望我柔韧坚强。”
任槿握住任风的手,“妈离开地早,您宠我疼我溺爱我,现在再纵容我一次吧。”
任风哭着点了点头,任槿笑着替他把眼泪擦掉,“这么大个人了,还哭鼻子。”
任风抱紧任槿,“傻女儿,爸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去做你想做的吧。”
任槿轻轻拍着他的背,“爸,谢谢。”
任风看着任槿离开的背影消失不见,搬了张凳子坐回病床旁,握着她冰凉的手,“爸决定了,给你解脱。”
他不相信什么借尸还魂,但他心底又期盼那是真的。
任槿赶回g市,在路口,看见女人拎着两袋子菜微笑着,可能是在想孩子吃到喜欢菜时的欣喜表情。
一辆车飞速驶来,任槿笑容僵在嘴角解脱,边提醒女人边跑向她,撞击的疼痛,无尽的黑暗。
与此同时的病房,任风仍紧紧握着女儿的手,看着那条线变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