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女”与野兽》我的小Q

8、八

　　一个知情者：主播三观感人，为了钱什么事都做得出来，薄情寡义，翻脸不认人，连十几年的老朋友都可以出卖，看这种人的直播，就不怕自己的三观被带歪吗？

　　一个知情者：建议大家不要再给他发红包了，一个卑鄙小人不配拥有这么高的人气，支持他还不如去支持那些多才多艺能够传播正能量的主播。

　　用户2876358：主播烂菊花，千人艹，万人骑，臭婊.子一个！
　　用户2876358：主播烂菊花，千人艹，万人骑，臭婊.子一个！
　　用户2876358：主播烂菊花，千人艹，万人骑，臭婊.子一个！

　　……

　　许朔看得火大。
　　不管在网络里还是在现实中，他都极其厌恶这种蓄意闹事的行为。

　　他懒得去分辨那个知情者说的话是真是假，他只知道原本保持了一晚上的好心情在这一刻统统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如火山爆发般喷涌而出的怒火。单凭他们在言语上对白姑娘的侮辱，便足以在他心里死一万遍了。

　　女神被黑，谁忍谁他妈是忍者神龟！

　　许朔正准备反击，只见评论暴涨，已经有不少人在为白姑娘打抱不平了。

　　大家异口同声力挺白姑娘，直呼黑粉滚粗，坚信白姑娘的人品没有任何问题，就好比前两个月平台里做活动，为贫困山区儿童献爱心，可以捐钱，也可以捐物资，总之捐赠全凭自愿。当时几乎所有主播都在直播间里呼吁大家捐款，自己再带头捐一点儿，卖一波爱心人设，以便博取观众的好感。唯独白姑娘没有借着这件事刷存在感，只是在大家看不见的地方，默默地捐了五万元。
　　白姑娘其实是个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嘴巴厉害得要命，内心却比谁都善良。所以他人气高、讨人喜欢，也是理所应当的。

　　许朔一直想不明白，平台里的主播千千万，不乏才貌双全之人，却没有一个人的人气能比得过白姑娘。
　　今天看见大家争先恐后地站出来替他澄清辩解，困扰在心中的疑团总算有了答案。
　　美丽的外表可以让人停步欣赏，美丽的内在却能让人由衷追随。

　　身为蓝色时代的人气主播，白姑娘的一言一行都备受关注，这几个喷子还没消停下来，一群长期在他直播间里上蹿下跳的黑粉就像受到了某种召唤一般不约而同地赶到现场。

　　顷刻间，粉黑大战正式打响，评论区里撕得不可开交。

　　而引发这场骂战的当事人白姑娘，则是一副淡定从容的模样。
　　首先将黑子们挨个禁言，随后开麦说道：“黑粉天天都有，没必要理会他们，为一些不相干的人生气，实在很不值得。”
　　“好了，都别骂了，我已经把黑子的嘴全封上了，唱首歌送给你们调节一下心情。”

　　背景音乐响起，粉丝们闻言安静下来，乖乖地等着白姑娘唱歌给他们听。

　　不料，歌还没唱两句，那个知情人居然重新申请了一个账号气势汹汹地杀了回来。

　　他叫嚣着要曝光白姑娘的隐私，将三次元的那些事公之于众。

　　歌声戛然而止，白姑娘蹙了蹙眉。

　　许朔隔着面纱都能看到他的脸色正在一点一点地变冷，这是他生气之前的一个明显的征兆。

　　果不其然，直播突然结束。

　　随着主播的下线，所有人都被系统赶出了直播间。

　　许朔看着已经黑掉的屏幕，愣了好一会才回神。

　　他摩拳擦掌了半天，还没来得及为女神披甲上阵，那群王八蛋居然把他的女神给气跑了。

　　简直无fuck可说！

　　憋了一肚子火，许朔浑身不对劲，况且他心里还惦记着白姑娘。

　　被人恶意中伤，任谁也不会开心，他想安慰一下对方，又有种无能为力的感觉，毕竟离开了网络，他们只是陌生人而已，哪怕在街上遇见了，也无法认出彼此。

　　退回到主页面，许朔斟酌片刻，打开了白姑娘的对话框。
　　却未留只言片语，只发了一个动态的表情包。

　　****

　　白子羿正在跟家族长解释今晚提早下播的原因，系统突然弹出一条未读消息。

　　扔个红包逗你笑：[来，给你抱抱.jpg]

　　表情包选取的素材是《超能陆战队》中的大白，图片里的大白静静地与他相互对望，继而伸出双手，送出一个温暖的拥抱。

　　丝丝暖意爬满心头，白子羿笑了。
　　还别说，红包先生挺会给自己拉好感度，大白可是他最喜欢的卡通人物。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白子羿难得来了点聊天的兴致，于是打字回复道。

　　白姑娘：我不喜欢搂搂抱抱。

　　消息很快回复过来。

　　发个红包逗你笑：那你喜欢什么？红包吗？

　　白姑娘：你以为我跟你一样肤浅？

　　发个红包逗你笑：这世上居然还有不爱钱的人？活久见！

　　白姑娘：今天不就见到了？用不着大惊小怪。

　　发个红包逗你笑：怪不得每次给你发红包都没见你笑过。

　　白姑娘：所以你的名字可以改一下了。

　　抛个飞吻逗你笑：这个行不行？

　　白姑娘：你这样一言不合就耍流氓，只会把我吓哭。

　　抛个飞吻逗你笑：哈哈哈哈哈哈哈！

　　红包先生秒变哈哈党，隔着屏幕白子羿似乎都能听到他的爆笑声。
　　嘴角不由得微微一扬，白子羿正准备揶揄他两句，那边又弹出一条消息。

　　抛个飞吻逗你笑：你太可爱了，好想亲你一口！

　　白子羿彻底笑出声来，随后又有点纳闷，不管红包先生说什么，都不会引起他的反感，难道这就是所谓的vip金主特权？

　　忽然，“叮咚”一声，手机里多了一条新短信。
　　还是那串熟悉的手机号码，熟悉到令人厌恶。

　　白子羿点开短信，透过文字他仿佛看到了一张丑陋的嘴脸。

　　——刚才那份大礼你还满意吗？

　　白子羿直接一通电话甩过去，嘟嘟两声过后，手机另一端传来一道戏谑的声音，“这么快就沉不住气了？”

　　白子羿懒得和他废话，一字一顿地问：“你想干什么？！”

　　“你找人打我，还把我家砸得稀巴烂，你居然问我想干什么？”

　　“那是你活该！”白子羿嗤笑道，“别和我扯那么多，说你的目的！”

　　“你的朋友打伤了我，看病吃药都得花钱，被砸坏的家具我要重新置办……对了，还有精神损失费……”

　　“不就是想要钱吗？”白子羿不耐烦地打断他，掏出一根烟点上，“说个数吧？你想要多少？”

　　“二十万。”

　　“……”

　　“给我二十万，我们从此两清，我保证再也不会去直播间找你的麻烦了。”

　　白子羿深吸一口烟，十几年的兄弟感情终究还是败给了金钱。

　　电话那边的人像是怕他不答应一样，喋喋不休地说：“这几天我一直在看你的直播，我发觉给你发红包的人都很大方啊，特别是那个壕哥，随便一扔就是好几万，很多人起早贪黑地忙活大半年，还没你一晚上挣得多。你看你，化一个浓妆，对着镜头笑一笑，不费吹灰之力就把钱挣到手了，二十万对你来说真不算什么。你就当花钱买安宁，我说到做到，只要拿到钱了，绝对从你的生活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

　　“子羿，你别忘了，一直以来你都想当一个好演员，如果被大家知道你在基佬的地盘做直播，你觉得还有人敢找你演戏吗？我给你三天时间，三天后要是看不到钱，我会在你的直播间曝光你的个人隐私，我的朋友也会继续抹黑你，到时候你的主播生涯估计也要结束了。”

　　……

　　“对了，还有件事我差点忘了……上次动手打我的人是麦奇吧？他现在混得不错啊，我经常在电视上看见他，以他的能力，别说二十万，叫他一口气拿两百万出来也不在话下吧？如果你实在没钱，我去找他要也行，反正你们是好兄弟，他既然能帮你打架，那么帮你花点钱又有什么问题？”

　　“陈景鸿……”白子羿笑了一下，声音却有点冷，“你他妈真够无耻的！”

　　说完，直接挂断通话，陈景鸿将无耻进行到底，紧接着发来一个银.行账号。

　　白子羿算了算时间，从大一开始，到现在毕业已经八年了，他们认识了十二年，原本无话不谈的好朋友，究竟是从哪一天开始形同陌路的？

　　北方的深夜，寒风在外面呼呼地敲打着窗户，将白子羿的思绪拉回到了三年前。

　　也是这样一个秋天的夜晚，陈景鸿裹着一身寒气敲开了他的家门。
　　那张英俊的脸上带着些许疲惫，总是光洁干净的下巴上甚至还冒出了青色胡渣。

　　他看出对方有事求他，便主动询问起来。
　　当时陈景鸿只是一个被生活压得喘不过气来的失意者，年少时锋芒毕露的棱角早已被岁月磨平，在白子羿前面，他把姿态放得很低，其实那个时候，他就变了，只是白子羿一点也没看出来。

　　他用一种近似乞求的语气说，子羿，借点钱我吧，我不想在那个破公司干了，我想自己当老板，我要开火锅店。

　　在白子羿心目中，他一直是当初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现在变得如此小心翼翼，大概是工作干得真的很不如意。
　　二话不说，白子羿把自己的大部分积蓄借给了他。
　　作为回报，火锅店开业的前一天，他转给白子羿一半股权，将老板的位置也让了一半出来。
　　白子羿信赖他，不拿他当外人，便笑说，既然我是这里的半个老板，那些钱就不用还了，权当投资了。

　　火锅店开在大学附近，物美价廉，十分符合学生们的消费需求，再通过学生之间口口相传，生意一下子就火了。只用了一年的时间，他们就把本钱赚回来了，最初开店时陈景鸿找其他朋友借来的钱也悉数还清。
　　无债一身轻，陈景鸿叫上白子羿开香槟庆祝，他说他要开连锁店，把生意做大，然后把股份全过到白子羿的名下，让他做老板娘。
　　白子羿明知道他喝醉了，却还是忍不住动了心。
　　后来挣了钱，两人合租了一间公寓，只是谁也没把话挑明，始终维持着朋友之上恋人未满的关系。

　　当时白子羿百分之百地信任着陈景鸿，他平时要拍戏，没时间打理火锅店，便把所有的权限全交给了对方。

　　到了今年年初，那时候白子羿正在横店拍戏，他饰演的是一个反串的小配角，这也是他等了很久才等来的一个可以露脸的机会，虽然戏份不多，他却要在这边待两个月，等角色杀青了才能回京。
　　有一天拍完戏，陈景鸿突然打来电话，语气沉重地告诉他，火锅店办不下去了，每天的营业额都是负数。
　　白子羿大吃一惊，急忙问原因。
　　陈景鸿说，他们的火锅店对面新开了一家正宗的重庆火锅，价格更加低廉，轻轻松松就把他们的客人全抢光了。
　　白子羿对生意上的事一窍不通，也说不出什么建设性的意见，陈景鸿便提议把火锅店转让出去，免得亏得血本无归。他怕亏钱，稀里糊涂就答应了。
　　没过两天，陈景鸿带着一份转让合同飞来横店找他签字，经不住对方一通劝说，他又稀里糊涂地签上了自己的大名。
　　直到陈景鸿走了，他才恍然回神。
　　短短两三天而已，他们的火锅店就没了，他想问问陈景鸿转让费的事情，这个男人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怎么也联系不上了。

　　揣着一颗忐忑不安的心，终于熬到了杀青的日子，白子羿回京后家也没回，直接去了火锅店。
　　他心想着火锅店转给别人之后，也许做起了其他买卖。到了目的地他才知道，火锅店还是以前那家火锅店，生意依然红火，对面也没有抢生意的重庆火锅，一切都和走之前一样，只是老板易主了。
　　陈景鸿骗他签了合同，把他们的火锅店卖给了别人，然后拿着钱消失不见。

　　回到家，门锁也被换了，白子羿看着紧闭的大门，当真有种傻掉了的感觉。
　　活了二十多岁，他很少有犯糊涂的时候，第一次全心全意地信赖一个人，却在对方身上栽了一个天大的跟头。
　　说到底，还是太傻。
　　大概除了直系血亲，这世上再也没有什么是绝对值得信任的。
　　因为信任，往往与风险结伴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