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教授（ABO）》林楼

46、好的，教授

　　在这个静止的世界，时间的流逝好像消失了一般，不知过了多久，久到高维仁分不清外面到底是白天还是黑夜。恍惚间，他好像听到有人在呼唤他。那声音似乎很遥远，却又像近在咫尺。

　　高维仁摇摇头，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然后就听到外面传来砸门的声音，不是他这道门，而是离他很近的几道，他立刻一个激灵站起来。

　　将耳朵贴在门上，砸门声越来越近，他可以想象那个画面。有人正顺着长长的走廊一间间的敲击着铁门。并且，还夹杂着呼喊声，很厚重的男音，就像某种古老的乐器。

　　“教授，教授，教授。”不断重复的声音，让高维仁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立刻兴奋起来，也大声回应道：“我在这，扎特，我在这！”

　　他喊得声嘶力竭，门外的扎特终于听到了这道门里隐隐发出的声音。然后铁门被从外面大力的敲击，高维仁退到墙角等待。直到铁门“轰”的一声倒下，高维仁才看见一个浑身是血的人出现在门外。

　　高维仁不是个感性的人，但那一刻他差点哭出来。不是因为他的逃出生天，而是此刻扎特的样子实在凄惨无比。

　　那个像山岳一般的身躯衣服破破烂烂，伤口密密麻麻，光是枪眼高维仁一扫过去就不下五六处。很难想象受了这样重的伤，他还能从密林之中赶到这里来救他。亦或许，这些伤都是上了船后被那些守卫打上去的。

　　“教授，扎特来保护你了。”扎特个子太高，只能弯下腰进到屋来，他的脚步显得有些沉重，走过的地方留下两个带血的脚印。

　　高维仁赶紧扶住他，“你受伤了扎特，你知道吗，很严重。你最好不要乱动，不然会流血过多而死的。”

　　扎特嘿嘿傻笑：“没关系，扎特找到你了，扎特闻到你的味道，知道你还活着。”

　　高维仁心里不好受，扭头将床单扯了下来，然后在扎特的斧子上一划，再一扯，直接变成几块长布条。他将布条系到扎特的伤口上来止血，但这一包扎才发现伤口比他想象的还多。被刀，枪，还有不知道什么武器弄得到处都是。高维仁包扎的手突然有些发抖，他甚至怀疑扎特能不能等到救援。

　　“痛吗？”

　　扎特摇摇头，“扎特不痛。”

　　“你的身体素质真好。”高维仁故意调侃，想让自己的心情变得轻松一些。

　　“小时候孤儿院的阿姨说扎特丑，每天都用针扎扎特的屁股，冬天还会让扎特站在没熄灭的炭火堆上，开始扎特很痛，后来就不痛了。”

　　高维仁抓着布条的手陡然捏紧，声音极力控制才没显露出异常：“抱歉，我不知道扎特是孤儿。”

　　“为什么要道歉？”扎特有些茫然，“扎特是孤儿不是教授的错。阿姨说都是因为扎特丑，所以才会被父母抛弃，也没有人愿意领养扎特，都是扎特的错。”

　　“扎特没错。”高维仁仰起头，眼神坚定，“是他们看不见扎特的好。”

　　扎特又笑起来，“你真好，除了康南，你是唯一愿意亲近扎特的人。”

　　高维仁说不出心里是个什么滋味儿，反正挺压抑的。他正准备继续替扎特包扎，外面突然响起一串连续的脚步声。有人来了！

　　旁边的扎特豁然站起身，还顺手拿起搁在地上的巨斧。高维仁一把拉住他，急道：“扎特，你受的伤太重了，别再为我拼命了，把我交出去，我想办法让宴庆为你治疗。”

　　“扎特要救教授。”

　　大块头只说了这一句，然后挥开高维仁，拖着斧子就冲了出去。外面立刻想起枪声，之后就是一阵斧头不停劈砍在□□上的声音。一阵鬼哭狼嚎传出，高维仁一咬牙也跟着冲了出去。

　　入眼一片红色，墙上地上全是血红一片。残肢断臂，倒在地上哀嚎的守卫。还有廊道上那堵巨大的身影。

　　直到最后一个守卫倒下，扎特回头，憨笑一声，“走吧，教授。”

　　高维仁立刻跑过去，他尽量不去看那些残缺的尸体，只跟着扎特朝楼梯的方向走。他心中实在担心扎特，甚至忘记了恐惧。刚才那么密集的枪声，在这狭窄的走廊上，会被打中是必然的吧。

　　当他们终于走出船舱，外面清新的空气才带走缭绕在鼻间的血腥之气。

　　高维仁站在桅杆边，发现大船竟然已经离开了岸边。想来是宴庆发现有人闯上了船，为了防止他逃走，让船起航了。

　　“船尾有救生艇。”高维仁打定主意带着扎特往船尾的方向走，他现在必须争分夺秒，扎特的身体比一般人强壮许多，或许能挺到他们赶回大陆去接受治疗。

　　扎特很老实的跟在他身后，高维仁甚至能听到他越来越粗重的呼吸声和沉重的脚步。所幸甲板之上已经没有守卫了，偶尔看见一两具倒在地上的尸体，应该也是之前被扎特解决掉的。

　　远远地已经可以看见挂在船边的两支救生艇了，高维仁心下高兴，却没注意到一道黑影从侧面蹿了出来，速度极快的扣住他的肩头。

　　“高教授，晏总让我请你回去。”

　　“放开教授。”扎特大吼一声，抡起巨斧就砸了过来。

　　这一下给乔也吓了一跳，他没想到这大块头会不管不顾的轮斧头，他就不怕砸到高维仁吗？

　　没时间让他来想这些，乔下意识就带着高维仁向后躲避，结果扎特一斧砸完接着又是一斧挥过来，看那架势大有将他俩直接劈成两半的意思。

　　“疯子！”乔大骂了一句，只得推开高维仁，他自己则闪向了另一侧。然后他就发现这大块头的斧子竟然在空中换了个方向，直直朝着他这边挥来了。

　　高维仁得到自由，立刻退到后面。

　　偌大的甲板上，乔一边躲避扎特巨斧的攻击，一边趁机还手，可当他试了几次之后就有些丧气，任凭他的拳头打在扎特身上，大块头都像没有痛觉一样毫无反应，依旧对着他一顿疯狂的挥舞巨斧。

　　乔在力量上完全被扎特压制，只好掏出一直戴在身上的手丨枪，然后回身就是一枪。

　　枪打中了，但令乔绝望的是大块头毫无反应的继续追过来，并且趁着他开枪的时间追到了他面前。

　　扎特一斧子挥过来，直接将躲闪不急的乔砍翻在地。他拿枪的手断了，口中哀嚎狼狈至极。

　　扎特不给他逃跑的机会，接着又是一斧，乔吓的魂魄离体，顾不得断手之痛，在地上就是一滚，直接从扎特身侧滚到了高维仁这边。扎特身高体大，行动不便是他唯一的缺点。

　　乔趁着扎特还没转过身来，抓住机会一把扣住高维仁。这次他心中有数了，刚才扎特只是吓他，逼他放开高维仁，这次他打定主意不会再松手了。

　　扎特转过身，这一阵的大量运动使他的呼吸更加粗重了，身上的衣服已经被血染透，地上滴滴哒哒全是追乔时流出的血迹。

　　没时间了，再这样下去扎特会死。

　　想到这高维仁突然低下头，一口咬在了乔那只完好的手臂上，这一口他用上了全部的力气，恨不得扯下对方一块肉来，嘴里顿时充满了血腥味。

　　乔红了眼，用那只断臂勒住高维仁的脖颈，“松口。”

　　高维仁恨不得把这人直接咬死，当然不会轻易松口。而这时扎特也赶过来了，乔忍着痛将高维仁勒的更紧，“你再过来我就把他勒死。”

　　扎特果然收住脚步，不敢再上前来。

　　高维仁被勒的喘不上气来，只得松开了咬着对方的动作。他用余光扫向身后，船沿的位置就距离他们不到一米。他暗自下了决心，突然发难，一下撞着乔向后倒去。

　　乔虽然是个alpha，被高维仁拼尽全力这一撞也噔噔噔退后了两步，直接抵到了围栏上。

　　结果就在这时，海上突然巨浪翻滚，一个浪头打来，船体剧烈的晃动了一下，乔没站稳松开了抓住高维仁的手，高维仁则整个人朝着栏杆外飞去。

　　高维仁感到身体在风中飘，他闭上眼等待掉入海水中的一刻。可下一秒手臂一紧，已经被人抓住了。

　　他睁开眼，看见扎特身体探出栏杆，一只手死死地抓着他。扎特试着往上提他，可能是因为失血过多，提了两次竟然都没能把他提上去。

　　“松手吧，扎特。”高维仁实在看不下去了，朝他大喊道。

　　“不行，扎特说好要保护你的。”

　　“你不松手会死的，快松手！！”

　　“去死吧傻大个！”就在这时，乔突然出现在扎特身后，手中还拖着扎特丢在一边的斧头，然后他吃力地挥动手臂，脸上表情却是狰狞无比。下一秒斧头深深嵌进扎特的身体，扎特瞬间喷出一口鲜血，热热的洒了高维仁满脸。

　　扎特像是回光返照般，口中发出一声野兽般的怒吼，手上青筋暴起，然后一把将高维仁的身子甩回到甲板上。

　　他转回身，又跌跌撞撞地冲向了乔。

　　乔惊恐的看着这一幕，然后转身就朝后跑。扎特追上去，边跑边捞出嵌在身体里的斧头，血流如注，可扎特却浑然不知般，举起斧子直直朝着乔的方向砸了过去。

　　乔被砸中了，哇的一声倒在地上，满身是血，却依然在向前爬。

　　扎特发出一声傻笑，然后巨大的身躯晃了晃，“咚”的一声倒在地上。

　　高维仁不顾一切的跑过去，抱着他的身体，手抖的厉害。

　　“你这傻大个...”

　　扎特声若蚊蝇，却依然带着憨态：“你...是第一个对扎特笑的人。”

　　“就因为一个笑你就要用命来换吗？”

　　“值得吗？”

　　可惜扎特已经无法再回答了。他缓缓闭上双眼，脸上仍然保留着一抹憨笑。

　　眼眶一阵发热，有什么东西流出来，又滴落下去。

　　高维仁慢慢放开那个已经失去任何生命迹象的身体，站起身，望了眼不远处的救生艇，然后转身，毅然决然的朝着船舱的方向迈开脚步。

　　他要为扎特报仇，用他自己的力量！

　　那些研究，实验，对他来说杀人于无形相当简单，只是他一直不愿意那么去做罢了。现在，他愿意为了这份赤子之心拿起屠刀，手刃仇人。

　　他伸出脚，从死不瞑目的乔身上踏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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