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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回还 ...

  •   “哎,听了没?”两片瓜子皮应声落地,那人继续,“封家少主今日定了人选了。”

      边陲小镇的简陋茶肆,老旧破烂的招旗都给西北风吹得呼啦啦响。缺胳膊少腿的桌椅板凳,无不油渍麻花。

      ——这并不有碍好事者聚众聊八卦嗑瓜子的兴致。

      “哦,是封大少爷吧?总不会是成日里好吃懒做的虎头老二。”

      “非也非也,你不琢磨琢磨,若是要选那两人,封老爷何必非要等到今天?”

      今天……

      “难不成,真是那个刚过十七岁半的封四刀?”

      “可不是嘛!”

      追问的人打了个寒战,于是篷子内便只剩下“咔咔咔”嗑瓜子的声音,伴着外头呼啸而过的黑风夜叉。

      “封四刀”这个名字,有人说是取谐音“风似刀”,意思是说她挥刀如风,杀人如麻;有人说是因为封小姐四刀杀一人,千刀不留行。极其危险可怖。

      还有更离谱的,说封蔷天天揣着四把锋利致命的长短刀,一到战时便手脚并用,配合着使,能面面俱到无死角,将每个得罪她的人置之死地。

      “倒是传的邪乎,我又不练杂技,手脚并用,还使四把刀……有这等想象力编排我,不如拿去写戏本子。”

      封蔷心想着,掂了掂手上沉重古朴的玄铁利刃,“而且杀人嘛,只要一刀就够了。”

      “这位客官?”

      她码了几文大钱在油腻腻的矮桌上,“我问路,镇子里可有这样一处勾栏乐署,叫做听香楼。”

      几人放下茶碗,牢牢地盯着满桌子大钱。

      却无一人答话。

      小镇临着沙漠之边,离麟关还不近,再往北就成了回鹘人的地界儿。这种地方鸟不拉屎,能有个三抔黄土磊起来的破窑子就不错了,高楼都没几座,哪里来的勾栏院?

      “没有那什么楼,这些个铜板倒能换几则封家新少主封四小姐的独家秘闻,绝对新鲜不重样儿,保证你从没听过。”

      茶肆老板两眼“提溜”一转,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便将桌上大部分铜钱划拉进了袖口,再催促道:“癞猴儿,快给客官讲讲,讲讲!”

      “不错,话说这封四小姐啊,平日里最是嚣张……”

      小镇子上的人都惧惮在临边交界处一手遮天的封家,这是不争的事实。

      然则人总要有点贱骨头的,谁在自己眼里高高在上遥不可及,就越要侃侃他们的八卦,聊聊不知是真是假的小道消息。

      入夜后风吹的急,小茶肆里很体贴,还提供温酒服务。

      封蔷喝够了陈年砖茶,就着几颗炒地豆又灌下两碗烧刀子。随后坐在矮凳子上,吹起野风,认认真真听她自己的小道八卦,直听到那小小茶肆歇店打烊。

      于是封蔷便醉得一塌糊涂,醉得不知归路,一脚踏进哪片无名树林里。

      夜空中连颗明星都没有,只晓得踩到了枯枝杂草,一夜都浑浑噩噩,分不清东西南北。

      等看到东升的那一线朝阳,她才浑身沾着露水,晃晃悠悠闯进了一座十七年来素未闻听的小城。

      石门上歪七扭八地刻着“边城”两个字。

      连像样的城名儿都没有,封蔷想着,还是拦了个负着担子出门的挑夫,道了句打扰:“我问个路,这城内可有一处勾栏乐署,叫做听香楼?”

      “没有。”挑夫闷闷不乐道:“勾栏倒有,不叫这名字。”

      “那……”

      她没来得及问问清楚,挑夫受了外面同伴的招呼,急匆匆地便去了。

      真是不甚友好的一座城。

      依照惯例,封蔷首次来到陌生的环境中,首先要问问有没有勾栏,再问问叫不叫听香楼。

      就算不叫听香楼,她也要进去打听打听,有没有一位墨兰公子。

      就算误打误撞来到此处,也决计要按程序走一遍的。

      诚然,这项惯例始终没能进行到最后一步——她寻遍了有人生息的地界儿,不是没有勾栏,就是没有墨兰。

      只剩这次例外……

      “墨兰公子?”老鸨摇着手绢嬉笑着,花枝乱颤,“这位客官真乃绝顶的眼力了,点名便要我们这里的头牌红倌,他近日里正吃着香呢。”

      正吃着香是什么意思?必然是要你可劲儿地掏腰包,与其他客官抢一抢行了。

      封蔷为寻一人,也算阅尽千帆,泡过妓倌无数,哪能不识这等暗示?她当即摸出十五两银子,成功包下那墨兰作陪一日。

      温萦现在估摸着近逾三十的高龄,恐怕不能担任得起头牌这号角色,封蔷倒并非不晓得这一点。

      只是……谁让她高卧加餐,闲之又闲?谁让她还有的是钱?

      不出所料,同封蔷年龄相仿的墨兰公子,真不失为一个绝世之美人,她认为很有欣赏的价值。

      于是她坐在桌子跟前边喝茶,边就欣赏了半个时辰。

      “这位,客官?”

      “墨兰”实在坐不住,这一点就跟温萦差远了,封蔷想。

      虽然她幼时记忆渐渐模糊,但首要印象里的他总是淡然,笑眼弯弯,柔和内敛,温润到她一颗心都化作了水。

      这绝不能够记错。

      还有便是这妓院,虽然不叫听香楼,可布局朝向摆设,都与记忆中契合起来。

      尤其那方她曾栖身数个夜晚的小矮桌,坐在一旁真如同昨日重现。

      十有八九,女人的直觉告诉封蔷,这就是当年的听香楼。是她和温萦匆匆相识又草草分别的地方。

      他对她那样好,她那么喜欢他。

      最后的离别,却连句回见都没能说。此愿不了,必将永远是她介怀的一大憾事。

      “墨兰公子,我有一事发问,在你之前可有上一任墨兰公子?”

      “……自是有的。”墨兰公子低着头,似乎不太乐意回答这样的提问。

      这也是人之常情。没办法,封蔷只能不识眼色,继续道:“那么上一任墨兰公子什么时候离开,身在何处,现如今该多大年岁了?”

      “该二十有八,这样的人也就不再中用,兴许去到后院,兴许早就另谋生路去了。”墨兰最后一点耐心用尽了,于是问:“客官,你花银子包我一日,是为了打探消息吗?”

      “那请问后院是作甚用途?”封蔷决定刨根问底。

      这下墨兰终于再忍不住,恼恨道:“有高就有低,有贫就有富,有些穷鬼自然无福消受我们,只好到后院找些人老珠黄的便宜货解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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