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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chapter 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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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当夏李二人上车后,即便十指相扣,却皆是面若死灰。
此行应是前途未卜,生死不可知!
路程曲里拐弯,似乎已从城市驶到郊区。完全陌生的环境,不由得让他们开始怀疑,所到之地是否还属于S市。终于,车停在了一幢不起眼的小楼前,灰扑扑的,无人居住的模样。开车的人虽然还很客气地为他们拉开车门,然而却无法预知,这个人到时候会不会也是送他们“上路”的人呢?
李天瑞走到他们面前,好脾气地道:“随便安置的小地方,没有电梯,还望二位不要介意。”
夏遇知不客气地哼了一声,拉起颤抖如筛的李蝶羽,沉声道:“带路。”
李蝶羽本来也不想表现得如此窝囊,如果她不知道李天瑞为人的话,还能强装镇定,然而自夏遇知对她说了后,李天瑞在她心中的形象就日益可怖。
死不可怕,受尽痛苦凌辱,生不如死,那才是真的骇人。未卜的命运,尤其如此。
李天瑞看到他们这副模样,不由得摇了摇头:“夏先生,你们不必如此,就当谈一笔生意,就当做一次协商。既让我的目的达到,也不会让你们吃亏。”
夏遇知对此不置可否,李蝶羽则将夏遇知拉得更紧。
一行人各心怀鬼胎地上了楼。
室内虽也是一幅从未来人的样子,不过还算整洁,并无那种尘埃遍布之感。
“二位请坐。”言罢,李天瑞便自己坐在了那半旧的沙发上。
夏遇知一言不发地拉着李蝶羽,也坐下了。
“这里没有茶水,还望不要见怪。夏先生也是明白人,那我就长话短说了。”
“我想出资买下您那座百合园,价格好商量。”
“我也明白那个地方到底是做什么的,虽然这个要求不太合理,但是,”
“俗话说得好,失去一件事物的痛苦,远不如得到一件更好替代品的快乐。丢了生锈的铁斧,却复得一只金斧。我想,这应该足以抚慰丢斧之人的哀伤。”
“现在,这个机会就摆在您的面前。”
夏遇知毫不为其所动,李蝶羽眼里却绽放出满是希冀的光芒。事情似乎还有商量的余地。
她松了松捏紧的手,试探性地看了看夏遇知,然后怯怯地开口道:“你究竟想怎么跟我们协商?”
李天瑞打了个响指,身后之人很快递上了一沓文件:
“很简单,这些是我在城南某块地的证明材料,您要是对这块地感兴趣呢,我们就可以来个‘以地易地’。我也找人看过了,您的百合园就风水来讲,并不属于那种万里挑一的好地方,也就普普通通,不是凶地一说吧。”
“而我准备拿来和您交易的那块地,虽不说是个风水宝地,但以后庇佑子子孙孙平安也是够了,甚至远优于您的百合园。”
他那淡如琉璃的眼眸微微一转,狐妖一般地继续蛊惑人心道:“面积,土质,地段等等,这些您都不需要操心,一定不让您吃亏。如果您仍不满意,那么......”
他拍了拍手,身后之人立刻递上了一张支票。
“夏先生,不要地的话,不如就开个价格吧。”
“死者入土为安是为重,您大可以开个让自己既能买个好地,又能安置各种事情的价格,我都能理解。哪怕价格远超市价都可以,夏太太,您意下如何呢?”
没想到会突然问她,李蝶羽猛地打了个激灵,但其实听李天瑞说了这么多,李蝶羽早已不很反对,甚至觉得他说得有点道理。那片地本来就没什么用处,虽然美则美矣,但除了清明节,并不常去。现在李天瑞既肯出大价钱将它买去,他们也不会有什么损失,思来想去,李蝶羽觉得无甚毛病。迁坟这种事,只要不犯禁忌,应该也不是大问题。
她俨然已被说动,但夏遇知呢?
她不禁看向夏遇知,刚开口:“我觉得还......”行字尚未出口,却在还的尾音结束前戛然而止。
夏遇知正深深地看着她,只是那神情却太过于可怕。
李蝶羽僵住了,难道是她想错了?
但只这一眼,夏遇知却不再看她,他缓缓点头,动作慢得就好似脖系千斤重。
“成交。”
之后的发生的一切,都让李蝶羽觉得自己仿佛身处云里雾里,不真实地就像做梦一样。
李天瑞一个电话打去,没多久一个人就送来一叠资料,眼熟至极,竟是......
李蝶羽颤抖地扬起手指向那人:“你,你不是我家的......为我家做事的吗?”
那人并不多言,东西送到人便走了。
夏遇知却毫无一丝惊讶,仿佛早已预料到一般。
李蝶羽不可置信地望着夏遇知:“你都知道了?”
夏遇知微不可闻地点点头,然后看向李天瑞:“李先生果然厉害,先佯装成放弃的样子,然后慢慢使我们全部失去警惕,接着买通我们家里的人。”他顿了顿,“而且根本不需他做些什么,只要向你汇报我们全部的日常行踪后,你亲自动手便是。事发之前,根本不会让人怀疑。”确实,家里是最安全的地方,而这几天并无太多异常,是他们大意了。
夏遇知不由得恍惚起来,想起之前的种种,他出门那几天,本以为李天瑞会来找事,但一切却是风平浪静的模样。又有传闻他正与林家打着交道,所以就慢慢放下心来。
可谁知,李天瑞就像那耐心十足的猎人一般,按奈不动,布下重重陷阱,最终在时机成熟之际,给予猎物致命一击。
一如他当年对待他的族亲!
温水煮青蛙之计,老生常谈而已,但却无往不利。
李天瑞并没有正面回应,他只淡淡道:“天色不早了,我们一会就去把所有事情都解决了吧。然后,”他看向夫妇二人,“你们就能见到令千金了。”
二人皆是一惊,终于想到夏未秋还在车上。李蝶羽率先开了口:“小秋......我女儿她现在在哪儿?”
“这得去问问顾先生了。”
李天瑞一行人办完所有的事情后,并没有再为难他们,竟都毫无一丝拖泥带水地离开了,还给他们留了一辆车。
碰巧这时顾西辞来了电话,夏遇知随便问了几句便结束了通话。
李蝶羽坐在副驾驶上,想说些什么缓解气氛的话,但是却根本不敢开口。嗫嚅许久,她终于鼓起勇气,然一个我字刚出口,便被打断。
“我知道你想活下去。”夏遇知突然开口,表情明明已处于崩溃的边缘,声音却平静得可怕。李蝶羽从未见过他这个样子,她想说些什么来阻止他,但却于事无补。
“你很害怕我也是知道的。”
“所以我能理解,你当时很想答应李天瑞所有条件的心情。”
“蝶羽,我爱你,也爱小秋,你们是我的妻女,所以无论从丈夫还是从父亲的角度来看,我都应该答应李天瑞,不,应该是早该答应李天瑞了。”
“可是人总得讲道义不是吗?”
仿佛预感到夏遇知接下来要说什么,李蝶羽颤抖道:“遇知,不要,不要再说了......”
“鱼与熊掌不可兼得,我选择了你们,所以就只能背叛兄弟,背叛我的父亲母亲,背叛夏家的先辈们。”
任何势力的崛起,总免不了白手起家的先辈们,历尽血雨腥风,牺牲无数才能换来今日的成就。
那个一到盛夏,便生长出烂漫如冬雪花朵的百合园,圣洁得不可方物,仅几座黑色的花岗岩屹立在那儿,颇显庄严肃穆。然而,谁又能想到,在这片土地之下,又有多少尸骨深埋于此呢?而那些见不得光的兄弟们,甚至死后连块碑都没有。
“是我对不起他们。”
夏遇知已是双目血丝遍布,李蝶羽却只能紧捂着脸,不敢哭出声。
“怪也只能怪自己太弱,连跟人对抗的筹码都没有,反而有一堆软肋可以威胁。李天瑞想必就是看准了这点,才会放过我们吧。”
即便拱手相让出那么重要的东西,又如何呢?那毕竟不是个活物,还不值得让人为它拼得丢了性命。
况且,李天瑞还不是白拿的,不是吗?
此后一路,两人都默契地不再开口,然而心中那暗涌不止的波涛,何时才可平息!
夏未秋却觉得,自从那天她敲响了主卧的门后,家里似乎有什么开始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