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铃鼓》糯糯一碗粥

87、过南墙

　　阿姜面无表情的说道:“你会和我替换吗？”
　　瑶铃女想也不想答道:“不会。”
　　阿姜沉默了一会，渐渐的表情有些沮丧。
　　瑶铃女说道:“我要是去谢家，我就会被他们关起来，再也出不来了。”
　　阿姜依旧没有说话。
　　瑶铃女安抚道:“你对谢家的用处并不是很大，既然谢蝉风只是想要一个人质，那你就先待在那里，等我把那些奇怪的事情搞清楚，我就去接你。”
　　阿姜声音很小很小细如蚊声地问道:“那你们还要我吗？”
　　瑶铃女没有听清，反问道:“你说什么？要做什么？”
　　阿姜面无表情的冷静道:“没什么，你什么时候会把那些奇怪的事情搞清楚？”
　　“如今我被绕在乱麻之中，头绪还没理清。”瑶铃女皱眉说道，“谢家虽与我有仇怨，但世家大族好歹也算是有些底蕴气度的，又有谢蝉风在，你尽可以在那里先养着，被他们层层保护，我想也没人去伤你。”
　　阿姜虽然听他这么说，但身处异地的不安依旧没有被安抚下去，可她脸上却冷淡地不肯透露半分，乖乖应道:“好，我等你们来接我。”
　　瑶铃女却从她的语气中感知到一丝熟悉的异状，不禁驳道:“你上次也是这么说的，还不是从玲珑谷里跑了出来？”
　　阿姜面无表情的顺势说道:“哦，是这样吗，那这次不会了。”
　　瑶铃女只能再相信她这一次，况且其间情况大不相同，有谢家那么多明里暗里的小尾巴，阿姜也不一定可以跑出去。
　　别的不说，谢蝉风缠磨人的功夫还是很上乘的。
　　阿姜犹豫了一下，终于是把自己的想法说出了口:“其实若是哥哥去了谢家，许是比我被押在那里更有用处。”
　　瑶铃女疑惑问道:“谢蝉风跟你说了什么吗？”
　　阿姜说道:“你若归了谢家，才是对谢蝉风最大的安抚，到时瑶娘和玲珑谷都可以共存也说不定。”
　　瑶铃女摇头道:“不行，瑶娘总有一天……”
　　阿姜本无精打采的眼皮倏地抬起，紧张警惕的看着他。
　　瑶铃女顿了顿，委婉道:“我得守着她，这才不能给人以可乘之机。”
　　阿姜细细的眉头颦起，抿着唇不发一语，双眼泛上一点亮光。
　　瑶铃女又道:“更何况我觉得瑶娘身上还有些我们不知道的事情，若是搞明白了，瑶娘会好起来也说不定。”
　　说着瑶铃女还把手帕掏出来递给她轻声道:“你快哭了。”
　　阿姜没有去接瑶铃女的手帕，跟着伸上前来的手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发现眼里液体越滚越大并不受自己控制，于是她在水珠下来之前便背过身去，双手紧紧捂着下半张脸，再次连一句道别都没有地跑开了。
　　瑶铃女在后面还保持着递手帕的姿势目送阿姜的离开，阿姜来时头顶上那只可笑的猫被阿姜猛地背身时不小心在头上滑了一跤，一下跌在她的肩头，看着它手忙脚乱的扁着身体匍匐扒着阿姜的衣服保持平衡，这比来时更滑稽的一幕，瑶铃女此时看到却一点也再笑不出。
　　阿姜跑出去后苏子说才进屋来，不可置信的问道:“你做了什么？怎么让人家哭着走的？”
　　瑶铃女扭脸看着他，不知道该怎么解释那种情况。
　　苏子说看他沉默，也没有打破沙锅问到底，又转移话题指着他半伸的手臂问道:“人都走了，你还扬着手在做什么？”
　　瑶铃女看了一眼，把手里的手帕仍给他说道:“掌事脸上有东西，借你擦擦。”
　　瑶铃女看着苏子说猝不及防的接过轻飘飘的手帕开始擦脸，便一脸诚恳的建议道:“你最好捂着左边腮那一点位置，对对，就是那里，去向店家要点热水，不然不好擦干净的。”
　　苏子说捂着脸感谢道:“多谢提醒，你先多等一等，某去去就来。”
　　瑶铃女温柔笑着点头应道:“好。”
　　苏子说匆忙的身影消失在门外，瑶铃女收敛了笑意，面无表情的左手揽过凌云片雪，右手撑窗跃身跳出窗口，几息间就不见了踪迹。
　　苏子说从门外墙侧缓步走出，脸上的手掌慢慢放下，身体虚弱地倚在门框，嘴唇还未来得及改变笑意，眼中已渐带火光。
　　姓瑶的一家都是拿自己不当回事的吗？
　　这都什么意思的？
　　弟弟把他苏子说卖给潭仙子那粒扎心的陈谷子烂芝麻好不容易才因为死亡而被勉强翻篇，这姐姐又接着哄骗吗？
　　她以为这是在遭遇饥荒扔小孩呢，三言两语就能把他蒙走的吗？
　　殊不知他们越是要甩掉他，他就越想知道他们甩掉他之后会做什么事，况且前几次都已经有过见识了。
　　姚鼓甩掉他是为了胆大包天地闯了鸣钟塔后毅然作死，瑶铃女也会跟他一样的套路吗？
　　瑶铃女再次悄然回到春月楼里，卸掉妆容换回来时穿的衣物，带着踩点而至的阿笙，径直出了青城城门。
　　阿笙面色很不好。
　　瑶铃女被他冷淡了一路，终于忍不住戳了他一下问道:“你倒是有点反应啊。”
　　阿笙看到他就想起之前堂堂玲珑谷主人瑶铃女居然浓妆艳抹搔首弄姿的鄙贱形象，心内既是恨铁不成钢，又是说不出。
　　反正就是哑巴吃黄连，自己把自己憋得很难受。
　　然而观之角色扮演快演出瘾的瑶铃女，还仰着脸洋洋得意的问道:“你觉得我这次的形象怎么样？”
　　阿笙苦着脸看了他一眼，心很累地喘了口气。
　　瑶铃女看他表情就知道他想些什么，叹了口气遗憾说道:“算了，你也不理我，阿姜一走，我更没谁可以说话了。”
　　阿笙这才伸出手比划两下:主人要去哪里？
　　瑶铃女干脆道:“不知道。”
　　阿笙又问:那么我们要回去吗？
　　瑶铃女再次干脆道:“也不回去。”
　　阿笙没奈何，接着再问道:主人接下来想做什么？
　　瑶铃女眼珠斜斜地睨了他一眼，笑意盈盈地把一只拳头伸了出来。
　　掌心一亮，中间是一枚骰子。
　　阿笙恍然大悟:主人您这是用要点数来决定去哪里吗？
　　瑶铃女拇指把骰子往天上一弹，骰子咕噜噜滚到半空，然后按着抛出的轨迹迅速下降。
　　瑶铃女及时伸手，然后骰子像石子一样“啪”一声落到了地上。
　　瑶铃女:“……”
　　阿笙:……
　　瑶铃女看着骰子落地的方向，并没有看上面的点数，淡定的用伸出的手的食指果断的指了过去，对阿笙说道:“天意让我们往那边走。”
　　阿笙:……
　　被他这么讲，阿笙都快搞不懂那骰子到底是不是瑶铃女故意扔出去的了。
　　走哪边都无所谓了。
　　瑶铃女虽然隐约感觉到了一些内情，他当然也很想查清楚，不过这些并不能决定去往何处的方向。
　　从青城里出来以后，瑶铃女自己也是茫然的，就如同他自己所说，千头万绪他还没有理出个开始来。
　　迷蝶的药效，母亲的病况，药玉阁楼的匣子，青城谢家扣押的阿姜，这些分布到药玉阁楼玲珑谷谢家，他当然不可能天天在这三个地点团团乱转。
　　他只要坚持留瑶娘一天，他就是另三方主人道德攻击的靶子，是谢家可随时攻击的对象。
　　毕竟谢家的谢蕴虽然始乱终弃，但却并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伤残无辜的祸事，瑶娘正好跟他反过来，之后更麻烦的也是因她并没有再强制下去，自己疯了个可被外人趁势喊打的模样。
　　杀人偿命。
　　谁也不能说这句话不讲道理。
　　瑶铃女漫无目的的带着阿笙走在天意选择的方向，随意的好像对什么结果都无所畏惧。
　　阿笙停驻脚步，单手扣住瑶铃女的肩头，两人之间气氛安静一瞬，瑶铃女自嘲一笑。
　　原来这是一条死胡同。
　　阿笙安抚地拍了拍瑶铃女。
　　瑶铃女勉强振作道:“这又如何，就算没有出口，我也要硬突破一个出口，毕竟路是死的，我是活的。”
　　阿笙比划道:主人，咱们换个路走吧。
　　瑶铃女脸色悲戚姿势壮烈地用手按了一下强面，义正言辞的反驳道:“不，就算走这条路的下场是要让我去牺牲，我也要非试不可。不撞南墙不回头，不跳黄河心不死，这才方知他们容人的底限在哪里。”
　　阿笙仍旧犹豫地拉了他一下衣袖。
　　瑶铃女断然下令道:“它怎么可能阻拦得了我，翻墙！”
　　苏子说走在街上左顾右盼，咦，他们明明进了那个七拐八弯似乎很复杂但仅有的两个出口却连通了两条街道的大路，他都已经转了两圈了街也快走到了底，瑶铃女怎么还不出来，难道还能迷路了吗？
　　苏子说不着痕迹的往后躲了一下，看了看周围有没有人在关注自己，确认没有之后，他好悄悄跳房顶上仔细瞅一瞅。
　　这边阳光略大，脚挪了两步，苏子说决定先去阴凉处多的对面躲一下。
　　街道不是很宽，苏子说随便走几步就能穿越街道到达对面，余光扫了一眼周围情形，苏子说施施然伸脚走去。
　　走到一半，身后突然传出一阵愤怒至极的犬吠，苏子说刚扭过头想要看看这是怎么了，就被跑过来的人撞了个趔趄。
　　对方眼疾手快的扶了他一把站直，接着又推开他急道:“快跑！”
　　这个声音挺熟悉。
　　苏子说抬眼一看。
　　这不正是瑶铃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