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有女宸音》兰宸

54、三生篇3

　　东华是在一阵清雅悠扬的琴音里苏醒的，睁开眼就注意到自己躺在一间陌生的竹楼里，一身的伤早已被处置好。微微怔愣之后，记忆瞬间回笼，思绪辗转间便恍悟拼死了一群魔物后重伤昏厥的自己是如何安然地躺在这里的。
　　是她吧，是那个站在云端的素衣神女，救下了自己……
　　重伤后神智朦胧的自己并没能看清那个从天空路过的女子究竟是什么模样，只记得那女子一身纯净渺远的宁静气息，让化生以来艰难求生的他生出不可置信的安心，随后就因伤势太重昏厥在地，意识陷入黑暗的那一刻，恍惚看到那女子降下云端，走到了他的身前……
　　换上摆在竹榻边的一套簇新的青色袍服，东华信步踏出竹楼。入眼是无比熟悉的青山碧水，正是他出生的那一方华泽，而这栋竹楼漂浮在碧海灵泉的中心，外形小巧而精致，外面附带一个庭院，上面尽皆布着禁制，阻挡了灵泉的浸透。楼外奇花繁茂，草木葳蕤，一个纤细袅娜的娴雅身影静坐其中，一袭素净简约的雪色长裙宽松柔和地套在身上，一头乌黑如墨的柔顺长发倾泻而下，发顶簪着一只花型纤细精巧的不知名洁白花朵，素手拨弦，悠然轻灵的音符流淌在女子指尖，浸染在花木之间，碧海之上。一曲罢，将驻足聆听的东华出世以来心底积压的煞气尽数化去，整个人都轻松舒爽起来。
　　“你醒了。”清越柔和的女声响起，素衣女子转头看过来，露出一张精致美好的容颜，如水的眸子漾起温柔的涟漪，东华不由得微微晃了下神——虽然他的足迹一直停留在碧海苍灵附近，并不曾刻意往外行走，因此也没见过太多的人，但是他直觉地肯定，面前这个女子的姿容气质，当为世间数一数二的绝丽。
　　宸音站起身，收好净世琴，莲步轻移，落座于庭院中的青玉案旁，对着气质冷冽长身玉立的银发少年招招手：“过来坐吧！”
　　她执起案上的茶壶，加入游历中发现的清心茶，将灵泉之心的水引入壶中，运起法力，认真地冲煮清茶，如同一幅清新自然的水墨丹青，韵味悠长。
　　东华看着她行云流水般道韵盎然的动作，一颗本来徘徊在惶惑中的心变得宁静空灵起来，一身冷冽的气息也柔和纯净了几分。
　　薄雾般清灵的水汽袅袅而上，带着淡淡的茶香，宸音把澄澈的茶水斟入两只青玉色茶盏，将其中一盏送到银发少年的面前：“请！”
　　双手捏盏，长袖轻掩，宸音低头轻呷一口温热的茶水，樱色的唇微微湿润，纤长的睫毛遮住了眸中流泻的光。
　　对面，青衫雪发的少年没讲究那些于他而言毫无意义的礼节，只浅浅地尝试几口，接着举起茶盏一饮而尽。他抬起头，直直地盯着对面的女子道：“我名东华。你是谁？”
　　“东华？好名字！”宸音放下茶盏，将目光投在对坐的少年身上。先天便与传说中的“东王公”“扶桑大帝”“青童帝君”同名，又怎会不是好名字？尤其对方一身根基十分浑厚，心性也足够坚韧纯粹，不难看出对方能够取得配得上那个名字的光明未来。思绪纷飞间，她看着少年的眸光带着不曾刻意掩饰的欣赏：“我是宸音，来自冥界。”
　　“冥界么……我记得了。”疑惑之色一闪而过，东华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很是随意地伸手抓起青玉案上的茶壶，又给自己续了一盏清心茶，低首轻呷一口，抬头道，“谢谢你的看顾。”
　　“举手之劳，何必客气？”宸音垂眸轻笑。
　　东华没有接话，气氛一时间沉静下来，却自有一番宁和，并不显得尴尬。
　　半晌，灌了好几盏茶水，无意继续保持沉默的东华率先开口道：“你没有离意，是因为有事情吗？”明亮锐利的视线直直地落在宸音的脸庞，带着几分肯定地发问，“和我有关对不对？”
　　东华这一番表现落在宸音的眼底，引她流露出清浅却真切的笑意，还有淡淡的赞叹激赏。哪怕实力落在绝对的下风，少年还是能够小心地维护着自己“东道主”的主动地位，真是相当出色的心性呢！
　　“没错，我在你身上看到了自己的一份机缘。”没有刻意隐瞒，宸音诚实地点点头，坦言相告，“不需要你做什么，任我留在你身边足矣。
　　“以百年为期，百年之内，你可以无视我，把我看作草木竹石，也可以与我相交，把我当作老师或者护道人；百年后，无论结果如何，我必会离去。
　　“如此，你可愿？”
　　东华微微沉默，很快开口道：“我以为，那并不是什么浅薄的机缘？”
　　真是敏锐而精准的推断！
　　宸音闻言在心里暗赞一声，没有否认：“如果一切顺利，当可破入尊神境。”
　　尊神？！对修行境界很是熟稔的东华少年的眸子闪烁了一下，稍作沉吟，追加了一个条件：“若破境成功，你欠我一个因果。”
　　宸音轻笑出声，这少年真有魄力，竟敢在她面前如此讨价还价，这是吃准了她性子好？不过他添加的价码倒还在自己的接受范围之内，算不上漫天要价，因此倒是无意驳斥，便遂了他的意吧！
　　“可以，只要在我的原则底线和能力范围之内，我欠你一个因果。”宸音转动着手中的青玉茶盏。
　　白发青衫的少年眸光大盛，语音铮铮：“如此，甚好，你便在这碧海苍灵伴我百年！”
　　约定既成，宸音便安然生活在这片灵山秀水之间。除了每日固定的弹琴练剑打坐练气，其它时间大多悠闲自在。烹饪美食，制作新衣，雕刻木石，调配丹药，描绘丹青……不必一门心思地钻研修行道路，不必在混乱大地上打打杀杀，却是她来到此世以来最轻松的一段日子。
　　意料之外地，东华少年居然是个自来熟的家伙，至少在她面前是如此。这人直接跳过了互相熟悉的初识阶段，直接把宸音当作了亲密的同伴，不仅每天登堂入室进来串门找吃的，受伤后也会自觉地前来医治，连带着顺走一些常用丹药诸如凝血丹、回灵丹、回春丹，偶尔带走宸音给他备下的衣服。
　　而他最喜欢的就是聆听宸音的琴音。每个清晨，宸音都会以净世琴弹奏一曲，东华少年却是一次不曾落下，总会聚精会神地投入琴曲之中，那副认真喜爱的神情博得了弹琴女子很大的好感。宸音曾询问他要不要学琴，得了对方淡淡的摇头拒绝，他说自己只是喜欢听她弹琴而已，目前却是无心学琴。于是宸音没有强求，只保持了晨起弹琴的习惯。
　　当然，作为给宸音的回报，东华常常会在外出归来时带上各种各样的礼物，有时是几颗甜美的果子，有时是几株珍稀的灵药，有时是几具珍兽的尸体，更多的是很得宸音欢心的奇花异石。细腻纯粹的心思与他一身冷冽漠然的外表很是不搭，却让得他关心的宸音忍不住柔和了眉眼，平日里待他更好了些，原本带着交易与补偿意味的往来也变得真诚得多，心里积压的情绪同样有所舒缓，这倒是意外之喜了。
　　日常生活之外，宸音偶尔也会承担导师前辈的角色，虽不会刻意收徒，却也常常讲道给东华。那些所谓的天地大道至理，宸音自忖还是于此界颇有几分理解的，当得起人师之责。
　　东华是个悟性极佳的人，他所有的修行成果都是他独自一人摸索而来，经过不断的战斗厮杀检验校正，没有得到任何前辈的教育和指导，却依然取得了相当出色的成果，惊才绝艳到令人惊叹出声。宸音来到他身边以后，也没有刻意去改变他的现状——每个先天神灵都有自己独特的道路，强行干涉并不是多好的选择，唯有适合自己的，才是最好的。
　　因此，虽然宸音在某种程度上承担着东华“启蒙老师”的责任，她却都是讲道阐述法理规则为先，不曾教导过他任何具体的修行法门和秘术，只把诛仙世界的天书作为修行总纲传授给他。经过几个轮回的沉淀，宸音已经能够将天书很好地理解并讲演出来，而以那部天书的玄奇广博，足以支持他修行到很高的境界。至于听讲的东华能够从中参悟到什么东西，就看他自己的悟性和机缘了。
　　宸音对东华很有信心，毕竟在诛仙世界都有普通凡人依据天书开创了青云门、天音寺、焚香谷、蛮荒魔门等多个传承宗门，那么身为创世之初的先天神祇，资质悟性俱是出类拔萃的存在，东华想要从中参悟出自己的道路，不会是多么困难的事情。等他领悟出来以后，想必尊神境界之前已然一片坦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