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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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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弋朔从洗手间出来,就看到床上隆起均匀起伏的一大坨。他无声地笑了笑,上床关了灯睡下。
黑暗会让人失去视觉,但其余的感官会被无限放大。
不大不小的病房内,只有空调运作发出的轻微响声以及几不可闻的呼吸声。
任启在余弋朔出来时,刻意放轻了呼吸。僵着身体躺了会,也不知过了多久,对方的呼吸声变得平稳而绵长。
又等了等,任启才掀开头上的被子,深深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气。
本就开着空调,他又在被子里闷了好一会,额头上出了一层细汗。他也不擦,就这么睁眼躺着发起呆,直到身上的热意散去,才翻了个身,借着微弱的光,眯眼看着对床上平躺的人影。
“睡不着?”
突如其来的男声响起,惊得任启一个战栗。他吐出一口气道,“白天睡太多了。”
顿了顿,又掩饰般道,“你怎么还不睡?”
“我也睡不着。”
任启看着对面的人翻了个身,换了个面朝着他的姿势,“你怎么不问问我这几年在国外过得怎么样?”
任启愣了愣,问道,“那你过得怎么样?”
也许是黑暗滋生了更多白日里没有的情绪,那些抵触也被黑暗消磨。任启压低的声音柔和而低哑,像是收起利爪的猫,一下一下抓在余弋朔的心口,止不住的痒意油然而生。
“我过的很好。”男人的声音轻柔而低缓。
任启正要说“那还有什么好问的”,就听对方接着道,“唯一不好的一点,就是你不在。”
任启心口一跳,“你是因为没办法折腾我才这么说的吧。”
余弋朔沉默半晌,忽而轻笑一声,“到底是我折腾你还是你折腾我?”
“那……那还不是因为,你总是惹我生气。”任启支支吾吾道。
“我怎么惹你生气了?你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你看那时候我对谁这样过?”
余弋朔包容的嗓音让任启产生了一种错觉,仿佛他们真的有过一段甜蜜的时光。他反驳道,“所以我才说你阴险,故意在别人面前这么做,然后我们一闹矛盾别人都不相信我,都向着你。”
青年语气平淡,余弋朔却还是听出了对方隐藏的委屈,“不高兴?他们帮了我,最后还不是我哄你开心的?”
“什么哄不哄的,明明是你招惹我。”
余弋朔用带着笑意的声音说道,“行,是我主动招惹你的,该我给你赔礼认错。”
任启努力压下上翘的嘴角,想着房间这么黑,对方也看不到,还是没有抑制住。他默默笑了好久,才拉下嘴角说道,“听你这么说,怎么好像我逼你认错一样。”
“没有逼我,是我自己跟你认错的。毕竟我们怎么说也是(男男)朋友不是吗?”
“我们是敌人!敌人!懂不懂?”
“有我这样的敌人的吗?如果都像我们这样,那所有成为敌对的一方都要开心死了。”
“说的你多好似的。”任启嘀咕道。
“我不好,你好。谁不知道我们奇奇在学校是出了名的乖巧?而我……就是别人口中傲慢、冷漠的代言词,对谁都不给一点脸面。”说到后面,余弋朔语气一转,微微黯然。
说着这话的同时,余弋朔在心里补充了一句,除了你。
任启忍不住安慰道,“也、也没有那么夸张。”
“奇奇还是这么善良。”
“说了不要叫我奇奇。”
“可是我喜欢这么叫呀。”
“你怎么还是这么可恶。”
“……”
不知不觉,任启的声音低了下去,余弋朔喊了一声“奇奇”,见任启没有回应,就知对方怕是睡着了。
黑暗中只有微弱的光线能够看清房内的轮廓,即使如此,余弋朔还是注视着任启的方向好一会,才在睡意中闭上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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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启是被走道上的声音吵醒的。
窗帘整整齐齐地拉着,即使是朝阳的病房,刺目的阳光也全被遮挡在窗外,只有余光透过窗幔,将房内的情景清晰地呈现出来。
并排的陪护床上,干干净净,被子也被整整齐齐地叠放起来。余弋朔早早起了床,还给任启带了早饭,此刻正坐在昨天坐了一整天的沙发上看着笔记本屏幕。
大概是真的忙吧。
任启没有深思为什么余弋朔这么忙还要来医院陪他,而在他坐起身的瞬间,余弋朔便自发走过来要“扶”任启去洗手间。
任启显然放弃了抵抗,只口中说了句“我自己去”,便又被余弋朔以同样的姿势掐腰抱进了洗手间。
早在昨天尝试挣扎时,任启就发现,余弋朔的力气又变大了。本来就拗不过对方,现在更是被死死压制住。
“刷完牙出来吃早饭。”余弋朔交代了一句,就走了出去,还好心给任启带上了门。
昨晚的一番交流并没有给两人的关系带来缓和,任启恢复意识的一瞬间就将其深深压进了脑海,连同少年时期的画面一起。
他又成了那个视余弋朔如“洪水”的任启,仿佛黑暗中的交谈只是一场幻梦。而余弋朔,不知是不以为意还是跟他有着相同的心思,也未曾说过一句。
对方也是不想提起的吧?以两人的定位,那样的对话太过于深=入了。
吃过早饭,余弋朔陪任启做过相关的一系列检查,确定安然后,让任启在病房等自己,去办了出院手续。
经过昨天的矫正治疗,任启的脚伤基本没有大碍,只是落地时会痛的厉害。只要少用力,慢慢就会痊愈。只不过期间,生活上会多有不便。
任启特意跟医院暂借了一个轮椅,免得再发生对方抱着他走的情景。不知是不是任启的错觉,他似乎在余弋朔眼中看到了一丝“遗憾”?
果然是错觉吧。
停车场离医院正门有一段距离,余弋朔独自去把车开过来,才推着任启到车前,开了副驾驶座的门。
任启撑着轮椅就要站起来,就被过来的余弋朔以一个坚决果断的动作抱了起来,措不及防间放进了副驾驶座。
任启僵着身体没有动。
既然都抱上了,如果挣扎,耽搁的时间会更久吧。这同时也意味着,更多的人会看到他被另一个男人以极“呵护”的公主抱的姿势抱了起来。
路上余弋朔关心询问了几句,都被任启以“室友会帮忙”的理由搪塞了过去。
学校不允许外来车辆进入,余弋朔跟保安说了一下任启的情况,才被允许在登记后将人送到寝室楼。
任启作为英语系的系草,又爆出有个隐瞒多时的男朋友后,近来受到的关注就有点多。昨天一天没在教室出现,不少人都主动跟任启的室友打探对方的消息。
得知任启伤了脚正在医院,均露出担忧的神色关切地问上两句,并让室友三人将自己的祝福带给对方。
余弋朔的车看过八卦贴的学生都认识,见其缓缓驶入学校,在寝室楼前停下,纷纷看过去。
学校的男寝室楼跟女寝室楼有段距离,这会正是下午上课时间,除了来找男朋友的女生,看不见几个学生。
任启此刻正跟余弋朔僵持在车内。
余弋朔要抱他上去,任启死活不同意。在医院就算了,都是陌生人,看见他被抱着也马上就会忘了。但这是学校,随时都能碰到相熟的同学。要是被看到他被以公主抱的姿势抱上楼,不知又会多出多少流言。
任启的寝室在三楼,不高不低,是一个相当不错的位置。这也让任启坚信以他的体力足以支撑自己蹦到三楼。
“那我背你上去行不行?要是在楼梯上摔了,脚伤肯定会更严重,难道你想刚出医院又住进去吗?”
余弋朔无奈道,“本来想带你去我的房子,我好就近照顾你,你又不愿意。现在到了学校,让我背你上去总可以吧?难道你就这么讨厌我到连这么点接触都不愿意?”
任启迟疑了。
这时,车窗被敲响。任启降下车窗玻璃,正好看到梁昆明三人等在车外。
任启松了口气。
今天下午他们专业并没有课,他从医院出来就给寝室的人发了信息,说过会就回来。虽然他没有明说让他们来楼下接他,但任启知道,以三人的性格,一定会下楼来的。
任启转头想要对余弋朔说什么,却在对上对方了然的眼时,被堵在了喉咙。
余弋朔下了车,笑着跟三人打了招呼,仿佛任启在对方下车前的一瞬间,看到的受伤是自己的幻想。
“我正发愁怎么不碰到奇奇的脚,你们就来了。可能需要麻烦你们帮忙把奇奇扶到我背上。”
任启没想到余弋朔没有放弃背他上楼的打算,在室友面前,他不好就这么驳了余弋朔的面子,但还是说道,“不如就让梁昆明背我上去吧,你公司还有事,就先回去吧。”
“也不耽误这么会功夫。”余弋朔宠溺地看了他一眼。
这一刻,任启又有了想要暴揍对方的冲动。
果然心软就是一个错误的决定!余弋朔压根就没有变,还是那个恶劣不择手段的可恶的情敌。
趴在余弋朔宽厚的背上,他的室友们当先走在了两人前头,给他们带路。余弋朔跟三人落了段距离,在楼梯交接的平台处,停下脚步,转头轻声对任启说道,“你不想让他们知道我们在吵架吧?”
任启瞪着他道,“卑鄙无耻下=流可恶讨厌……”
“作为一直包容疼宠你的男朋友,他们肯定更倾向于为我们调解。”
任启咬牙,“你闭嘴。”
“所以不要否认哦~男朋友。” 余弋朔继续抬步往上走。
任启气冲冲地生了会气,忽而笑起来。
在偶然低头看两人的室友眼中,任启正俯低上身,手搭在余弋朔一侧肩上,似乎在笑说着什么,而余弋朔则一脸宠溺地认真倾听着。
三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收回目光。
这粉红泡泡,即使隔着一层楼梯的距离,都浓得快要贴到他们脸上来了。
任启的动作很隐蔽,只有作为当事人的余弋朔跟任启才知道,任启究竟在做着什么。
他一手揪住余弋朔的耳朵,眼中闪过促狭的光,一边说道,“嗯?男朋友?那是不是就要承受作为来自男朋友的怒火?”
余弋朔不觉得被强压了一头,笑着说道,“应该的。”
任启:……
似乎更气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