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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Chapter 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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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得好看的人总是惹人注目——这是在任何地方都通用的法则,而在学校这种半封闭式的教育场所内,此条法则则显得尤为突出。
学生们每日被繁重的课业压得喘不过气,偶有空闲之余,哪怕一丁点儿新鲜事便能通过众多八卦渠道传至每一个学生的耳朵里,以期为枯燥冗长的学习生活带来些许乐趣,聊以慰藉。
这不,“高二一班新来了一位超级漂亮的转学生”的消息顷刻间便像插上了翅膀般四处传递,不过短短半天便飞速传遍了三中整个高中部,再通过校园贴吧等网上社交软件传向远在学校另一端的初中部。
一个整个下午,每到下课休息时间,高二一班靠近走廊的窗户外和后门外便不断徘徊着不少“鬼鬼祟祟”闻讯而来的学生,皆以兴奋而好奇的目光伴随着叽叽喳喳的讨论声直指江流深的四周,也有不少女生红着脸小声议论着坐在后门边的夏鸣,更大胆些的还尝试着朝他搭话。
尽管江流深以前在京城读书的时候也经历过这些,但被作为众人像观看动物园里的猴子似的围观讨论依旧让她感到极不舒服,索性便戴上耳机将外界的纷扰悉数屏蔽。
白林树瞥了眼起身将教室后门关上的夏鸣:“你平时不是挺享受这样的追捧吗?转性了?”
夏鸣偏了偏头:“今时不同往日……嘿,哥们儿,你听说过‘一见钟情’这个词么?”
白林树耷拉着眼皮,手指翻飞间飞速拨弄着魔方:“居心叵测。”
晚上9点35分,晚自习的铃声猝然打响,化学小老头儿硬生生拖了5分钟讲完最后一道实验大题后,才意犹未尽地允了一众归心似箭的学生们下课。
夏鸣懒洋洋地站在校门外的公交站台前,不一会儿便看见江流深背着双肩包,蹬着脚踏车渐渐驶远。
掏出口袋里的一卡通,夏鸣跟着排队候车的众多学生们踏上新一班的公交车,车厢里如往常般拥挤,他站在靠近后车门的扶手旁静静凝视着窗外不断倒退的香樟树,脑子里一遍又一遍地回放着今日他与江流深的数次对话。
冷淡、话少、睚眦必报……这样的人会有什么弱点?
“前方到站,枫木站,请下车的乘客……”
正当夏鸣暗自出神时,冷不丁却再次瞥见了那抹纤细的身影,黑色的长发被夜风拂乱,又被路边的街灯涂抹上一圈圈橘黄色的微光,像一匹柔软光滑的锦缎。
那抹白色的身影继续往前,在离枫木站还有100来米的路口往左拐了个弯儿,在一颗颗树冠浓密的法国梧桐树的遮挡下,消失在了浓厚的夜色里。
夏鸣单手抓紧车厢上沿的吊环,另一只手从衣兜里掏出手机,快速搜索明日雾城市中心的天气预报:晴转阵雨。
他抿了抿唇,漆黑的瞳孔里盛着一片粘稠的黑,像回荡在深海下的层层暗流,汹涌而无声。
夏鸣掏出钥匙拧开大门锁的时候已是夜里10点08分,夏妈妈系着条猫咪围裙从厨房里探出了个脑袋:“儿子回来啦?快来,妈妈给你煲了天麻乳鸽汤,明明她比你放学早已经喝完一碗上楼洗漱去了,你柳叔叔出差,要下周才回来。”
将书包随手扔到客厅沙发里,夏鸣把运动鞋一蹬,迈着长腿走到餐桌前拉开木椅坐下:“妈,你儿子我身体好着呢,你这每天都给我汤汤水水的进补,鼻血都要给我补出来了。”
“瞎说,都快高三了,你们三中的课业可出了名的重,不好好补补怎么行?”夏妈妈端着个热气袅袅的青瓷碗搁到夏鸣身前,“趁热喝,喝完上去赶紧把作业做完,然后早早睡……啧,你这孩子都跟你说过多少遍了记得穿鞋,老是光脚踩地板上会受凉!”
“我这不还穿着袜子嘛。”夏鸣动了动脚趾,朝着青瓷碗吹了几口气,“还是纯棉的呢,踩在木地板上不冷的。”
“那也得穿上。”夏妈妈从玄关处拾起一双拖鞋放到桌腿旁,“天气预报说明天有阵雨,温度要降好几度,记得在校服里多添两件衣服,可别‘要风度不要温度’,我儿子就算穿成颗球也是最帅的……哎,你这校服怎么这么脏啊?”
“下午跟同学打篮球弄的”夏鸣笑了笑,“好了好了,夏大人,你赶紧去洗漱休息吧,明天还要上班呢。”
“那你记得把汤喝完啊,换洗的另一套校服在你的衣柜里,我先回卧室了啊。”
喝完夏妈妈的美味爱心煲汤,夏鸣拾起沙发上的书包,趿拉着拖鞋踏上木质楼梯回到了卧室里。
“嗒、嗒、嗒……”
解决`完一张数学卷子的夏鸣伸了个长长的懒腰,视线移至桌角上的闹钟,时针已经指向了12点。正当他打了个哈欠准备去浴室洗漱一番然后睡觉时,隐隐升起受到窥视之感,他猛一回头,只听“喀嚓”轻响,一块粉色衣角眨眼便消失在了门外。
夏鸣将笔一撂,迅速追了出去,他直直穿过二楼走廊走到最底的一间房间门前,猛地拉开房门:“柳明明!”
“夏鸣!你怎么能不经允许就闯进女孩子的房间!”柳明明咽了口唾沫,“万一我在换衣服呢?”
“换衣服?”夏鸣似笑非笑地挑了挑眉,“你用双手藏在背后的姿势换衣服?”
柳明明见事情败露,背在身后的手将手机攥得更紧,带着婴儿肥的脸上挤出来个心虚的笑:“哥……我这是瞻仰你雾市三中年级前十的英姿啊!”
夏鸣一伸手:“麻溜地把手机给我交出来,下次再被我发现你偷拍我照片拿去卖钱,我就让家里停你零花钱了。”
“不带你这样的啊夏鸣!‘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这话你没听过吗?”柳明明一撅嘴,不乐意道,“你是在逼我趁你睡觉、洗澡的时候拍照啊……”
夏鸣抬了抬眼皮,对这个总是看不清现状的继妹皮笑肉不笑道:“威胁我?”
柳明明心里也怂得厉害,不过她依旧强撑着害怕讨价还价道:“这行情就是生活照10块一张,要露个腹肌啥的能管100块呢……哥,我就拍拍你做作业又没叫你露肉,我们学校好多女生都喜欢你呢,去年你不是拿了全国高中生数学竞赛二等奖嘛,她们——”
“打住,我可不吃你这碗迷魂汤,柳叔叔应该还不知道你这次期中考试数学才考五十八的——”
“别别别,我错了哥,我错了!”柳明明连连拱手,作“好汉饶命”状,“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就饶了我这次吧,我保证,这绝对是最后一次了!”
夏鸣上下扫了对方几眼,淡声道:“最后信你一次。”顿了顿,又说,“数理化有什么不明白的可以来问我,要不你去问问林树也行,下学期可就高二了,不能再这么整日嘻嘻哈哈地过。”
“我才不想去找那块木头呢。”见偷拍一事翻篇,柳明明的胆子又回来了,她伸手把夏鸣推攘出门,“知道啦,知道啦,我睡觉了哥,晚安!”
“砰!”
夏鸣将仰躺在床上,睁眼看着漆黑的天花板静静地发呆,他感觉自己像一只深海里的水母,随着涌动的水流在黑暗里浮浮沉沉。
自打他看见了那张脸,这一整天他的脑子里都充斥着诸多纷繁杂乱的念头,直至现在那些吵闹的声音才渐渐安静了下来。
过了半晌,他伸手拧开了台灯,拿起床头柜上的木质相框,照片上是两个玉雪可爱的男孩儿,看着年龄相差不大,一个穿着T恤和短裤,头上戴着生日帽正闭着眼许愿,另一个则偷偷朝蛋糕伸出手去,抠下了一坨奶油。
修长的指节缓缓摩挲着相框的边缘,随着一道闷雷炸响,淅沥的雨滴隔着窗户坠落在地发出“嗒嗒”的声响。
夏鸣垂下了眼帘,薄唇轻启:“江、流、深。”
翌日。
江流深撑着一柄宽大的黑伞,雨点不断敲打在伞面上发出密密砸砸的声响,衬得阴雨绵绵的清晨越发静谧,坠落在地的大颗大颗的雨水在柏油马路上溅起一朵朵细小的水花,将江流深蓝色三叶草运动鞋的鞋面沾湿。
江流深不禁在心底不断地吐槽着雾市忽冷忽热的非主流天气,昨天还出着大太阳,今天就骤然降温,还下了一整夜的雨……啧,还好她随行带了两套春装,不然一箱子都是短袖短裤,只怕要被冻成只鹌鹑了。
隔着水汽弥漫的层层雨幕,江流深远远瞧见公交站台下站着四、五个人,带她等到绿灯亮起踏过斑马线,便见站台里除了几个上班族之外还站着个身着三中校服的高个子男生。
再一看脸,巧了,这不正是昨天摔倒在她自行车前试图“碰瓷”的那个傻子吗?
唔,不过值得一提的是,就算以最挑剔的眼光来看,对方的皮相可谓生得异常优越,连江流深这种患有轻微脸盲症的人只见过一面便能清晰在脑海中描绘出对方的长相,绝不会认错。
夏鸣朝江流深挥了挥手:“真巧啊江同学,竟然一大早就在这儿碰上了,你家就住这附近吗?”
江流深点头:“唔。”
夏鸣:“啊,车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