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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魔君再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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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界终年不见天日,暗红的勾月常年悬在天边,不曾移动分毫。漫山遍野都是血绒花,谢远置身其中,伸出手从冠毛上拂过。
这个场景仿佛回到两百年前。
他抬眸眺望,前方矗立的宫殿便是长乐宫。多年以后,故地重游,他竟生出一股怅然之意。
长乐宫的门口有两名魔兵把守,见白衣少年面生,厉声喝道:“来者何人?”
“本君是无……”谢远刚要报上前世的名字,却忽的顿住,无天还有白洛的神躯,而他的身躯只是一介凡人。思及此处,他神色黯然,低沉的嗓音缓缓响起,“在下名为谢远,前来拜访魅魔。”
魔兵回道:“澜漪大人出门了,不在宫中。”
“那我进去等她。”谢远早已知晓澜漪还未回来,之前在卫国同桃妖借了一只夜鹰,便是去给澜漪传信。
那魔兵皱眉道:“不可,闲杂魔等不可踏入长乐宫!”
谢远微微笑道:“敢问这魔界眼下可有新的魔君?”
两名魔兵面面相觑,不知他的言外之意,皆摇头道:“长乐宫眼下并没有新的魔君,但有四位大人共同执掌魔界,这是众所皆知的事。你问这个作甚?”
却见谢远笑意愈深,眼底却透着冰冷之意。他道:“很好,从今日起,我便是你们新的魔君。”
那两名魔君闻言,以为他是来挑事的,立即喝道:“大胆,无知宵小之辈,竟敢肖想魔君的尊位。”手中的长戟顿时改向,向谢远刺去。
只见谢远下半身纹丝不动,手中祭出魔刀斩风,只是随手一划,便将两位魔兵扫倒在地。
趴在地上的魔兵抬头认出那魔刀,不可置信地问道:“魔刀斩风,它怎的在你手中?”
“我说了,以后我便是你们新魔君。”撂下这句话后,谢远大步从二人中间走过,径直向宫内走去。
闻声而来的魔兵魔将皆看清他手中的魔刀,不敢轻举妄动,频频后退。
这时,一个带着兜帽的黑衣人缓缓从魔兵的身后走上前,只望了一眼谢远的脸,便立即躬身行礼道:“属下恭迎魔君尊上归来。”
周围的魔兵闻言,面色皆变。其中有魔头小声问道:“垚年大人,他是新的魔……魔君,尊上?要不要同澜漪大人商量一下?”
他还有一句哽在喉间,未敢吐露出来:如此就认眼前的少年为新任魔君,是否太过于轻率了?
垚年没有回答他,而是始终低着头,直到谢远道“把头抬起来,让我看看”,他方抬起头,任谢远打量。
谢远负手问道:“你是近两百年才来的?”
垚年回道:“回尊上,属下正是一百五十年前被澜漪大人捡回来的。”
谢远奇怪问:“那你怎能认出我?”
如今他这张脸对于魔界来说是全然陌生的面庞,除了澜漪,应该没人认识。
那男子不慌不忙道:“属下曾受澜漪大人之令,命桃妖给尊上送过斩风刀。”
谢远当即了然,道:“原来你就是桃妖口中左护法。”短短百余年就能坐上左护法之位,手段定然了得。只不过,方才只是小小插曲,他才不管谁是左护法,眼下只想见到澜漪。
“你叫澜漪尽快回来见我。”他给澜漪传信已有三日,可直到回到长乐宫,也没见到她半分影子。
他在长乐宫又足足等了两日,才见澜漪姗姗归来,身侧还跟着一个不速之客。
谢远没想到,自他回到魔界,天界来的第一个人却是清衡。
他慵懒地打招呼道:“清衡神君,好久不见。”
清衡含笑道:“是好久不见,我是该叫阁下谢远,还是无天?”
自上次蓬莱一别,不过月余,当时的爽朗少年,如今却浑身散发阴郁之气,犹如千年老者。他不由暗叹命运变幻莫测。
谢远淡淡回道:“无天已死去两百载,我自然还是谢远。”说完,他便将目光转到澜漪身上,眉微沉,“澜漪,你终于舍得回来见我了?”
澜漪低眉顺眼,连忙道:“尊上,你听我解释,当年我也是……”
此时的谢远却不想听她絮叨天界的事,打断她:“陈年旧事,我并不想追究。我只想问你,当年无天的身躯真的消散了?”
他问遍所有魔,都说两百年前无天在众目睽睽之下烟消云散。如果无天的身躯被毁,那白洛的神骨也会随之消散。可眼下那神骨还在卫国的地底下好好躺着。
澜漪神情庄重,颔首后又忽然摇头。
“你这是什么意思?”谢远沉声问道。
澜漪垂眸道:“当年尊上被神剑追雪刺中,本来是化为云烟,几乎消散于世间。然而,尘渊神君献出半身神血,以九余神剑上的残魂做媒,为尊上重铸了一副神躯。”
“什么?”谢远闻言身形巨震,心中翻起滔天巨浪。
尘渊骨中的血有一半是来自白洛,用来重铸白洛的身躯再合适不过。可谢远明白,若从活人身上活活抽走一半的鲜血,那人定然是忍受了莫大的痛。
他不由苦笑。尘渊对白洛真的是用情至深,竟甘愿献出半身之血,只求将他的残躯留在世间。
抿了抿唇,他轻声问道:“如今那神躯所在何处?”
澜漪摇了摇头,低声道:“我不知。”
她的模样不似作假。谢远也猜测尘渊如此宝贵那神躯,肯定不会轻易让他人知晓。
问出自己想要问的,谢远意兴阑珊,摆手道:“我累了,你们走吧。”
澜漪好似还有话要说,却被清衡拖走了。
前世,无天最不想待的地方,便是魔宫长乐宫。此生谢远却无处可去,只得整日窝在长乐宫,倚着软椅,翻阅人间话本。
如此闲散了几日,似是回到几百年前的日子。只不过当时他满心想着念着天界的高岭之花。如今这高岭之花虽被他折下,却被告知这花是为他人所盛开。他心中孤苦不已,试着将已在他心底生根发芽的花一点点拔掉。可这个过程太过于痛苦,只轻轻挪了一点,便痛得不能自已。
最后索性放弃。
这日,他将话本搁置一边,双臂趴在桌上,透过窗,凝视天边的勾月。忽的,一名魔卫慌慌忙忙跑进来。
“尊上,尊上,天界来人了!”
“谁?!”谢远蓦然直起身,目光灼灼望向魔卫。
方才,他竟盯着勾月思念起与尘渊一道在人界游历的岁月。彼时,他装傻充愣,他宠溺无边。当时只道是寻常。而今仔细追忆,竟从中意外品味出一丝似有似无的甜。
可能连他自己都未察觉到,他的声音中透出一股强烈的盼望。
当初怒火攻心,决然将尘渊推开,事后却有些后悔。
他爱了三千余载的人,乍然叫他放弃,怎会甘心。
在长乐宫想了几日,他忽然觉得哪怕在尘渊身畔只做一个替身,他也心甘情愿。
他如迷失的困兽,苦苦挣扎,见逃脱不了,只得随着满地的荆棘一道沉沦。
那魔卫回道:“回尊上,是尘渊神君。”
果真是他。
他顿时起身,准备出去相迎,脑海中忽然浮现起之前神骨旁的场景。刚站起的身子又缓缓坐下。
只听他淡淡道:“将他请进来吧。”
魔卫领命出去。不多时,尘渊带着满身灿阳走进来。
谢远用尽全身力气劝自己要沉着,不要激动。
四目相望,半晌竟无人开口打破沉默。
谢远见状,冷笑一声,偏过头趴在桌上不再看他。
尘渊轻声叹了口气,快步走上前,如往常那般摸着他的头道:“阿远,别气了,可好?”
伸手拂开他的手掌,谢远嘟囔道:“别碰我!”
尘渊却不依不饶,又攀上他的肩。谢远猛然转过头,伸手揪住他的衣襟,重声道:“我叫你别碰我,你又偏偏来招惹我。如此,你便留下,再也别想走了!”
说罢,他将眼前人拉近,盯着他的唇,眸色幽深,下一刻重重咬上去。顿时,一丝咸腥味在唇间散漫开来。
尘渊陡然吃痛,却没有推开他,反而一手撑着桌面,一手扶上他的腰际,弓着腰,细细吸吮他的朱唇。
谢远气急,咬得更重,直到对方将舌尖探过来,牙才松开唇,又咬着他的舌死死不放。
那舌甚是灵活,虽被人咬住一半,舌尖却向上舔去,撩得谢远牙根蓦然发颤。他不由地松开利齿,探出自己的舌,与那闯进口中的舌纠缠起来。
一丝燥热蓦然自小腹涌向全身,谢远的眸渐渐迷离,魂海却清醒得很。
尘渊既然主动送上门,他便将他扣在长乐宫做他的娈童,再也不放开。
窗外的血绒花骤然开得更盛,一片乌黑的云缓缓将勾月蒙住。这时,窗忽的被人关上,那云见了,又徐徐将勾月放出来。
谢远是在自己的寝宫与尘渊会面。那软椅招架不住两个男子的重量,发出轻微的咔嚓声,似是下一秒就要散开。
尘渊又抽出一只手,将寝宫的门悄然关上,防止室内的春光被外人瞧了去。然后在软椅散架之际,伸手将谢远的身子捞起,缓缓向床榻上挪去。
似是察觉到他的动作,谢远蓦然睁大眼看着眼前人。看了片刻,又半阖着眼帘,任他将自己推倒在柔软的锦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