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商之虞》宸垣

5、回家

　　俞钰给卢玮打电话的时候，正舒舒服服的躺在她那张柔软的大床上，她抬眼望向窗外的紫色风铃。风铃是卢玮送的，很就之前的事了。
　　卢玮送她的十六岁生日礼物。
　　风铃是心形的，可惜的是，在寄来的路上下面的摆条已经有一根坏掉了，那时俞钰还担心的想，风大了会不会心碎。俞钰摇摇头，笑自己当初的幼稚。
　　十七岁的时候，卢玮邮寄来一枝睡熊，而现在正趴在床上和俞钰一起。卢玮说：“钰，想哭的时候可以躲进它的怀里，有什么心事和它说，我一定会知道的。钰，明年的这个时候，我们，见面吧。”
　　那一天，俞钰真得很开心，不仅仅因为自己生日，还因为卢玮的最后一句。
　　我们，见面吧。卢玮，我可以把这个作为你对我的承诺吗？
　　她真的把这句话作为卢玮给她的最大的承诺。她愿意，相信并沉醉在那个迷人的童话之中。
　　俞钰拨通手机。
　　沉默。
　　长久的沉默。
　　这一刻，俞钰突然好恨自己。
　　即使从医院回来已经这么久了，即使已经努力平复自己的心情了，即使可以和陆昊镇定地讨论自己的病情，即使能够不断安慰可喻不要想太多，即使她已经将要说的话酝酿了很多遍，可是当她接通线路的时候依然还怕自己一开口就会哭出声来。也许没有人可以在自己所爱的人面前保持平静。
　　卢玮问：“很严重吗？”
　　俞钰笑了，一听见卢玮的声音她便觉得很放心，刚才的紧张已经消失了。“才没有哩，只是脑子里长了个瘤罢了。呵呵。”
　　卢玮疑惑了：“只是……长了个瘤？有病啊你还笑。”
　　俞钰沉静下来：“是啊，有病。”
　　“钰，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听不惯你的乐观和豁达，而且，我不敢猜测电话那头到底是怎样的表情。如果强颜欢笑，我宁愿你能对我哭泣。”
　　“得了吧卢玮，你收费是不是挺贵的，我这里可还没有填饱你的钱呢，”可是就这么说着俞钰反而落下泪来，“卢玮，其实我不想哭的，从来都没有想过我会这么脆弱，我一直以为我很坚强我很勇敢，我是天下最好的孩子，可是我现在却哭了。卢玮，你说多么不可思议。”
　　卢玮听着俞钰哭泣，却找不到合适的话来安慰她。
　　他真的如俞钰所想，以为她一直坚强得如同沙漠里的一棵草，即便再大的风沙来袭也不会害怕，虽然长得瘦弱些但总算在沙漠里能够存活下来。
　　“卢玮你说说话吧，讲什么都行。我只是想听听你的声音。”
　　卢玮听见那边一片寂静，只能讲一些有趣的见闻。俞钰听着他柔和而富有磁性的嗓音，便满足地眯上了眼睛。
　　其实卢玮不知道，就连俞钰也不知道，泪水就像山间细小的泉，静静地缓缓地顺着俞钰的脸庞，蜿蜒曲折地流淌。那些泪滴落在淡蓝色的床单上，渲染出一朵又一朵的灿烂的花。
　　那一夜，俞钰想，就这样把眼泪流尽了，以后是不是就不会哭了。
　　早上醒来，俞钰愉快地想，眼泪流完了，以后不哭了。
　　和平常一样，可喻早已开始在厨房里忙碌了。
　　当初俞连提议请一个保姆，遭到可喻和俞钰的封杀，最后决定定期找个小时工了事。
　　俞钰说：“可喻姐，你今天不要请假了。我能照顾好自己，等哥回来就商量手术的事，好吗？”可喻点点头，她见小钰那么开心也就放心了。
　　俞钰一回头便看见可喻用流水掩饰掉的泪，叹息了一声。
　　一连几天窝在家里，虽然经常会发病，但俞钰已经不再那么茫然了。卢玮早晚各一个电话安慰俞钰，俞钰已经不哭了，她会笑着听卢玮讲话，听他的声音浸入心灵深处，渗入心髓。
　　原来早就习惯了啊，习惯他的关心，习惯他的话语，习惯了，等待他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