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阴阳判官》水水东

121、121 人在唐朝（24）

　　我心里蓦地掠过前两晚那个地下陵墓墙壁上镜子一般浮现的亡灵，心里忍不住打了一个突，难道这些恶鬼就是被我撕下符咒释放出去的地下刑徒亡灵？不可能这么巧吧？
　　耳边又响起了附身在黄黑虎的那个亡灵临去前的话语：
　　“嘿嘿嘿嘿，小五将军，我们先出去了，祝你们好运，后会有期，我们还会见面的，嘿嘿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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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飘渺的鬼语像催化剂一样一下子激发出我内心的无数恐怖联想。
　　而更令我感到恐怖的是，这里三层外三层的半透明身躯正一步一步的向我们无声的逼近，它们和刚才\'在鬼街所见似乎又有所不同了，脸上的青郁之气似乎变淡了一点，脸上的皮肉似乎长多长厚了一些。
　　难道是因为它们更吃了朱璨那一百骑兵的新鲜血肉所致？
　　我吃惊的对袁天罡说道：“袁道长，怎么办？它们上来了！”
　　袁天罡咳了两声，缓缓地从身上抽出几张黄色的道符道：“别慌，小五兄弟，你把这几张‘镇鬼避邪符’贴在山门的门梁上，它们就不敢轻易进来了！”
　　青郁的恶鬼群越来越近，重重的阴雾随着它们整体的移动而移动，每一个恶鬼的眼珠都空洞无神，像一个个幽蓝的黑洞似的，几乎可以通过这些黑洞看到另一个世界。
　　我不敢怠慢，连忙跃起，将袁天罡的道符全贴在山门的门梁上。
　　寺庙四周涌上来的阴雾像被勒住了一样，马上放放慢了速度。
　　我松了一口气，回头对袁天罡道：“道长，你不是说檫亮佛祖的金身它们就不敢上来了吗？为什么一点都不灵呢？”
　　袁天罡看着四周诡异的景象，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凝神沉声道：“连佛祖金身都镇不住它们，看来只能用非常手段了！”
　　“什么非常手段？”
　　袁天罡转身向大雄宝殿疾行，我看看山门外像神袛一样伫立的金甲将军，连忙追上袁天罡继续问：“道长，你道行高深，想到什么法子收拾它们了吗？”
　　袁天罡指着殿内那尊刚擦拭过的释迦牟尼佛像，沉声道：“现在只能见一步走一步了，小五兄弟，帮我把佛祖金身上的金粉刨一部分下来！”
　　我吓了一跳：“刨金粉？不是吧，道长，你不怕佛祖怪罪？这金粉也不值钱啊？”
　　袁天罡不和我贫嘴，摇头道：“我有急用，小五兄弟，快动手！”
　　我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能拔出靴棒上插着的匕首（这是唐军的贴身装备），撕下一块幕布，跳上佛龛，一点一点沿着佛像的衣袂褶皱，用匕首将残余的金粉刮下来。忙了十分多钟，几乎将佛像的全身全刨了一遍，也只刮下三四两。
　　“小五兄弟，够了。”
　　袁天罡找来那盛着水的瓦罐，将金粉倒入破瓦罐中，再从佛龛下将一支破颓的毛笔拔下，蘸着瓦罐中的金粉就着水搅匀。
　　“道长，您不会想用它来写字吧？”我疑惑地盯着他手里中的破瓦罐和毛笔。
　　“不错，佛漆金印，镇邪消灾，魑魅魍魉，速匿其迹！人来隔重纸鬼来隔座山千邪弄不出万邪弄不开，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临、兵、斗、法、皆、阵、裂、于、前……”袁天罡边吟唱咒语边挥笔蘸着金水在殿前左右门槛写出一行行古怪的字符，看上去就像一道巨大的金符。
　　说也奇怪，他每一笔下去，四周涌现的阴气浊雾和诡异的氛围就减少一分。
　　在殿门写画完金字，袁天罡在移步殿外，步履蹒跚地在宝殿四周耸立着的一根根残存的柱梁和颓垣残壁间挥毫写下一串串我不认得的道教符箓，字迹虽然潦草模糊，却很有气势，每一笔都如巨帚清宇，土丘下逼涌上来的阴雾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一点一点按住，再慢慢被擦涂掉。
　　写到山门前的左右门楣时，袁天罡手中的破瓦罐的金水已所剩无几。等袁天罡颤巍巍地将字符写完，将毛笔和瓦罐一抛在地，终于忍不住弯腰咳嗽起来。
　　我连忙将他扶住：“道长，您没事吧？”
　　袁天罡摇摇头：“贫道没事，十二道镇邪金符，今晚能不能守得住，就全靠它们了！”
　　他的话刚说完，一直驻立在山门前的金甲将军终于拉下昂视天外的头，空洞幽蓝的鬼眼平视着我和袁天罡：“好手段，能一口气写出着十二道金符，稀有，稀有！”

　　我游目四看，从土丘下四面八方缓慢拥上来的青郁鬼群，在土丘半腰间全部停下了脚步，仿佛有一堵无形的墙壁将它们挡住，没有再踏前一寸。
　　我松了一口气，袁天罡的十二道金符产生威力了！于是壮胆指着山门前屹立的金甲将军大喝道：“你他MA的到底是谁？我们又不是唐僧肉，值得你们这样苦苦相逼吗？”
　　金甲将军空洞的眼神看着我：“小五将军，我说过我们会再见面的，你真的一点都不认得在下了吗？”
　　我吃了一惊，它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我们什么时候见过面了？”
　　“前两天晚上的地下王城，拜小五将军所赐，我们被你放出来了，说起来，小五将军的大恩大德，我们还没有报呢。”金甲将军说话的时候，声音忽然变得空洞缥缈，和地道中附身在黄黑虎身上的那个鬼魂的声音毫无二致！
　　我脑袋“嗡”的一声，差点没有晕倒，TA奶奶的，这些恶鬼真的就是那些刑徒亡灵！那这一切，不都是我造的孽了？
　　“不可能！你说了你们只是挖皇帝陵的工匠刑徒，可你现在分明是个将军！”我瞪着眼对金甲将军嚷嚷。
　　金甲将军嘿嘿一笑，声音又恢复了正常，手中的银戟指着四周的青郁郁恶鬼阴测测道：“它们是刑徒不假，但没有在下，它们早就灰飞烟灭了。”
　　一直不吭声的袁天罡咳嗽道：“原来尊驾就是那个修野狐禅的高人，死后百年元气不灭，还能点化千万亡灵，佩服佩服！”
　　金甲将军冷笑道：“不错，道长好眼力，帝陵虽为墓穴，但陪葬宝物甚多，稍加利用就能为我所用，保存这些刑徒亡灵并不难，难就难在陵墓中设下的天机法符，没有小五将军和他手下弟兄助我们一臂之力撕掉那些法咒，我们要出来，可真不容易。”
　　“既然知道是老子放了你们，那你还死追着老子干什么？你们不是说过和我们已经恩怨两清了吗？”我忍不住指着金甲将军大声道，“你他MA的做鬼也得讲点诚信是吧？”
　　金甲将军扫了一眼四周，缓缓道：“小五将军说笑了，我们追的可不是你，你要走我们可不拦着你，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我狐疑地看了一下寺庙四周：“什么地方？这里该不会是你家里建的吧？”
　　金甲将军笑了笑：“小五将军好眼力，居然连这个都无法瞒住你！”
　　“这、这里……这个寺庙真是你建的？”我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当然，这座跌迦寺本来就是在下生前所修，要不是在下生前供奉过的佛像金身，在下的野狐禅功底再深，也不敢立于庙前独挡这佛光之威。”金甲将军边说边扫视着寺庙四周崩塌的建筑，就像在怀念一段昔日的繁华盛装，后面的话说得像吟唱一般，“可惜啊，昨是今非，昔日盛景，转眼已成荒草残垣，世间万物，终难逃成住坏空因果。”
　　我倒吸了一口冷气，怪不得刚才它站在庙门口前一言不发，原来是在凭吊怀旧。
　　“这么说，你就是那个什么普六茹世隆了？真有这么巧？”
　　“不错，那正是在下生前的贱名，两位如果不是跑到在下的故宅躲避固守，在下念及小五将军再生的恩德，又怎么会过分难为两位呢？”金甲将军隆望着我和袁天罡嘿嘿冷笑，它的眼睛虽然空洞，但和其他恶鬼的幽蓝眼神相比，更像人眼多一点，说明它的肉身已经越来越有质感。
　　“你意思是，你是要这座破庙，不是我们？”
　　“当然，在下率部重返阳世，怎么也需要一个落脚点吧？这里是在下故地，两位却在这里布下了十二道镇邪金符，你叫我们到哪里安身？”普六茹世隆缓缓道。
　　我哭笑不得，扭头看着袁天罡：“道长，我们是不是弄巧成拙了？”
　　袁天罡却摇摇头：“小五兄弟，别听它一面之词，人心难测，更何况是鬼？”说完，抬头望着普六茹世隆缓缓道：“人鬼殊途，以尊驾的道行，已能白骨生肉，修成鬼仙也并非不可能，尊驾何以非要重返这红尘乱世？难道还放不下生前的荣华？”
　　普六茹世隆面无表情地缓缓道：“在下生前抱负甚广，志在天下，可惜遭奸人所害，被殉节陪葬帝陵，如不是偶得拜仙师修习野狐禅，这一埋，恐再无出头之日，道长认为，在下既然出来了，会做些什么？”
　　我吓了一跳：“志在天下？难道你现在还想重整旗鼓，逐鹿中原，问鼎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