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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坑深二十一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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率先从裴鸿话中回过神来的是若婉,她秀眉轻蹙,瞧向傅毅。
皇兄一直拉拢裴鸿在他麾下以做己用,更是在父皇面前力荐裴鸿,进而,裴鸿才有今日地位,如今,裴鸿明知皇兄对若瑾满腹敌意,还公然在众人面前对若瑾倾诉爱意,岂非置皇兄颜面无存?背主弃义?而依皇兄瑕疵必报的脾气,定会勃然大怒。
傅毅正含笑的脸立马冷下来了。
他眉眼阴蛰,似是在忍着什么滔天怒意,讥讽道:“裴爱卿此话何意?”
若婉一颗心弦高高悬起,生怕傅毅怒意难平,说出什么偏激的话,耽搁了她的计划。
那知,傅毅似是想到什么,语气一转,反倒幽幽笑了起来。“前些时日,本皇子和若瑾确实发生些不愉快之事,日子久了,也就淡了,若本皇子因此事而疏忽了裴爱卿,岂非成了那棒打鸳鸯之人?”
傅毅缪缪几言,就将先前他和若瑾弩张剑拔的关系盖了过去。在场众人岂会听不出?傅毅此话,是允了裴鸿与若瑾暗生情愫之事。
若婉心下一松,忙看向裴鸿。
裴鸿岂会听不出傅毅言语中的隐喻?
当即朝傅毅俯身,恭敬一辑,“微臣谢大皇子成全,将来微臣与糯糯喜结连理,微臣定不会忘记今日大皇子不责之恩。”
傅毅上前一步,将裴鸿扶起,笑道:“裴爱卿言重了。”
裴鸿趁势直起腰身,面上无一丝拘谨之色,郑重的谢了傅毅。
余下众人观裴鸿沉静的脸色,无不惊疑连连。
原想着今日裴鸿与大皇子傅毅定要因若瑾,致君臣背弃,闹得不欢而散,那知,裴鸿只三言两语,就将他背主想娶若瑾之事含糊过去,甚至还求得了大皇子应允他和若瑾之事,论心机当真了得。
裴鸿似是未察觉到众人的目光,疾步来到若瑾身侧,伸出手要去牵若瑾的手,边轻笑道:“糯糯......”
若瑾面色青红交加,不知是喜是怒,娥眉紧蹙,朝后退了半步,避开裴鸿的手,一脸警惕的看着裴鸿。
裴鸿似也不恼,满脸堆笑,只拿眼瞧着若瑾。
两人似是在无声对峙着。
“若瑾一向脸皮子薄。”
一直未出声的若婉,恰时出面解围,继续道:“裴大人的苦心,若瑾虽嘴上不说,可心里都是明白的。”
她明白什么了????
若瑾听了若婉的话,心里一阵诽谤,但到底感激若婉替她解围,遂,并未吭声。
裴鸿面上笑意更深,收了手,笑道:“好。”
若瑾早在心里将裴鸿骂了千百遍,此时听了裴鸿欲盖弥彰的话,知晓此刻她辩解无用,只会更加坐实了她和裴鸿的关系,皮笑肉不笑的道:“劳烦裴大人这么有心!”
余下的那句“这么有心计想娶她。”并未说出口。
裴鸿似是心神领会,毫无被她讥讽的觉悟,舔颜无耻道:“对糯糯,不劳烦!”
裴鸿对若瑾说话时,语气轻柔,似亲人般的喃喃低语,又似耐心十足的哄耍小性子的心上人开心。
一直站在若瑾身侧的傅昭,眸色渐渐加深,一瞬不瞬的瞧着若瑾。
若瑾面色涨红,正欲出言讽刺裴鸿几句,忽的,手腕一紧,身子被一股力道带着退后半步,远离了裴鸿。
她心中一惊,还未站稳身子,就听到傅昭冷声道:“裴大人,你身为臣子,自小习的三纲五常,君子之道,岂能不知女子闺誉要紧?如今,这般公然向糯糯倾诉思慕之情,置皇家威仪何在?”
这些时日来,裴鸿早被傅昭屡次刁难,更是见不到若瑾的半个影子,心里早已忿怼难平,此时,听到傅昭护着若瑾,当即怒笑:“三皇子所言甚是。”
若瑾见裴鸿被三哥讥诮,心中一阵痛快,下意识的靠近傅昭,就听裴鸿又道。
“微臣自是为糯糯闺誉招着想,特意驱了马车来,不若三皇子和微臣一同过去,我们在马车上叙旧,把酒言欢。”
裴鸿说着,轻击双掌,果不其然,自他身后缓驶来一驾马车,观车厢形状,似是十个人也能坐得下。
傅昭自是也瞧见了那辆马车,冷冷一笑,道:“自然。”他语气淡淡,听不出喜怒,可抓着若瑾的手腕的手,骤然用力。似是要将她的手腕拧断。
若瑾手腕被他捏的地方疼痛难忍,也不敢吭声,瞧了眼面色沉静的傅昭,又瞧了眼满脸怒容裴鸿,再猜不出两人为何一见面就似要掐架,小声劝架,“我不想.....”
“闭嘴。”
她话未说完,就听到傅昭,裴鸿异口同声的打断了她。若瑾腹中那句“不想坐马车”的话,生生咽了下去。
......
此次众皇子,公主出宫游玩,内务府早已做了完全的准备,衣衫,用具皆是按寻常富户家的小姐,公子式样制作的,所乘的马车亦是寻常人家的规格配置。
大皇子傅毅,若婉乘坐的是宫中的马车,远远的驶在道路前头,而傅昭,若瑾,裴鸿三人乘坐的马车,不远不近的跟着傅毅的马车后面。
故,一群人哪怕走在街上,也丝毫不显眼,更瞧不出是皇子,公主。
裴鸿驶来的马车,车厢内宽阔明亮,桌案上燃着的熏香薄烟袅袅升腾,被车窗外的寒风吹成无数形状,马车外的街市上噪杂的笑闹声,小贩的吆喝声,各种杂耍的卖艺声,悉数传入车内。
前后两世,若瑾都没怎么出宫,如今,又逢上元节,自是想要下去瞧一瞧热闹的场景。
忆及此,悄悄的瞧了眼坐在她身侧的傅昭,以及,坐在她对面的傅昭。
两人推杯换盏,觥筹交错,说着恭谨的话,又似是在绷着什么,相互较着劲。但到底没了先前想要掐架的架势,遂,放下心弦,端坐在傅昭身侧。
说话间,桌案上三坛清酒已尽。
裴鸿面色潮.红,神色镇定,又举起一杯清酒,朝傅昭笑道:“微臣听闻,近日陛下为三皇子选妃,似是十分中意镇南王家的嫡女,娄芷霜。微臣不才,前几个月去镇南王府时,曾有幸见过此女一面,此女生的仙姿佚貌,做的一手钟灵毓秀的文章,德才兼备,真真是一名妙人。”
傅昭举起酒盏的手微微一颤,轻阖双眼,淡声道:“裴大人日理万机,还有闲情逸致关心本皇子的家事,本皇子是该喜该忧?”
朝中之事,一向瞬息万变,裴鸿在朝中虽根基甚浅,可为人八面玲珑,岂会听不出傅昭言语深意?
傅昭此言,是在讥讽裴鸿眼线甚多,竟监视起他了?
裴鸿大言不惭的道:“微臣一向仰慕三皇子,此次,不过是听朝臣道听途说,就想来问一问三皇子,是否有意与镇南王结亲?”
镇南王是大淮唯一的异姓王,手握重兵,更屯兵与淮河以南,与傅昭驻军之地,南北相望,相互照应,若傅昭有意与镇南王结亲,届时,加上镇南王手中二十万重兵,傅昭手中则有四十万大军,几乎是掌握了大淮的半壁江山。
嘉昌帝一向最忌讳藩王手握重兵,一人独大,如今傅昭已身居要职,怎会又要将镇难王嫡女指婚给傅昭,令傅昭手中权势愈加功高。
这也是裴鸿不解的地方。
不管将来傅昭娶谁,与他而言,将来都是个隐患。
前世,傅昭身死,淮河无人驻守,他才有机可乘窃取了大淮江山,如今,傅昭未死,他在朝中最忌惮的人还属傅昭,他不得不防。
傅昭紧抿唇角,将手中酒盏中的酒,仰头饮尽。
若瑾听到傅昭要娶妻,心下一怔,霎时,车窗外令她心荡神驰的笑闹声什么都听不到了,耳中只余那个女子的名讳,娄芷霜。
娄芷霜,当朝才女,有一等一的家世,行止落落大方,前世她和三哥定有婚约,两人虽未成婚,可来往密切,在大淮民众眼中,是极为般配的一对,若非三哥英年早逝,恐怕两人早已佳偶,在三哥逝后,娄芷霜更是以未亡人自居,守着三哥府邸,算是个真性情的女子。
若三哥娶妻,娄芷霜是再好不过的人选。
虽这样想,不知怎的一股不知名的情绪,似哀叹,似伤怀,更似失落的愁思索扰在心间,若瑾心底如同坍塌了一片,空落落的。
比起让她朝思暮想许久的上元节,此刻,她更想听三哥如何回答裴鸿的话。
忽的,马车不知碾压了什么硬.物,车厢剧烈晃动了下,车帘被寒风拂开,街市上姹紫千红的灯笼光影顺着车窗投在傅昭侧脸上,将他如刀削般的侧颜,照耀成浅红色。
他的脸隐在红光与暗影的交替处,随着车帘晃动,明明灭灭,许久,他缓声道:“我有心仪之人。”
若瑾心中一窒。呼吸顿了几息。
她听到自己急声问傅昭:“是谁?”
傅昭似粗喘口气,转头瞧着她,一向清冷的眼眸中,似是簇这两汪潭水,水面被风拂过,起了隐隐涟漪。
他薄唇轻启,低声道:“.......”
若瑾忙仰起头,身子凑近他一些,正要听明白。
“砰”的一声,不知从何处冒出的巨大声响将他那一句即将脱口的话,轰然湮灭。
却是到了朱雀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