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了结心事（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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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了结心事（一）
寒江照的话一出，竟是将如相满腹的质问都噎了回去。
半晌，如相才皱眉道：“李仓是谁？”
“你既然是救人，为何要瞒着我擅自离开，又搞得这里如此血腥？”他心里又气又急，在靖丰城客栈中从入定中醒来，一睁眼便发现隔壁的客房中没有了寒江照的身影。大为焦急，唯恐寒江照一个不通灵力的孩子出事，可他顺着气息，一路追寻，竟是回到了襄平府。
出事是出事了，可却不是寒江照出事。
如相连声质问，手上动作不停，直接越过寒江照，来到商璧身边，手指一点，解开商璧手脚的铁环，商璧整个人都一软，径直倒在如相怀中。
寒江照仍旧保持着跪地姿势，因为刚刚哭过，声音还有一丝沙哑，听起来尤为可怜，“李仓……李仓便是当初你我相遇那日被商璧殴打的那个小厮。”
“是他……”寒江照一提，如相立刻就回想起那日情形，也确实有一个被打得头破血流的下人。但当时在商璧口中，那人是欺上瞒下，虐待主子的恶仆。
寒江照将斟酌好的话语缓缓道出：“商璧骗了你，其实李仓是我在商府中唯一的朋友。”
“就是他放我出去让我逃命，我才能碰到师父你，谁想到被商璧这个恶人发现，不仅编排出一堆诳语诬陷他，还对他百般凌辱，严刑拷打。”
“我命好，遇上师父你，但是我不能放着我的朋友在这里受苦，所以……所以，我才用了纸符回到商府。”
这一番话说的连寒江照自己都要相信了，他垂下眼，长长细密的睫毛掩盖住他瞳孔中的神色，“只是……只是……我还是来的太迟了……”
“李仓……李仓他还是死在商璧手里，尸骨无存……”
“商璧他好狠的心！他是当着我的面，将李仓杀害分尸……”寒江照指着书房内蔓延而出血迹，“这些血，就是李仓留下的。”
商璧就在寒江照身后，也将他的话一字不漏的听进去，他只能听寒江照颠倒黑白，一通乱说，想要反驳，可是舌头被割，喉咙里只能发出呜呜的无谓声响。
他瞪大眼睛，死命拉着如相的衣衫，像是在说：你不要相信他！他就是个恶魔！救我！救我！
如相拧眉思忖，轻轻放下怀中的商璧，抬脚走进书房。
而趁着如相在书房查探，寒江照手指一动，草丛中赤曼蛇钻出，爬到倒在地上的商璧身边，赤曼蛇露出毒牙，又给商璧身上留下一个小小的伤口。
又用最快的速度，赤曼蛇顺着寒江照的衣襟，爬到他的腰际之间，妥帖藏好。
如相进了书房，扑面而来的血腥味道，他凝神一看，果然有一个一分为二的头颅摔在地上，若是将其拼合完整，确实是那个小厮的面孔。
再观察其裂口处的痕迹，上面残留的灵力，也正是青玄剑所发出。
寒江照还未开蒙，不通灵力，这道裂口只能是商璧所为。
如此一来，如相对于寒江照的话也信了七分。还有三分的疑惑便是为什么阿照要瞒着自己去救人，救人是好事，只要他开口，自己一定会相助于他。
他一个不通灵力的孩子，何苦要冒这么大的危险。
这般一想，如相走出书房的时候，面上神色仍是十分严肃，但看到跪倒在地的寒江照，还是忍不住缓和了语气道：“你起来再说话。”
寒江照低着头：“我不敢。”
“叫你起来你就起来。”如相道，“你胆子不小，有什么不敢的。”
寒江照暗暗勾起唇角，又很快敛了神色，指着不远处的商璧道：“师父，他快要不行了。”
如相转头一看，果然见商璧仰面朝上，面色发白，唇色发紫，呼吸微弱，才短短的时间，怎么会如此？
如相大步迈出，一把揽过商璧，为他搭脉，“他这是中毒了……”
寒江照这才道出实情：“商璧在我面前当面杀了李仓，我很害怕，拿出你给我的纸符也对付不了他，所以……所以……”
“所以什么？你快说！这个毒非比寻常！难道与你有关？”
寒江照道：“是赤曼蛇为了保护我所以才咬了他！”
“师父你莫要怪它，弟子愿一力承担。”
赤曼蛇毒！如相博览全书，自然知道此毒的厉害，人命关天，为了商璧的一条性命，如相此时就算有天大的火气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和寒江照发作，他没有搭理寒江照，将商璧背在身后，足尖一点便翻墙出了商府。
“襄平府中医者众多，他们一定会有办法。”
“你且留在此地，切勿走动！”匆匆甩下一句话后，如相的身影消失在墙边。
这场闹剧总算到了结局。
如相走后，寒江照才慢慢从地上站起，他走过满地的血污，走到书房内，直接拿过桌上的一盏冷茶，一饮而尽。冰冷的茶水顺着喉管落入温热的胃袋。
他似乎是如释重负地叹了口气，手一松，手中茶盏落地，碎瓷飞散——他笃定，商璧必死。
外界的喧嚣都抛在脑后，寒江照避开碎瓷，就地一坐，闭上眼睛，开始慢慢理清脑中的思绪。
商璧所说的关于定州发生的事情，字字萦绕在寒江照的脑中。
也终于彻底解开了寒江照脑中的疑惑，为什么他能死而复生，他能重活一世，不是上天垂怜，而是他的妹妹闵柔以命换命，以血为阵，以己献祭，才换来寒江照的这一生。
他的妹妹真是天底下最聪明也最决绝的女子。
他没有猜错的话，商璧提到过，闵柔殒命那日，身下满是血痕，那其实就是一个血阵，献祭灵魂，换来另一个丧命之人的重生。
闵柔为什么会知道这样一个阵法，还是因为自己。
而闵柔向整个修真界所说的神墓，九分是真的，世上真的有这样一座宁不殊的墓地，他前世的一番所学，也确实是来自于宁不殊的天玑奇卷。
唯独的一分假，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寒江照他自己也不知道神墓的位置究竟在何处。甚至，对于闵柔知不知道神墓的真正位置，寒江照也不敢确认。
对于神墓，他也一无所知。
寒江照用手掌捂着眼睛，纷乱的往事，一幕幕涌上心头。
当日他被群芳阁的龟奴打伤，被丢到荒郊野外。他捡回一条命，却不能再回到城里，也不可能再回到许家，满心仇恨，却无路可去。
无奈之下只能选择藏在一座山上，那座山是有名的邪山，唤作四明山。据说山中有恶鬼食人，山也不高却终日烟雾缭绕，有能力的修士不屑去，一般凡人不敢去，久而久之便人烟罕至。
当时的寒江照没有选择，身上有伤，又饿又累，想要摘些野果垫垫肚子，咬咬牙便上了这四明山。
他在四明山中侥幸活了下去，吃野果饮露水，大约过了三四天，等他身上的伤势有所好转，他便在这四明山上转悠，这四明山终年有雾，白日出行也不容易看清道路，但除此之外，寒江照也不觉得四明山与普通山野有何区别。
终于，在一次误打误撞，寒江照为了采摘野果，一时间脚滑，滑下山坡。
山坡不高，寒江照只是受伤，侥幸未死，却在山坡底下发现一个山洞。
山洞不大，洞口只能供一人出行。
这样的山洞随处可见，并不稀奇。但最诡异的是，那山洞口源源不断的冒着白气，白气一出洞口便化作白雾，遮掩视线。
想来这四明山的终年不散的白雾，不是天意而是人为。
寒江照身在修真家族，虽然许家人不让他修炼仙术，但耳濡目染对于这奇异之景，内心不生恐惧，反而心生向往。
那时他一心想要救回妹妹，便抱着破釜沉舟的心思，咬咬牙便大着胆子闯进了山洞中。
洞内道路狭窄，漆黑一片，他在里面行走了许久，或许是一个时辰，两个时辰，又或者是一天，两天，久到寒江照走得腿脚发软，他才瞧见前方的一点光芒。
寒江照大喜，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快步跑了起来。
可前方并没有什么前辈高人，也没有宝藏，只有一具金色的骸骨端坐石台之上。
这山洞的尽头就是一个狭小的石室。
一具已死之人的骸骨通体金黄。
寒江照力竭，一下子栽倒在骸骨面前。
这样的动静，扬起无数尘埃，也一下子晃动了安稳了数哉的骸骨。那金色骸骨轻轻一晃，头颅朝下，整具骷髅便都开始散架。
手骨腿骨哗啦啦落了寒江照满身。
但也因此，寒江照看到了藏在骸骨身后的一个比一般人使用的荷包大一点的包囊。
以他在许家呆了这些年的见识，这个包囊就是内藏乾坤的储物袋。
而且是一个死人的储物袋。
那就意味着储物袋上的封印解除，任何人都可以一探里面的秘密。
寒江照自认不是好人，他几乎没有细想，就立马上前打开了储物袋。
里面的东西没有他想象的那么多，没有天材地宝，没有符箓法器，只有两本册子和一些瓷瓶孤单单地躺在里面。
这几个瓷瓶，大部分都是空瓶子，只有几个瓶子里面还装着一些药丸，寒江照嗅了嗅，大喜过望——这些药丸他曾经在许家里见过，正是辟谷丹。
有这些丹药在，正是解了他的燃眉之急。
而这两本册子，一本就是让寒江照有能力屠尽许家满门，躲过正派人士追杀，令人闻风丧胆的天玑奇卷。而且还只是单单一本下卷。
而另一本则是一个人的手札，有胡乱的涂鸦，也记载了一些修炼感悟，更像是一本日记。
手札写的满满登登，但到了最后几页都是些断断续续，破碎不成句，读都读不通顺的话语。
那时候寒江照格外心急，他隐约知道这本天玑奇卷下卷，珍贵无比，又无处下手。于是便匆匆读完手札上的内容，也终于慢慢拼凑出这具金色骸骨的真实身份。
这个死在这不起眼之地的人，来头不小，正是昔日宁不殊手下的一员干将——骆元奉。
对于宁不殊的威名，就算是寒江照也曾耳闻些许。
而那时，宁不殊已经被以杜恒丞为首的正义之士剿灭，与他有牵扯的同盟也都纷纷丧命。
这骆元奉保下一条命来，不是因为他有多大本事能够逃出生天，而是他做了内奸，暗中投靠了杜恒丞。宁不殊死后，他也没有在和杜恒丞这帮人纠缠，乘乱盗走宁不殊的秘籍就远走高飞。
来到这荒郊野外闭关修炼，他野心勃勃，自以为有天玑奇卷在手，加以修炼，便能成第二个宁不殊，可惜他时运不济，拿到手的只有单单下卷。
但就算只有下卷，骆元奉也不停深入参详，却在紧要关头走火入魔无人搭救，一个也算有几分威名的修士就这样死的无声无息。
而他设下的防御阵法，在他死后，经岁月侵蚀，逐渐衰弱，只能不断放出许多扰人视线的白雾，便再无其他作用。但是因为自那骆元奉上山之后，也曾因为他人误上山来，打扰清修，杀过几条人命。
所以，这四明山的邪山之名也就保留下来。
这也是寒江照运道如此，这些年来，也不是没有不怕死之人上山，不是被白雾扰乱视线导致迷路昏头转向，便是一无所获没能找到山洞所在。
这骆元奉出卖主人才得到的至宝天玑奇卷，就这样给他人做了嫁衣。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了结心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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