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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心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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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连安林春都没想到,景从安会说出这种对自己有利的假供词。有些错愕的望过去,就见他嘴角仍噙着一丝浅笑,表情捉摸不透。
大概是感受到了安林春的目光,他悠悠将头转过来,目光与安林春直视。
安林春不避不躲,就这么与他对望着。她的神情实在坦荡,眼里的疑虑跟探究一览无遗。反观景从安,那扑朔迷离的眼神,真的很想让人打他了。
安林春猜不透景从安到底想做什么,他不像是好人,起码不应该是会救她的那种。但他眼下又说了这种话,安林春怀疑他是不是挖了什么大天坑,等着自己往下跳。
“那,左相大人的外袍上怎会染上沉外香……?”呆怔许久的尚书大人终于找回了一点神思,对着景从安继续问道。
老尚书问话时内心忐忑,手捏着那袍角都开始颤抖了。安向平端了杯茶给他,他摆摆手表示眼下喝不了。
“这个啊……实不相瞒,前些日子我去太子府做客的时候看上了他们家一个香炉,就讨了过来。不曾想,那里面装的就是沉外香。”景从安一边略带歉意地说着一边往后抬了两根手指头。
他身后的宫南见状,连忙从袖中掏出一只小巧的珐琅双折耳香炉交给了一位刑部主事。主事将香炉呈给尚书,尚书低头一闻,嗨哟,还真是沉外香!
老尚书一见这情况,不知道该怎么结案了。所幸太子这会儿不在,他跟着另一波刑部的人去找寻户部账簿的下落了。不然他这会儿要是在这儿,指不定是准备吃了要结案的老尚书,还是吃了堂下胡说八道的景从安。
目前从景从安的说辞来看,安林春是无罪的,甚至被抓过来的香巧跟柏兰都是无罪的。
尚书大人用手指捏着眉心,脸上皱成一团,他接连叹了好几口气,然后招招手,对唐下的安夏满道,“小安啊,你过来。”
安夏满听了便走上前去。
然后安林春就见着老尚书当着他们的面,偷偷摸摸地跟安夏满说了句悄悄话。安林春一直注意着安夏满的表情,但她发现看他真的没意思。
他跟景从安是两种不同方式的“捉摸不透”。景从安的神情是扑朔迷离,似笑非笑,像只假面狐;安夏满就是心如止水,面如死灰,更像一只冷丧猫。怎么看都看不出半点有用的信息。
安林春瞅了他半天,仍然猜不出老尚书说的话严不严重,对她有没有利。然后她就转头去看景从安,景从安大概是没想到她会突然转过头来,脸上表情没来得及收拾,还保持着刚刚的神态。
他此时看着她的眼神里少了看好戏的状态,而是带了几分若有所思,像是在思考什么生死攸关的大事。但是对视一瞬后,他就又恢复了原本的懒散貌。冲着安林春幽幽一笑,当下安林春的心就猛地一沉,觉得他要给自己使绊子了。
下一刻,老尚书却是让安夏满将安林春带回去。说是要先将结果上报圣上,安林春暂先收押待审。
老尚书拿捏不好,不知该怎么判安林春的罪,遂也就只能将问题抛回给上头。到时候出了什么差池,也就不是他的问题了。
安林春被收押回原本的牢房,香巧跟柏兰则去了另外一处牢房,跟普通囚犯关押在一处。她们被分隔开,见不了面说不了话,安林春无从得知那件事究竟是怎么会一回事。
她想,等她出去后,一定要问问柏兰,她在将衣服脱给她之后,又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景从安的衣袍会在香巧那处,如果她完全按照她说的去做的话,怎么会旁生出这诸多的横枝。一定是中间出了什么差错,她没有告诉她。
安林春回去后,一个人坐在床上,蜷着两条腿儿,下巴杵在膝盖上兀自想事情。忽地牢房外面的铁锁链哗啦一声,门被打开了。
安林春以为是安夏满,眼珠子转都没转,仍旧两眼呆滞地望着前方,表情茫然又困惑,像一只迷了路的狗子,只差在脸上写上“无助”二字了。
她坐在床头,青纱帐被挽在两边,用一根细纱带系着。细纱带系的松散,纱帐被挽上去的部分有一些不免弯垂下来,悬在床头,刚好遮住了她的后脑勺和半张脸。
景从安进来后第一眼见着的便是她曲在一起的双腿,细瘦的胳膊,还有低垂下来的微若可见的纤长睫毛。
天窗开在头顶正对角的方向,风从上面吹进来,吹的床前的青纱帐飘动起来。景从安从那飘动着的青纱帐中隐隐可以看见安林春微微往后拂动的鬓发,清隽的侧脸,还有低垂着的恍若水遮雾绕的眼底。
她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眼睛眨都不眨一下,只有身旁的青纱帐微微飘动着。
或者,其实纱帐也没有在动。这当中的意境很玄妙。
《坛经》中有这么一段话:时有风吹幡动。一僧曰风动,一僧曰幡动。议论不已。惠能进曰“非风动,非幡动,仁者心动。”
景从安从门口走过去,脚步不自觉故意轻缓,好像生怕惊到她。然而事实上,安林春从牢门被打开的那一刻就知道有人进来了,她只是当他是安夏满,没有在意。等那人走到床前,她感觉到周遭的气压有些不太对时,才堪堪转了头过去看他。
景从安用一只手挑了床前的纱帐,微微弯下腰来看她。安林春将头转过来的时候,刚好对上了他俯身下来的脸。距离不是很近,但也不是太远,起码安林春没从这个距离看过安夏满的脸。
安夏满比她小两岁,虽然看起来人模人样的,时常还故作老成相,但是仔细看的话,会发现眉眼之间还满是少年气息,与景从安的“真·老成”,完全不是一个样子。
安林春见着了景从安,一时没个反应。抬着个脑袋瓜子,两眼直愣愣望着他,好像一时想不起眼前这个人是谁。
景从安就这么悠悠瞧着她,眼睁睁见着她脸上的表情从呆滞到疑惑再到诧异,最后是惊慌。她转过身,一只手往后撑去,身子往后倾。倾到一半忽然眼珠子一转,发现自己眼下这反应不对,立马又抬起另一只手往头上摸。
她想,她又不是没有武器,不能打。
景从安显然知道她想做什么,忙抬起另一只手捏住了她的手腕,往下一压,直接将她的手腕扣在了床上,安林春毫无意外的整个人就栽下去了。景从安则顺势连带着压了下来,靠一只手撑在床上,没全压下去。
是时,安林春一脚踹在他肩上。她本意是想将他直接踹开的,但她没劲儿,脚蹬在肩上蹬了半天都没让他挪动半寸。最后景从安空出另一只手来捏住了她脚腕,想要将她的脚掰开时,她才一下慌了。不仅是因为觉得自己有危险了,而且还觉得眼下这个姿势有问题。
先前在丞相府也就罢了,谁都见不着,你不说我不说,没人会知道。可眼下这个情形,万一谁突然进来了,她怕是会跟原本书中的结局一样,被浸猪笼吧。
“你!”安林春想到此处,蓦地一声怒吼。吼出声后惊觉自己这音量可能会把人招来,于是顿了一顿,又压着嗓门儿小声道,“你让我起来,起来后我再同你打!”
“不是你先动手的吗?我可没想同你打。”景从安装作无辜的样子回道。
安林春的态度转变实在太快,从河东狮吼到低声细语,让他忍不住想笑。
“我的错,你先起来!起来后该结的账,我跟你结!”安林春好言劝道。
景从安见她难得放低了姿态,挑了挑眉,表示不可置信。但也没再为难她,最终还是起了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