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鬼街送外卖》是猫不吃鱼

6、看起来很酷

　　“不好意思啊，这里比较难找。”老人笑眯眯地打开门，让南城进去，“也确实是上面领导觉得这条街没什么经济用途了，虽然现在没拆，但是也相当于封了。我也是想碰碰运气，没想到真有人来了。”

　　老人一头白发，佝偻着背，穿着一件很薄的白色背心，一手芭蕉叶做的老式扇子，一手比了比旁边的凳子，示意南城坐。他太瘦了，失去水分的皮肤垂下来，勉强包裹着瘦的脱了型的脸颊，背上能清晰的看清背脊骨的形状。那模样，让南城想起大学时有一次为了帮室友追护理系的妹子，帮她们般实验室，无意中瞥见的人体骨骼标本，有一种全身发麻的畏惧感。

　　他在临走时，想起还有一串电话，于是拨通了传单上的号码，这才联系到了盘下这家店铺的人——白先生。

　　白先生带着他走进了红川街，原来那堵涂鸦墙的尽头有一处小巷子，顺着那条巷子一直走到底，表面看是个死胡同，但是走近了才发现挨着墙的那处有还有一处门，走过那门就是一片宽阔的街道。因为那门没有任何标志和特殊的地方，门边甚至连门框都没有，视觉效果导致南城之前路过了几次站在外面一看以为是个死胡同，所以才找了半天都没找着。

　　估计这除了住在附近的人，都不清楚这里还有一个地方可以到达曾经繁华的红川街。

　　荒凉的街道长期没有人来打扫，路边飘着废弃的海报和白纸，一阵风吹过来，路灯上的蜘蛛网被吹破，一只可怜的小蜘蛛晃晃悠悠的挂在上面，很无助。

　　白先生把他带到自己的门面，请他进去坐坐，说是谈谈具体事项，什么条件尽管提，只要南城满意就好。

　　白先生：“我一个八十几岁的老头子，早年老婆子难产去了，孩子最后也没活下来，我一个人生活了这么多年，现在走也走不动了，事也干不动了，本想着趁着政府建设拿出所有的钱盘下一家店铺，以后也能靠租金勉强过过日子，可计划赶不上变化，如今变成这样，我差点没吃个农药把自己给毒死算了，也省的活在这世上受罪。可是我走了，又怕到了下面遇上我老婆子问起来，这一生都干了什么呀？” 、

　　白先生自嘲的笑了笑；“难道要我说，我把和她一起存的那笔钱和我辛苦打工的自己存的钱，全都投了这家店铺，最后搞得自己连去的地方都没有。”他坐在椅子里，沧桑的脸上布满了愁容。“活了一辈子，没想到最后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很丢人吧。”

　　南城连忙摆手，说没有，安慰道：“您也别太难过，这事发生谁也没想到，您也是没办法，我相信您的妻子会原谅您的。”

　　“谢谢你，年轻人，我现在就像试着把这个店铺租出去，收一点租金，好让我这个孤家寡人生活稍微宽裕一点。你看看，觉得这里满意吗？我知道这里偏僻，所以我广告上面写着很低的租金，我要求不高，真的，只要能租出去就行。”白先生年纪大了，话一说多就开始剧烈的咳嗽，他捂着胸口，蜡黄的脸颊看不出是不是红了，南城站起身想去帮他，白先生却举起一只手朝他摆了摆，示意自己没事。

　　“年纪大了，不中用了”白先生不好意思的笑，继续道：“你别看这里没人，实际上是有人的，隔壁的43号是个小姑娘租的，虽然开店的日子不多，但也时常来，我见过好几次呢。”

　　南城：“您是说隔壁有人？”

　　“对啊，你要是租到这里，和她就是邻居了，那小姑娘特别漂亮，和个洋娃娃似的，你有女朋友吗？没有的话可以发展发展。”

　　没想到白先生一把年纪了还这么八卦，南城笑了笑，没回答，装作环视门面的环境。

　　这个白老先生大概也是看隔壁有人租，才想打个广告碰碰运气，没想到真有人来，而且来了以后还没有立马走的意思，还认认真真看起了环境，很有想租的样子，一是觉得自己的霉运走到头了，到了晚年还能稍微过上一点安稳的日子。他站起身来，“你可以慢慢看，看好咯我们再谈别的。”

　　南城：“好。”

　　他的确想要开一家以外卖为主的小的美食铺，近几年他倒是存了一笔钱，只是不多，如果不够还可以厚着脸皮跟爸妈借一点，而在美食造诣上，他自认为不算差，起先他也试图去找过厨师的工作，但是因为各种原因后来没干了做了外卖员，现在想再找回来应该也不用费很大的劲。

　　他将门面里里外外看了一遍，发现这里似乎事先被装修过，是桌椅都是古式的红木，收银的地方是有一个吧台，门是双门式的，拉环处还有黑色的狮头雕刻，门外挂着两个红色的灯笼，有点日式和中式的混合，但又不会显得奇怪。而店里间有一个厨房，和一个房间。

　　白先生走向前来跟南城解释：“之前租这个门面的人本来是想开个小酒馆的，但是后来也开不下去了，这不，装修还在，你想开什么店啊，也可以自己装修的。”

　　南城站在门口，探出身子左右看了一下，“您之前是说这条街就只有隔壁一家店吗？”

　　“啊，是。”白先生下意识的回答，说完有生怕他因此不租了似的，忙解释道：“不过这边其实也挺方便的，不只这一个口子进来，街的那头也可以出去，只是再过去是一些废的楼房，都空了，没什么人，但再走两步就有个公交站，就是远了点，你要是开车的话就可以从那边进来。”

　　南城顺着老人家的话看从那边看过去，放眼望去，整条街除了他们没有其他人了，街道和两边的门面看起来还是新的，可以看出曾经开发商是多么的斗志昂扬准备利用这条商业街大赚一笔，可惜还不到两年，就全都空了，店铺纷纷开不下去关门了。

　　如果红川街没有没落，南城根本租不起，就更别说打算开个以外卖为主的美食铺了。可他是因为租不起，而且想开的美食铺也不需要客人上门，所以才选这么一个地方，那隔壁那个是没钱还是不需要客流量。

　　他转头问白老先生：“隔壁这家店是做什么的啊。”

　　大白天的，也没见开门，透明的玻璃门上干干净净的，里面黑色不透光的窗帘遮的严严实实，招牌也没什么，宣传语也没有，就算是不用客人上门的也不会这么随便吧。

　　白老先生脸上的笑僵了僵，“我也不太清楚，我就见过她几次，所以我也不知道是做什么的。”

　　南城：“行，那我考虑考虑。”

　　南城考虑了两天，期间查了不少关于红川街的资料，网上说的基本和赵炎九、白先生说的差不多，除此之外的信息很少。他摸着下巴算了一笔账，第三天就拨通了白老先生的电话，说可以签合同了，想问问哪一天方便。

　　谁曾想，老人家立刻答应说，今天就可以，反正现在家里没事，出来溜达溜达。

　　这心急火燎的劲，仿佛是多等一秒都怕他反悔，要不是南城事先做了不少功课，他可能真得觉得这白先生是骗子。

　　合同是在门面里签的，老人家碰着热腾腾的合同如获珍宝，开心的南城觉得要不是白老先生年纪大了行动不方便了他都能跳起来转个圈。

　　白老先生：“那小兄弟你慢慢看，我先走了。”走了两步又回过头，笑眯眯地提醒道：“记得按时交租金哦。”

　　白老先生走后，南城又在周围转了一圈，等把各个路口都认清楚了，已经到了傍晚，今天没有强烈的阳光，白日里是让人透不过气来的闷热，到了接近天黑了，才有得一丝若有若无的凉风拂面。不知道为什么，南城总觉得晚上的红川街有点阴风阵阵的感觉，白天也感觉这里比别的街道风大且凉快。

　　当然，凉快对于夏天来说肯定是好的，就是不知道冬天会不会更冷。而且这风，很多街道路口会因为设计规划问题和东西南北的对向比别处多一些风，这很正常。

　　一切都可以用科学解释，那些疑神疑鬼的都是自己吓自己，南城从来不会这么做。

　　他从青岩路方向准备约上赵炎九一起吃个晚饭，刚拐过那奇怪视角的巷口，身边就发出一声细微的声响，随即而来的是一个身影半跪落在他身边，像是做过很多次的动作，落地极稳，半点摇晃都没有 。

　　南城被突如其来从天而降的人吓了一跳，他张大的嘴巴半天没合起来，看了一眼地上的人来的方向，又看了一眼那人。

　　对方没理会他，好像身边没这号人似的，目不斜视的拍拍手往前走。她的头发又长又厚，从南城的角度看，看不到脸，只看到她乌黑亮丽的头顶，穿着黑色的流苏裙，腰间挂了一个黑色的大匣子。

　　他不可置信的指了指那被涂鸦的面目全非的墙，忍不住问道：“你……你从上面跳下来的？”

　　郁嘉听到声音，略微有些诧异的抬起头，对上南城的眼睛。南城的眼睛不是纯黑色，而是带着淡淡的茶色，五官硬朗分明，是很多女孩子都喜欢的外形，可是郁嘉只是皱了皱眉，眼里并没有惊艳的感觉。

　　郁嘉点点头，非常高冷得回了一个“是。”

　　“你怎么不从门进出啊？”出来的路就在边上，非得从这两米多高的墙上翻过去，再跳下来，不嫌累就算了，还不怕摔着。“这边有……”

　　还没说完的话，停了下来。

　　周围的路灯不知怎么，都这会了还没有亮起来，天色已经渐渐昏暗下来，视线里的物和人都渐渐消失在夜里，被无尽的夜色吞噬。而女孩的眼睛却很亮，仿佛里面装着星辰，齐刘海堪堪落在眼眸之上，将她的娃娃脸修饰的越发可爱。

　　南城看清了郁嘉的样子，也愣住了，也不知为什么，就记得好像在酒吧里见过这姑娘，但是具体怎么见的，当时对方什么样都不记得了。

　　巧的是还能在这里见到她，看她从里面出来，又想起白老先生说他的隔壁是个漂亮的小姑娘，不会就是她吧。

　　就在他还在努力的回想那天到底发生了啥，头次见到她是有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臭毛病在醉酒后展现出来毁坏了他在新邻居面前的第一印象时，郁嘉也正在思考怎么回答他的问题。

　　过了一会，她似乎想到答案了，缓缓开口道：

　　“因为这样……”她勾了一瞬的嘴角，幽幽的转过头来，看着南城，“看起来很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