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梨煎雪》广平陌

9、南风拂柳

　　为什么？为什么所以好事都是属于柳梦瑜的？为什么你柳梦瑜永远是人见人爱、机智勇敢的女主角，我的角色要么是你身边的小丫鬟，要么就是恶毒的女配，人人讨厌。即使是现实中，你也是公主，你不就有个当大导演的爹吗，不过是比我会投胎罢了，我不甘心，我不甘心！
　　施丽丽和燕九提出让燕九投资电影，自己出演女主角。可是燕九根本就没把施丽丽放在心上，于是怨毒的想法一天天累计。
　　施丽丽的经纪人废了九牛二虎之力为她争取到了《兵临城下》的女二号。
　　这是个机智果敢的女间谍，为了国家的大业，最后战死沙场，马革裹尸。施丽丽接到剧本，看过之后不禁为这位巾帼英雄唏嘘。
　　虽然不是女主角，但是施丽丽还是十分喜欢这个人物，心花怒放的和剧组签了约。这部电视剧是大制作，导演和演员刚刚得过金马奖，施丽丽有信心，她会凭借这部戏一炮而红，兴奋之余也没打听主演是谁。
　　可是开机第一天，她却在片场看到柳梦瑜！
　　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但是既生瑜，何生亮！
　　这一次，柳梦瑜竟然是《兵临城下》的女主角，这部电视剧是正剧，女主的戏份其实不多。不过女主人设温柔可人又不失倔强刚毅，虽为女儿身，但却从小熟读兵书，见识高远，和男主角一起出生入死，最后推翻暴君的统治，一起建立了新的政权。她为了守护男主角，牺牲了自己，从此成为男主角心头不可磨灭的一颗朱砂痣，即使后来男主角称帝后，仍旧对女主念念不忘，独身自好，百年过后禅位给了自己的侄子。可以说，柳梦瑜是这部男人戏中最大的一抹亮色。
　　施丽丽听说，《兵临城下》的导演和柳梦瑜的父亲是好友。
　　为什么？柳梦瑜总是能够轻而易举的获得她梦寐以求的东西，无论是生活还是工作。柳梦瑜生来就是天之骄女，住在有游泳池的别墅里，轻易得到了令人钦羡的角色，有个著名大学教授男朋友，她却要把自己的身体出卖给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头子，才能勉强得到了一个女二号。
　　凭什么？凭什么！
　　燕九不是不管自己吗，好，我还有别的办法。
　　施丽丽把目光转在了陈捷身上，陈捷比燕九年轻，又是惊鹿内定的扛把子，有能力有手段。
　　施丽丽是“大嫂”，给陈捷倒杯水陈捷岂有推脱之礼。一个低级的陷阱——仙人跳，饶是陈捷警惕性高也不会想到“大嫂”会给自己下药。
　　陈捷本来并不在乎施丽丽的威胁，但是，施丽丽却说自己怀孕了。
　　一个每天在刀口舔血的人，却被这个意外的小生命唤起内心沉寂的微末温柔。
　　渐渐的，陈捷开始享受这种禁忌的快感，然而更为重要的是，他好像爱上了施丽丽。明明是大哥的女人，她却能为自己洗手作羹汤，能够为自己孕育后代。每次打杀后回到基地，施丽丽会为他清洗伤口，抚摸自己的伤口，留下心疼的泪水。施丽丽会在床上，亲昵的吻着自己的心形胎记，问他，我们的孩子身上会不会也有这样的一颗痣，只是小一点，也更鲜红。
　　这一切的一切，让陈捷有了一种“妻子”的感觉。
　　可是他知道，施丽丽并不如表面上看上去那样开心，她常常望着窗外出神，在夜里辗转反侧难以入睡。
　　作为一个男人，就应该为了捍卫爱人的笑颜努力。在知道了施丽丽的心结后，陈捷潜入片场，锯断了柳梦瑜的威亚线，柳梦瑜，当场身亡。
　　一个人走路，会寂寞。两个人一起，他们会互相扶持。当这两个人走到独木桥前，前方就是宝藏。甲想再搭一座桥，和乙一起奔向终点，却不料乙会无情的把自己推入悬崖。
　　......
　　江海兄弟受命抓捕施丽丽，高芝协助侯智整理陈捷的口供。至于景梨，“梨子，跟我去一个地方。”杜绍棠说。
　　“去哪？”景梨问。
　　“渠江政法大学。”
　　经过操场，男学生正在训练格斗，女学生在进行射击，看得景梨直呼好帅。
　　杜绍棠却拉着景梨直奔教师办公楼，
　　训练有什么好看的，身手不好，技术不行，又出的一身臭汗。想当年，本少爷在警校的时候，什么体能训练、擒敌术、侦察与反侦察、硬气功、反恐防暴，哪项不是第一名，这些学生现在做的真是太小儿科了，也就能忽悠一下景梨这个外行人。
　　空旷的走廊墙壁上，展示着各个学院教授的照片，刑侦、禁毒、国宝、经侦......
　　景梨提问：“我们来这干嘛？”
　　“听课。走吧，去五楼。”杜绍棠示意景梨进电梯。
　　景梨看着眼前的办公室，门上的牌子写着两行字：
　　“应用心理学
　　陈湘南”
　　杜绍棠敲门。
　　门从里面打开，开门是一个穿白大褂带着金丝眼镜的文雅男人，胸前的名牌显示着他的身份，心理咨询师，陈湘南。
　　陈湘南伸出右手食指，放在嘴前，示意杜绍棠二人莫要出声，先等他一下。
　　景梨心道，制服哎，禁欲哎，帅啊！
　　屋内，一个女学生闭着眼睛躺在仰椅上，巴赫的哥德堡变奏曲静静播放。
　　“现在，你进入了一栋巨大的宫殿，”低沉又神秘的嗓音响起，“房子外面，是步行街、学校、大商场、银行、游乐园，房屋林立，邻居家的小孩围坐一圈正在做游戏，车辆驶过带来风尘。尽量安排的具体，一条路将所有的建筑串联起来，最后通向宫殿，把这个路线记住。打开宫门，你可以自己建造宫殿内部的格局，客厅、卧室、厨房、阁楼，探索你的宫殿。将你演讲的第一段放在客厅电视上方的画框里，那里你一进门就能看到，画框左侧，是一个欧式的古老挂钟，透过钟表的玻璃门你看到秒针和分针渐渐重合指向十二，时针正对着数字三，挂钟响了三下......在顶楼的花房中，将演讲的最后一段藏到薰衣草花盆里，那些文字也沾上了花香，你摘下一枝薰衣草，轻嗅花香，我数三个数，你就在花香中醒来：一...二...三”一个响指，女学生已经睁开了眼睛。
　　“多谢陈教授，我总是背不下来演讲稿，这次多亏了您的帮助，”看着陈湘南英俊的面庞，女学生羞涩嗫嚅，“明天三点的演讲大赛，陈教授回来看吗？”
　　陈湘南看了一眼杜绍棠，婉拒：“恐怕不行啊，而且我已经和校长递交了辞呈，要和这位先生去旅行了。”
　　女学生大失所望，陈湘南的专业技术有目共睹，个性又温和，经常帮助学生们进行心理辅导。即使听说陈湘南已经有了女朋友，但是学校里还是有很多女学生心悦于他，真是可惜，以后再也见不到陈教授了。
　　失落的和陈湘南告别后，女学生悻悻的走出了办公室。
　　杜绍棠欣赏的看着陈湘南，拍手鼓掌，“陈教授的记忆宫殿真是厉害！”
　　“不过是些雕虫小技，让二位见笑了，杜警官、景记者，请坐吧。”陈湘南说。
　　“您认识我？”景梨确信自己没有见过这个催眠大师，他怎么知道自己姓景，还是记者呢？
　　杜绍棠却说，“看来你还很了解我们啊，就是你催眠了屠灿灿，让我们发现了陈捷，又帮助我们挖出了柳梦瑜的死因，是吧——柳梦瑜的男朋友？”
　　“不错，柳梦瑜正是我的女人。”陈湘南赞同的点头，“原来杜警官突然造访是已经猜到了啊。”
　　景梨看着身旁的杜绍棠，好棒棒耶，竟然什么都没逃过杜绍棠的法眼。
　　陈湘南娓娓道来：“我早就提醒过阿瑜，要小心施丽丽这个女人。她总是说知道了知道了，但我明白她不过是敷衍我，阿瑜太善良，她不相信施丽丽会害自己，甚至觉得我是在挑拨她和施丽丽的关系。阿瑜太顺风顺水，招来施丽丽的嫉恨。可施丽丽却只看见了阿瑜的风光，她没有看过阿瑜对着镜子，为一个转身回眸，训练了千万次。她也不知道，每个夜晚，我用记忆宫殿帮助阿瑜记住大段大段的台词，那个时候的阿瑜有多辛苦。我和阿瑜一向要好，只是在这件事上，总是闹得不愉快。说的次数多了，我们最后还大吵了一次，也就是因为这次争吵，我和阿瑜冷战了两天，可是第三天，阿瑜就因为事故不幸遇难了。”
　　“你是怎么知道真相的？”杜绍棠问。
　　“我不相信威压是意外断裂的，就催眠了施丽丽，她告诉我的。要不，杜警官怎么能凭借那个心形胎记使陈捷卸下心房呢？”陈湘南冷笑。“多谢杜警官查出真相，我想阿瑜在天之灵一定也能安心了。”看着桌角上柳梦瑜的照片，女子温婉的笑着，陈湘南也灿烂的笑了，只是笑容中还有一丝苦涩。
　　“另外，”陈湘南拿出一个U盘，“这里面整理出了所有我用催眠术做过的事，还有我承认犯罪的视频，就作为杜警官帮助阿瑜昭雪的奖励罢。”
　　“自首？”景梨吃惊。
　　“自首。”陈湘南摘下金丝眼镜，眼神中是无边的寂寥，“阿瑜已经不在了，我觉得这些东西都已经没有意义了，为了阿瑜，我愿意为我的孽障赎罪。”
　　景梨安慰：“人死不能复生，陈教授节哀。”
　　“呵，”陈湘南笑，“小姑娘心地还挺善良的，不知道在你看过U盘里的内容后还会不会想要安慰我。”
　　“我不知道你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只是能理解你，爱人的心情。”景姑娘说完，就脉脉的看着杜绍棠。
　　杜绍棠被看的腿软，耳朵尖浮起一片红晕。装作不在意的问陈湘南：“鉴于你主动、如实供述罪行，法官一定会酌情减轻你的处罚的。”
　　陈湘南不悲不喜，已经，无所谓了啊。
　　“啊，差点忘了，这个给你。”陈湘南递给杜绍棠一个信封，分明就和在印度的时候古鲁送给自己的信封是一样的款式、材料。
　　打开信封，依旧是一张花的照片，红的灿烂，灼灼盛烈。
　　“咦？木槿花嘛。”景梨认出了照片里的花。
　　翻过背面，错综的彩色线条，不辨章法，根本看不出来是什么，只不过比起上一张照片，这张的图案里多了许多圆形的点点。
　　杜绍棠谨慎的将照片收入信封，问陈湘南，“这是什么意思？”
　　“别问我，杜警官还是自己去发现吧。这不是我的罪，我有缄默的权利。”陈湘南说。
　　两张类似的照片绝非偶然，现在杜绍棠可以肯定，第一张上面的那朵花绝对不是普通的荷花，而是象征印度教的圣花——七宝莲花，第二张是有催眠效果的木槿，他们都与案子的某些元素有联系。
　　每次破案后，自己就会收到神秘人奉上的照片，而荷花和木槿不过是一个符号，就像是一个纪录，一个进度条，恐怕照片后面的图案才是他的真正目的。
　　杜绍棠推测，这大概是一个拼图，而背后的那只手，就在操控着这一切，可是这种被别人操控安排的感觉真让人不爽。虽然杜绍棠自信自己最后能够揪出这个神秘人，不过显然，现下陈湘南就知道些事情，却不愿告知。
　　“陈教授可以不说，但是要帮我一个忙”。杜绍棠哪里会让自己吃亏，陈湘南可是著名的心理咨询师、催眠师。
　　听说杜绍棠要让自己帮忙，陈湘南好像也不意外，“可以，我观察杜警官面色疲惫，似乎被琐事缠身，心有忧虑，哎呀，其实我的诊金很贵的。”
　　“不会差了你的诊金，只要你看出我的问题，不管多少钱我都付得起。”杜绍棠承诺。
　　“不必了，我开玩笑的，反正我都已经服法，也不在乎这些身外之物。来仰椅上坐吧，嗯，景记者......”
　　“不要紧，就让她在这吧。”杜绍棠说。
　　可是，景梨此时并没有被信任的开心，反而忧心忡忡，杜绍棠竟然有心理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