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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天铭令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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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华源村边,玄机山脚。
一边是浩浩汤汤,人头攒动,一边是清清冷冷,不过七人。天源宗和神农道这次围剿玄机门,竟然派了约莫三百人。
楚汉唇边勾起一抹温润的笑意,缓缓扫过对面的人群,低声道:“他们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金丹期不多不少,正好七个。”
金丹期以下才算是弟子辈,若是结成元婴,便算得上一峰之主了。故而,此次天铭令比试的巅峰,就是金丹期。
天源宗和神农道未必派不出元婴或者化神的大能,只不过,温四那个所谓的夫君也不过是元婴期,怕是差使不动更高修为的大能。
“说不定是疑兵之计,他们未必用得上。”薛镜宸缓缓推开扇面,手腕摇晃起来,摇动得缓慢而悠哉,连头发丝儿都没有怎么晃动。
“那是你二师兄言阙,没事儿别理他,有事儿找他也没什么用。”薛镜宸用扇子遮住自己的嘴,在慕天珩耳边低声道。
顺着薛镜宸的话,慕天珩抬头看了一眼言阙。
言阙身姿傲然如同绝峰青松一般,墨色的长发用一根水蓝色的布带全部束缚着,结结实实地绑住所有的头发。一身灰色的劲装,手腕处和脚腕处的衣服都用布巾裹住,半点缝隙都不留。
言阙身后是一柄赤红色的长刀,刀柄上裹着陈旧破碎的白色布带,布带中渗透出些许暗红的眼颜色,刀鞘朴实无华,只有一个如同火焰一般的红色纹路,和刀柄上的暗红色极为接近的颜色,只是显得更加红一些,仿佛烧到尽头的火焰一般。
“那是温四。”慕天珩的眸光一转,就转到了温溪情的身上。
温溪情红唇微抿,双目一眨不眨地盯着对面的人群,双手拢在宽大的袖子中,微微握成拳头。红衣红裙,山间的风扬起温溪情的衣裳,仿佛蔚蓝天空中绽开的一抹红霞。
只是温溪情脸上没有像红霞的半点暖意,只有隐忍和愤怒。
注意到慕天珩打量的目光,温溪情松开紧紧抿住的唇角,勾起一个温和的笑,道:“小师弟,我是你师姐,温溪情。”
“师姐好。”慕天珩声音清冷,但是礼数周到。
“不好不好,温四我最近皮痒,你给我挠挠吧。”薛镜宸笑得痞气,语气也颇为轻佻。
“三天不打,你就要上房揭瓦了是吧?”温溪情一双远山黛眉微蹙,红唇嘟起,顿时一张凝重的脸就变得活色生香了起来。
薛镜宸道:“省点力气罢,你先把对面那些苍蝇给轰走。”
“还用你说!”温溪情浑身气势一变,凤眸凌厉地盯着对面的人,唇角勾起一抹微嘲的笑意。
薛镜宸撇了撇嘴,眸中笑意一闪而逝。
“诸位,今日我天源宗和神农道以天铭令,诚请玄机门比试一场。为表公正,特地请苍月派诸位来做个见证。”长鸣长老说完,广袖一挥,遥遥冲着远处的三人拱了拱手。
顺着长鸣长老的动作,薛镜宸才看到了隐在云层后面的三位苍月派长老,两男一女。苍月派是离玄机门比较近的山门,而且和玄机门的关系素来和谐友善,看来,天源宗和神农道的表面功夫做得倒是不错。
“那位女道姑是我们小师叔的心上人,韫蕊道姑。”薛镜宸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对慕天珩解释了一句,顺便对楚汉眨了眨眼睛。
楚汉了然地回头冲薛镜宸笑了笑,道:“白小五,把你师父叫来罢。就说韫蕊道姑来了。”
“大师兄,我已经传信回碧苍峰了。”白羡的语调温柔而勾人,恨不得让人溺毙在其中一半。平平淡淡的一句话,给白羡说来,也仿佛掺了蜜似的。
师兄弟一番对答不过片刻,长鸣长老又开了口:“本次天铭令,以玄机门弟子七人参战,我天源宗和神农道亦出战七名弟子,七局四胜。”
说到这里,长鸣长老顿了顿:“而且,死生不论。”
这句话说得不重,可是话中的意味却很重。长鸣长老面色温文儒雅,仿佛只是说了一句无关痛痒的话,殊不知短短四个字,就已经牵连了十四个人的性命。
气氛顿时为之一凝,苍月派的三位长老面色凝重地看着玄机门的七位弟子,面露不忍。
韫蕊道姑张了张嘴,又狠狠抿住了红唇。一双杏眸冲楚汉眨了眨,比了一个“安心”的手势。
苍月派只是来做个见证,按道理,并不能参与进三派的比试当中。一旦韫蕊道姑以元婴期的修为干涉了比试之人的生死,很可能苍月派就被神农道和天源宗两大门派给盯上了。
孰轻孰重,想必苍月派的众人都很清楚。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
楚汉笑得优雅而清贵,微微欠身,算是承了韫蕊道姑的这一番情谊。
长鸣长老亦是笑得温和自信,左手拿出一枚墨绿色的青铜令牌,往空中一抛,食指和中指并拢虚虚一点,青铜令牌缓缓升空。
不过顷刻,天铭令的墨绿色光芒淡淡地笼罩出一块长方形的场地,长宽皆为数百丈。在天铭令的阵法内比试,可以避免波及到周围的人。
墨绿色的青铜令非化神期不可破出阵法,区区金丹期的比试,墨色青铜令算是大材小用。
也就是天源宗和神农道这样的大宗门才能这样轻易地拿出绿阶天铭令,若是寻常的宗门,能有一块赤阶天铭令已经算是宗门之宝了。
长鸣长老很满意地看到身边的弟子们眼中传递出的崇敬之情。本次围攻玄机门,大部分都是天源宗和神农道的外门弟子,绿阶天铭令这等宝物,他们自然没有机会见到。
这一次比试,攻击玄机门倒是其次,最关键的是告诉天下人,天源宗和神农道共同进退,聚拢人心才是重点;其次,便是温溪情那个人。
至于玄机门,长鸣长老的眸色深深,他不介意拿一个十几人的山门当做杀鸡儆猴的那只鸡。
“阵成。”长鸣长老神色一松,天铭令已经自动运转起阵法,绿色的光芒时轻时重,不算显眼,但是也不容人忽视。
“请第一场的人上台来。”长鸣长老温和的面容上带着和善的笑意,仿佛一个亲切的长辈一般。
楚汉缓缓踱步,走到了师兄弟们的前面,对着长鸣长老虚虚地拱了拱手,道:“玄机门弟子楚汉,前来讨教。”
大阵对面也出来了一位修士,那修士看起来年纪很轻,行动之间颇有几分拘束,面色颇有赧色,似乎不是很想上场。
“在下,天源宗外门弟子,江淳,请赐教。”江淳灰白的脸色,有气无力地说道。
楚汉只是扫一眼,便知道江淳不过是筑基期的修士而已。面上的神情愈发柔和,抬脚踏入了天铭令的阵中。
薛镜宸道:“阴险,太阴险。”
白羡道:“奸诈,忒奸诈。”
两人同时说出这一句话,互相对视一眼,又同时轻哼一声再不看对方。白羡和薛镜宸这师兄弟二人看起来针尖对麦芒,但是认真论起来,倒是有几分心有灵犀。
“哪里阴险?”慕天珩不懂其中的关窍,问道。
“天铭令的惯例是,有些没定下的规则都在第一场定下。你看天源宗和神农道出来的是位筑基期的弟子,若是大师兄和他武试,自然能够轻易胜出,对不对?”薛镜宸声音不大,玄机门的众人都听得清楚。
“对。”慕天珩点了点头。
“但是这样的话,之后的六场,天源宗和玄机门都可以选择用更高阶的修士来和我们对打,境界之间几乎是碾压的局面,不存在越级挑战的可能性。”
慕天珩听到此处便已明白了过来,道:“他们的算盘倒是打得很响。”
薛镜宸见慕天珩听懂了,心中很是满意,道:“可惜他们估算错了我们大师兄。”
寻常人面对唾手可得的胜利,基本上都会被喜悦之情冲昏头脑,还有一种想法是:“别的都丢在一边,起码先赢一场。”
放在眼前的胜利,很少有人能够抵制住诱惑。所谓的大局观不外如是。
长鸣长老目光扫向阵中的两人,眸中闪过一丝笑意。若是这位玄机门大弟子经不住诱惑,那么后面的比试,就不要怪天源宗和神农道无情了,毕竟越级比试出点人命,实在是太正常不过。
玄机门的弟子两手之数都不足,若是死了几个,玄机门大约也就到头了。
“江淳道友,我虚长你些许年岁,境界也略高过你一些,以境界比试难免胜之不武。不若本次比试,咱们文试可好?”楚汉彬彬有礼,话语不疾不徐,从他口中说出来的话,仿佛春天的风一般让人觉得舒适而妥帖。
原本局促不安的江淳很快就镇定了下来。他并不是自愿前来比试的,而是因为在诸多的弟子当中,他是最没有后台的一个。
明明知道是必定要输的一场比赛,也明明知道越级挑战很容易就失去性命,他却因为师门之命不得不上。
一旦自己死于比试,别人非但不会说高阶修士半点不是,反而还会说自己不自量力。
这样吃力不讨好,甚至要人性命的事情,但凡有点背景的弟子都不会愿意上来。若是楚汉下狠手杀了人,只说一句:“不小心失手了”就可以撇清关系,毕竟,自己这边的高阶修士就是做得这个打算。
而现在,楚汉说要文试!
江淳忽略掉自己身后的窃窃私语,也不去看众位长老警告的目光,只觉得一条小命就此保住,哪里还顾得上其他?
江淳生怕楚汉反悔一般,重重地点了点头。
什么事情能够比自己的性命重要?失而复得的小命让江淳失去了理性,将昨日师门的嘱托忘得一干二净,望着楚汉的眼神中,透出浓浓的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