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字架》那一抹笑

23、第九章

　　白嘉怡被带回公安局的时候，不见一丝慌张，平静得犹如一波千年的古井，从进入审讯室为止，就一直静静得坐在里面，仿佛外界所有的事情与她完全无关。

　　“我们的人已经将白嘉怡家中的那只大熊带回了305进行检验，同时我们在她家里也发现了其他的一些东西。”

　　沐栉将搜查时拍下的证物照片递给郑蠡。照片上是几件H品牌的衣服，其中一件缺了一条腰带，款式和该品牌新出的那件风衣一模一样。而另外一张照片中的一双皮鞋款式偏老旧，方跟略低，鞋底花纹同之前在医院旧址得到的脚印花纹极为相似。

　　“这些东西已经全部送去了305进行彻底的检验，到时候就不容白嘉怡抵赖了。”

　　“嗯，干得好。”

　　郑蠡点了点头，然后偏头看着一直沉默不语盯着审讯室内白嘉怡的段凛。

　　“老段，你有什么想法？”

　　“你不觉得她的反应太平静吗？要么是她不担心你们会找到证据，要么就是她根本不，在，乎。”

　　“我们去会会她？”

　　“再等等，我在等一个电话。”

　　郑蠡看着皱着眉头的段凛，继续望着审讯室中怡然自得的白嘉怡。

　　过了小半刻钟，郑蠡和段凛的电话同时响起。

　　“糖糖，有什么发现吗？。。。。。。好，我知道了。乖，结束了带你去吃大餐。”

　　接完电话的段凛难得露出了笑容。而另外一边郑蠡也很快结束了通话。

　　“305那边检验结果出来了，熊的一只眼睛的确是假体，他们在假体眼球上查到了编号，和林语隽登记在案的眼球假体编号相符。还有，衣服的纤维和鞋底的花纹都和我们之前提取到的证据完全相符。你呢，电话等到了你需要的内容吗？”

　　“走吧，我们现在就去见里面的这位伊人。”

　　两人一前一后转去隔壁的审讯室，完成任务的周窕从办公室过来，将305的检验报告和其他一部分资料带来交到了两人手中，然后进了监控室和沐栉一起。

　　“糖糖，你刚才和段哥在说什么？查到什么料了？”

　　“你等会儿就知道了。”

　　周窕神秘一笑。

　　白嘉怡听到门开的声音，原本玩着衣服上垂穗的手停下，抬起头看了看，然后站起身一副主人迎客的姿势，招呼郑蠡和段凛在面前的两张椅子上坐下，再转身落座，就差端一壶茶出来泡上。这幅架势倒是让隔壁的沐栉和周窕咂舌不已。

　　“她这是什么情况？她简直是把这里当自己家啊？”

　　“她根本就没有畏惧之心啊。”

　　看到这样反应的段凛似乎并没有什么诧异，和郑蠡交换了一个眼神分别落座。

　　“二位今天请我来，想问我什么？”

　　“白小姐，我们来说说你家里找到的衣服和皮鞋怎么样？”

　　郑蠡将照片一张一张摆到了白嘉怡面前。

　　“没错，衣服是我的，皮鞋也是我的。”

　　白嘉怡拿过照片仔仔细细得看了几眼，然后轻轻得将它们推回到郑蠡面前。

　　“而且，我还穿着它们杀了林语隽，这个回答是你们想要的吧。”

　　白嘉怡轻飘飘的一句话却如惊雷，炸得审讯室内外的人全是一愣，原本以为要和白嘉怡打一场攻坚战，可是才说了两句，她就自己承认了？这还真是从来没有遇到过的事情啊。

　　白嘉怡靠在椅背上，嘴角挽起一朵笑花，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两个男人，左边的一个双臂靠在桌面，手边是自己刚刚推回去的照片，面上略有惊疑之色，但稍纵即逝。右边的男人从始至终就靠在椅子里，两只手搭在交叠的膝盖上，就这么淡淡得盯着自己，什么表情都没有露出来。

　　“怎么，不信？我可以把过程都告诉你们哦。我打电话给林阿姨说我最近身体又出了问题，想让她陪我去医院做个检查，林阿姨就赶回来了，然后我又告诉她我在家附近摔倒脚崴了，然后把定位发给她，她就循着定位一直到了市中心医院的旧址。”

　　“然后呢？”

　　“然后我踩着她的脚印跟在她后面，一直到黑松林外从后面迷昏了林阿姨，接着我把她绑在了一棵树上，挖掉了她的眼睛，我一边挖她一边喊，喉咙都哑了，到最后索性晕了过去，等到半夜我把她运到利璟花园，那时候她已经快死了，声音都没有了，我想着把她烧了放在土里，还可以当肥料，所以就一把火送她归为尘土咯。”

　　白嘉怡就像旁观者一样将事情始末一五一十得说了出来，完全没有任何隐瞒。

　　“你为什么要杀林语隽，还要挖掉她的眼睛？”

　　“你们已经知道凶手是我，我也告诉了你们杀人的过程，何必问原因呢，我不喜欢她，就杀了她，有什么问题？”

　　“不喜欢？为什么不喜欢？你不是和林语隽经常吃饭逛街，林语隽还给你买衣服吗？”

　　“我不小心弄伤了林阿姨的眼睛，我已经努力道歉弥补了，可是周围的人还是一副我对不起林阿姨的样子，所以我越来越不喜欢她，然后就杀了她啦。”

　　白嘉怡一脸委屈，仿佛真的让人感受到了那种被别人指指点点最终接受不了压力，然后把矛头转移到林语隽身上，发泄内心的压抑。

　　“其实我也后悔，不然我也不会跟你们坦白了。”

　　“白小姐，我们不如来聊一聊你吧。”

　　坐在那里一直没有说话的段凛突然发话。

　　“具体说，应该是聊一聊你的——妹妹。”

　　段凛话音刚落。白嘉怡的面部突然抽搐了一下，然后又恢复了原样。

　　“警察同志，你是不是搞错了，我是独生子女，我没有姐妹，我的个人信息上应该都有写吧。”

　　“没错，写了，可是我这边另外一份资料上可不是这么说的啊。”

　　段凛翻开面前的一份档案，一边翻里面的资料，一边缓缓开口。

　　“你的父亲叫白进官，母亲叫李晓然，20年前你母亲因为生你难产去世，你和你父亲相依为命，但是你父亲不喝酒时对你很好，喝了酒就常常对你又打又骂，你在6岁的时候入院治疗，而治疗的结果就是你失去了你的妹妹。”

　　“我说了我没有妹妹。。。”

　　“别急啊，我还没说完呢。”

　　白嘉怡打断段凛的话欲进行反驳，却被段凛拦住了话头，继续讲了下去。

　　“后来你父亲在清醒的时候买了一份保险，受益人是你，而在你18岁的时候，你父亲在一次酗酒后脚滑跌落楼梯而死，你就接受了保险赔偿。奇怪的是你经常会有腹痛，多次入院都查不出原因，不了了之，也就是在这个过程中，你认识了林语隽，这个20年前你母亲所住病房的护士，然后你不小心弄坏了她的眼睛，再然后就是你刚才自己说的了。”

　　“你说的这些和我莫须有的妹妹有什么关系。”

　　“有，当然有。这份报告显示，你当初6岁入院，检查出有寄生胎，然后进行了手术，取出了你腹中的寄生胎，也就是你的姐妹，一个从你出生就在你身体里面，和你一起成长的存在。而你后来查不出原因的腹痛，就是寄生胎的后遗症。”

　　段凛把档案放在了她面前，白嘉怡的表情开始出现裂痕，双手迟迟没有翻开面前的档案。

　　“你的父亲真的是失足吗？还有，你真的只是不小心，才弄伤了林语隽的眼睛吗？”

　　“是，我就是故意的，谁知道她命这么大，居然做手术装了假体，依旧在医院装模作样假好心，一点愧疚之情都没有，如果不是她，我妈妈就不会死，我妹妹也不会死，都是她，到死都不悔过，我要挖出她的眼睛，装在妹妹的熊上，让她和我们姐妹一起看着这个堕落的世界，我要把她烧得面目全非，让她一直在地狱祈求饶恕，让她看看她女儿是怎么伤心欲绝。”

　　白嘉怡沉默了许久，终于抬起了头，原本的温柔天使仿佛地狱派来的使者，双眼充满了阴冷狠绝，连嘴角的笑都让人不寒而栗。

　　审讯室的录像真实而完整得记录下了白嘉怡所有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