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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6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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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立椿目光落在桌上的两只酒盏上,拿起来仔细端量。
这酒盏白玉为质,莲花坐底,晶莹剔透的玉盏外周,镶嵌了一圈圈金字的梵文。
脑中一闪而过沈冬青执起这酒盏,眼神扫在玉盏外周,微微凝滞的神色。
陈立椿眼波微动,手指将玉盏翻转一圈,轻盈的睫毛在眼底落下一层阴影。
得未曾有,我心踊跃。
回环往复的这句梵文,几乎铺陈了整座白玉莲花盏。
陈立椿蹙了蹙眉心,脑中有某个念头一闪而过,最后,她还是将这酒盏放到原主的包袱中。
陈立椿喝了几口茶醒酒,本来也不是真醉,这会也清醒的紧,不过,想到沈冬青抱她到床上,她还是先躺上去休息,指不定待会还有人进来。
果然,陈立椿刚躺上,就听到很轻的脚步声传来内室。
她微掀开眼皮,用余光打量,只隔着屏风看到一道竹青色常服的身影。
陈立椿心头微突,她以为是个丫鬟或者小厮,竟然没想到是沈冬青亲自端着碗进来。
她赶紧闭上眼,等了许久,也没听到任何声音,眼皮微掀开一条缝儿,余光没看到任何人,直看到那一碗清澈的醒酒汤正摆在梨形圆凳上,青花缠枝菊纹小碗内还冒着氤氲的热气。
沈冬青悄无声息地走了?专门过来一趟,就是给她送碗醒酒汤?
陈立椿端起碗闻了闻。确实是醒酒汤,看起来也没毒。沈冬青不至于在给她送醒酒汤时还下毒。
她不放心检查一下,主要是因为最近人心惶惶不安,总是觉得自己不下毒害别人,就会被别人毒死。
人生如戏,全靠演技,她现在可真是理解这句箴言。
这后院哪个不是?
陈立椿待在这椿萱阁数日不见沈冬青,倒也乐得清闲。
她没有换丫头,既然这春黛是沈冬青指给她的,那她就用着,而对于皇贵妃风清妩那边,陈立椿一直没有回音。
她倒是见过风清妩身边那个眉清目秀的丫鬟几次,不过,每当她都有些想要躲着时,那丫鬟竟然比她还跑得快。
陈立椿从春黛那里听说,那两个丫鬟都是从皇宫里带出来伺候皇贵妃的,那个眉清目秀被她惊吓到的丫鬟是迟鸢,另一个柳叶眉细长眼的是柳琴,都是宫中一等宫女。
既然如此,想必很可能和原主认识,她还是不要自找麻烦。
绿肥红瘦,春叶葳蕤,陈立椿百无聊赖地躺在椿萱阁园中海棠树下的懒人椅上。满眼望去,青瓦天幕一线,桃花几零落。
她可真是幸福的米虫,人家穿越都是带领一家大小种田经商发家致富,她就日日守在这四方阁中,看庭前花开花落,文盲都快闷成诗人了。
系统君虽然没给她限定时间,但是她已经有一阵子不曾看见沈冬青,难道伺候皇上还得夜以继日不轮休。
哎……不行,不能躺久。血液不循环,容易皮肤发黄长色斑,她可不想年老色衰惹人弃。
陈立椿站起来,活动活动,疏通经骨,在园中来回走动,身后的春黛寸步不离地跟着。
对于这种画面,她有些哭笑不得。
“大人最近在忙什么?”
“万寿节将至,大人正在准备。届时正三品大臣及夫人齐聚万和殿为皇上祝寿。”
“那我也要去?”
“大人乃一品总管太监,夫人当然要去,还得准备寿礼。”
“寿礼?”陈立椿随意地摆了摆手,“沈冬青府中就没啥价值连城的宝贝?到时候让他随便送一件就行。”
话落,春黛脸色微白,并不言语。
陈立椿愣了愣,停下脚步,回头看来,“怎么?”
春黛掩饰了情绪,不紧不慢道:“大人在御前伺候……并不需要准备寿礼,但是夫人你是单独被邀请,即需要单独准备寿礼。”
陈立椿两眼一白,敢情她还是那个多出来的一个?
别人都是夫妻两人,她到时候丈夫在那头伺候主子,她一人在这头寒暄,到时候她可不喜欢这种尴尬的场合。
陈立椿突然念头微动,“西园的那位,可是要去?”
“夫人说皇贵妃娘娘……”春黛欲言又止,“皇上和大人并未安排。”
陈立椿微敛了脸上的愕然,心里不由得琢磨片刻。
堂堂皇贵妃竟然就直接被……雪藏?
皇上就不怕这皇贵妃身后的势力?
风大将军可不是等闲之辈。
万寿节如期而至,陈立椿还是不曾见到沈冬青,只是他的贴身小厮小豆子送来一份准备呈上的寿礼,还有一套进宫赴宴的礼服。
上身烟青色素纱萱草大袖衫,下搭玉色长裙,外套深青缎青鸾献寿霞帔,霞帔上横缀青罗襻子,末端尖部缀一金银制成的坠子,穿在身上,流苏舞动,环珮轻摇。
陈立椿换上礼服,坐上入宫的马车,车帘外长空落日熔金,暮云合璧,倒是个好日子,只是她这心一上了马车就开始七上八下的。
自大楚国灭,大晋占领如今的国都建安城,废东直门,改崇和门入宫,穿端门,过御道,进入万和殿。
马车在崇和门停下。春黛递了入宫的牌子,守门的侍卫才通行。
进人大门,陈立椿走上汉白玉石桥,望着那飞檐斗拱,气吞山河的万和殿,下意识寻找沈冬青的影子。
大殿外场地宽阔,可容纳数千人,此刻,宫灯点亮如璀璨星河,人影幢幢,案桌席前已经坐满,陈立椿寻着一个角落坐下。
正一品才能在万和殿内,其余皆在殿外,陈立椿虽是一品太监的夫人,自身却是没有等级,不够进入那万和殿内。
陈立椿望向殿内,正中上有金漆雕龙宝座,沥粉金漆龙柱,龙柱前站了一人。身穿竹青色锦绣蟒袍,芝兰玉树,清风朗月,不是沈冬青又是谁?
她心底一喜,却不由得按捺住泛起的情绪,然而,更多的是一种难以名状的憋闷,这人竟然几日不见她。就在她在心底将某人编排了数遍,一抬眸,便看到那人不见了。
陈立椿心头一急,视线迅速对上一双漆黑深邃的眼,沈冬青看向她的方向,那轻描淡写的一瞥,让她心头微跳,频率有些猛烈。
不是吧?
于千万人中,还能确认过眼神?
陈立椿脸颊晕红,猛的低下头,看着沈冬青欲朝她走来,莫名有些偷窥被抓包的作则心虚。
不过,她并未等到沈冬青过来,就看到他和一个殿内太监领着,朝着相反的方向回去。他们迈上阶陛,跨进殿内,隐入龙柱。陈立椿的视线追寻着他,直到消失。
宴桌上坐满了人,陈立椿都不认识。春黛给她倒了茶,她喝着茶,听着身边官妇们闲话,脑中确实浮现起沈冬青的面容。
几日不见是真,他怎地形容那般憔悴?是她看花了眼?
沈冬青这些日子一直待在宫中,不曾回府,竟也没个通信,让她每日都念着见面。
信任度还是在5%停滞不前,这让她十分忧伤。预先取之,必先予之,她想要沈冬青的信任,就要给他他想要的。
他以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还有什么没有?
陈立椿百思不得其解。
璀璨宫灯照耀的金銮大殿,飞檐凌空翅起,琉璃屋顶上烟火如银蛇舞动,清灵高远的宫廷乐从一排排鎏金编钟流泻而出,于大音希声,大象无形中,宴会开幕。
殿内,宫廷乐袅袅渺渺,陈立椿的视线也随着朦胧的宫灯变得模糊,直到众人一声“参加皇上”,才把陈立椿从神游中抽出来,赶紧跟着参拜。
皇上?她可不记得皇上什么样。
她一穿越而来,就是偷窥到沈冬青偷情,然后被一道圣旨直接赏给了沈冬青。
此刻,她都还不明白,沈冬青既然怕她揭露,为何要娶了她,难道是放在自己身边监视着比较放心?
还有风清妩所言,可千真万确?
暮色四合,宫灯照射根本看不清皇上的模样,只模糊看到一道玄黑的身影,正坐下龙椅。
“众爱卿平身。”
冷寂如幽谷戚戚之声,让陈立椿想到了沈冬青的声音,那语调中的不怒自威,竟然不相上下。
后面的开场白,陈立椿也没听进去,就只听到开席,便拿着筷子去夹桌上早已盯好了的美食,兀自开动。
她吃的乐呵,身侧的官妇却已经聊了起来。
“今年皇上身侧竟然没有一个妃嫔,今儿个可是万寿节。”
“我听说……皇上怕是不喜女人,不然,为何登基多年,后宫竟无一人所出。”
“不会是……有什么缺陷吧?”说这话的是一身天水蓝礼服的二品夫人,陈立椿享受美食的间隙,特意用余光瞟了瞟。
另一个官妇身穿藕荷色礼服,长着一双勾人的桃花眼,一对儿琥珀色的眼珠儿荡着盈盈春波,只戏谑道:“那般龙武之姿,哪来的缺陷,我看是龙阳之好。”
话落,还有意无意地便那龙椅侧龙柱前那道修长如竹的身影一撇,恍若心照不宣,那天水蓝礼服的官妇也嗤得抿嘴一笑,颇为意味深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