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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 1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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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瑞成绩好,做题的速度比简遥快得太多,今天家中有事,说要早点回家,李鑫,神神叨叨的只说是和兄弟有事要做,早走了。
唯独简遥风雨无阻的一个人按时回了家。
此时正逢盛夏,一中的树长势极好,茂盛得不像话,只是,是人都知道,终将凋零。
有时候,她是羡慕这些树的,一年一个轮回,从繁荣茂盛,到凋零,虽然孤独,但最起码,来年还能有一个盼头。
人呢?自诩食物链的最顶端,到头来,终究不过一场从无到无的梦。
这个梦,对于有些人来说,长到一百多年,对于有些清醒的人来说,一天没有。
后来,简遥始终认为,人的一生,追求的东西太多,临了什么都带不走,太苦。早醒早好,那些早醒的人,是幸福的。
这是1998年夏天,她的妈妈,让简遥悟出来的。
简遥考完试,按时回了家,在家做好饭,左等,右等,始终不见母亲回来,还有那人也不见踪影。
那人倒是先回来了,却是红着眼进的门,嘴里一张一合的,看得简遥脑袋嗡嗡直叫唤。
“你说什么呢?我听不懂?”
“你妈妈…去了……”他又重复一遍。
“我知道她去了,不就是去上班吗?”
“心脏病复发……”他伸手,想安慰简遥。
“我不听,你胡说,昨天晚上还好好的。”她摆摆手走到沙发上,显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我要在这里等妈妈回来吃饭,你走开。”
“遥遥!你清醒点!”他捏住简遥的肩,用力摇了。
“放开!不准你这么叫我的名字!托你的福,我好得很,妈妈也好得很!”简遥有些激动。
“我以后,会好好弥补……”简父低头。
“不用你弥补!离我远一点,离这个家远一点,我会感谢你一辈子!”
“爸爸对不起你和你妈妈。今后,我会好好供你读书。”
“和谁?小时候那个女人?”
“你还小……”
“简圣涛!怎么不是你去死!怎么不是你去死!如果没有你,当初妈妈心脏病就不会加重,也不会去扫大街,如果没有你,我和妈妈会活得好好的!都是你,都是你!你怎么不去死,你怎么不去死!”那是一种撕心裂肺的尖叫,她甚至用手牢牢的掐住眼前人的脖子,她甚至想要这个人去死。
从开始他说出来,简遥就信了,这个人虽然不是人,也一定不会拿这种事开玩笑。
他只管把这个‘玩笑’说出来,简遥承不承认,都得接受,不是吗?
就像不管她承不承认眼前这个人是她的父亲,她依然得接受这是她父亲的事实。
就算他猪狗不如,依旧,是生养她13年的人,简遥颓废松手,跑进房间,紧锁房门,用手紧锁头部,却锁不住思绪。
脑袋反应大多数的时候,比身体灵敏得多,但现在身体有些反抗脑袋传出的去医院这个命令,身体也接受不了这件事,还不能去,还不能面对。
半夜,简遥还是连夜跑到了G市人民医院,这里依旧热闹,因为二十四小时营业。
她看见了母亲,天啊,怎么可以,那些人怎么可以用白色的布给妈妈盖?没有人知道妈妈不喜欢白色的吗?
妈妈,我知道你不喜欢白色,我害怕,我不敢进不去,不能帮你换一个颜色,遥遥对不起你。
简圣涛他是不是又像小时候那样和那个女人在一起惹你生气了,你别生气啊,他不是人,我是你女儿啊,妈妈,你醒醒,醒醒……我保证,保证再也不调皮,再也不带你去那里,你……别不管我啊……
简遥先是坐在门外,坐累了,又躺在门外,人突然有那么一刻,会变得比平常唠叨,比如生离死别的时候。
妈妈,在那边只有一个人,就不要去扫大街了,太累。我不在你身边,不要想着省钱给我买东西。也不要装喜欢吃土豆丝了,多吃点肉,还有最重要最重要的,能不能把我一起带走?我要监督你,监督你……
哭累了,说累了,简遥感觉眼皮子好重,一时之间睁不开眼,想睁开,后来又以为是要去见妈妈了,就不挣扎,满足的闭上眼睛。
梦里,看到一个叫上帝的男人,看到妈妈,他对母亲说了几句话,母亲却头也不回的就走了,简遥想抓,又怎么都抓不到,他说:“我是上帝啊,上帝,你命运的主宰者。”然后,整个世界彻底灰暗,那之前,简遥好像看到那个男人笑了,很诡异。
醒来后,四周白茫茫一片,白色的墙,白色的地板,白色的床单。
“终于醒了。”男人长叹,看到简遥要下床,连忙按住她:“你还在输液。”
“你还没有不是人到最后一面都不让我见吧。”
“你妈妈已经下葬了,前天,你昏迷的时候。”简父说完后,就看见简遥平静无波的眼神,忏悔:“遥遥,爸爸从此以后再也不喝酒,再也不打你,你只管好好读书。”
“换成那个女人打我?”
“她不会打你。”
简遥突然为母亲感到不甘:“我的妈妈,你的老婆,刚走,你有什么资格这样保证?你在替谁保证?我将来的后妈吗?有我简遥在一天,你就别想和那个女人结婚,也别想和她在一起,否则,我看见一次往手上划一刀,有我就没有她。除非,你亲手把我打死。”简遥平生第一次这样威胁人,尤其,这个人还和她有有血缘关系。
那人有些颓废叹着气走出了病房。
后来有了任务,暑假的日子里,简遥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监督。
那人是大学生毕业,有名有才,简母走后,担任养活简遥的任务,辞掉原本的工作,找了一份工资待遇特别好的工作,也不再烂酒,他的能干,让简遥会有些恍惚,这一切回到了小时候,只是少了最重要的人。
这种恍惚给竟然给了简遥一种他不会去找那个女人的错觉。
开学前两天,她正在听哥哥的专辑,脑海里,总会想起妈妈,胸口闷得喘不过气,简遥看窗户没有打开,想打开传呼透气,恰巧看见了楼下那个只见过一面,脑海里依旧清晰的人。
她感觉胸口的气不但没有疏散,反而快要膨胀得爆炸。
简父走进家门的时候,一如既往的平常。
“我说过的,这是第一刀。”简遥划手划得干净利落,瞬间倒在简父面前。
简父惊慌失措下抱住简遥去医院包扎。
医生是简父旧相识悄悄对简父说:“没事了,八成是你激的吧?这一刀,再往下一点,当场就没命,再晚一点,手就废了,你这女儿,太狠了,再激一次,她还真就没命了。”
知道简遥没事,他也散了架似的坐在凳子上,想起朋友的话,又有点后怕,这个女儿,有点狠,真狠,比当年的自己狠太多。
这场对峙,简遥毫无疑问赢了,代价就是顶着有些残废的手,在家养伤,错过了开学,请了一个星期的假。
一中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八年级以后,就要进行晚补,也就是说晚上七点半到九点半,一个小时一节课,二十分钟休息,剩下的四十分钟自习。
搞得刚升八年级的学生叫苦不迭,啊~我要回去上七点级,成了大多数人的心声。
简父给王老师请假时,知道了简遥新增的晚补:“遥遥,要不然住宿?”
“住宿以后,就可以和那个人团聚?”简遥像个满身刺的刺猬。
后来的好长一段时间简遥是用力的在恨着简圣涛,成名之后矛盾的在个人博客里发表了一篇《我的父亲》时脑海突然闪现父亲闭嘴时的无耐。
回校报道的那天早上,简父走之前像一个尽职的父亲,叮嘱简遥:“晚上回来注意安全。”
作为一小透明,简遥回到教室的时候,尽管穿着短袖,裸露着缠在手上的纱布,却依然没有引起太多的关注,
只有李鑫和郭瑞看到简遥的样子,异口同声“怎么了啊你?”
“没事,摔了一跤。”简遥知道两人关心,感动的微笑。
李鑫就有些狗腿,还想扶着简遥回座位。
“我是摔了,不是残了。”简遥白眼。
他摊手,我就是想关心你一下。
简遥又白眼,收起你那看废物的眼光。
比起李鑫,郭瑞更让简遥面子撑不住,上课前,什么都抢着帮简遥拿,老师让记笔记,他直接就拿简遥的笔记本帮着抄起来。
“郭瑞,我不是残疾人,能动。”她动动左手,努力证明完全能自理。
“那是现在,你再动就真残废了。”郭瑞抄得正欢,头都不抬。
“ok,你想抄,这一个学期的,都帮我抄了,好吗?”有些期待。
“以后不动,就是废物了。”依旧抄得欢。
简遥闭嘴了,她怕再说下去,手没好,平白少了几斤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