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皇者华》南塘梳子

6、霜染（二）

　　等到虞染清醒过来，她才发觉，她根本就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在那么高的地方。她想告诉萧瑛，可那时萧瑛早就回南书房了。

　　想到这件莫名其妙的事情，虞染神色有些郁郁。

　　起身倒茶时，忽然发现桌上摊着一张纸，从右至左书着四行诗，尤其尾两字竟然是——血书！

　　情思初起一滴泪，沾湿情缘续前生。奈何世事作弄人，还望染君早-断-情！

　　断情？！

　　虞染手中的茶盏忽然倒了，右手食指指腹猛地被烫地一疼，她抬手一看，竟是咬破的！

　　那这血书……虞染眼睛猛然瞪大，这血书……是她写的？

　　那这……是真正的虞染写的？

　　为……为何要断情？为何要自己把自己摔死？为何……肚子里的孩子都不顾了？

　　一团团一根根如乱麻一样，虞染忽然觉得自己好像有点难受。

　　不知道为什么，虞染心疼那个真正的虞染，也许她做这些……有不得已的苦衷。

　　可虞染想不到她会有什么苦衷，温柔宠溺的丈夫，唾手可得的高位，奢华尊贵的生活，还有未出世的可爱孩子，到底是什么，让她一心求死？

　　虞染并没有时间去想了，因为自那日她从房檐上落下，就有了流言，说她是九尾狐姬，妖媚惑主，恃宠生娇，甚至连她三番四次以跳楼威胁皇上夜宿兰茵宫的流言也有人相信。

　　她以为，这些不过是她过于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箭矢罢了，等一等就会过去。

　　然而，这些流言还未完全过去，她的兰茵宫就被御林军重重包围了。

　　她柔顺地抚着小腹平静地等着那人，她信他总有一天会来，向她解释，告诉她事情的来龙去脉。

　　可过去半月有余，她没有等来他，等来的却是一个叫做卿卿的女人。

　　据说，卿卿是他的青梅竹马，以后将是他的皇后。

　　据说，他娶她是为了虞家只手遮天的势力能助他荣登大宝。

　　据说，他宠她是为了蒙蔽逐渐坐大的外戚虞家，以求韬光养晦。

　　据说，本来虞家没这么早落马，不过是她恃宠生娇给作没了。

　　据说，她肚子里是……没有孩子的，是吃了一种药而已。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的！”

　　虞染猛地一把推了下卿卿，固执地摇着头，嘴里不时地念叨着。

　　她不相信，萧瑛那么那么真地告诉她，她肚子有个孩子，有个他们俩的孩子，怎么……会……怎么……能……是假的呢？

　　可事实……容不得……她不相信，她的眼睛亲眼看见了萧瑛将地上的卿卿扶起，她的眼睛看见了他总是含笑的桃花眼不再弯弯勾起了，她的眼睛看见他没有否认。

　　她的孩子……不过是个假的……

　　虞染颓然地滑落到地上，猛然肚子一阵抽痛，虞染灰暗的眼神忽然又亮了，她忍着痛挣扎起身，紧紧攥着萧瑛一片衣角，祈求地看向他，声声哀切地喊着一直以来只有她喊的名讳，求他。

　　“阿瑛，救救孩子～”

　　“阿瑛，不管怎么样，孩子是无辜的……”

　　“阿瑛，求求你，救救孩子……”

　　萧瑛眸光动了动，轻轻拂开了虞染紧攥的手，抿着唇告诉她，

　　“虞染，没有孩子的。”

　　不可能的，虞染哀求地看着萧瑛，低低抽泣，

　　“那阿瑛，能不能……能不能找个太医？我……疼……”

　　也许是萧瑛动了恻隐之心，太医不多时就到了。

　　在虞染殷切的眸光中，太医叹了口气，施了几针，肚子以可见的速度慢慢变小。

　　虞染的目光，也渐渐灰败，直至……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