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冰飞舞蝶

169、七天（下）

　　时间已经推移到第三天。除了冷和痛，第三种折磨出现了——痒。
　　那种痒到骨子里却挠不到的感觉真是无法用语言形容，被三种感觉同时折磨的我想到时间还有四天内心就充满绝望。
　　“呃……”我咬紧牙关还是有一丝呻吟漏了出来，莱恩动了动耳朵，却没有回头看我。
　　从那个时候开始，莱恩就没有搭理过我了。
　　身体和心理的双重折磨……这才是女主的标准待遇吧？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智，劳其筋骨……呵呵，之前的顺利完全是一分的运气，九分的人为。才失去了他人的庇佑，我就煎熬得如此痛苦了么……

　　明明早已冷到失去知觉，为什么不干脆失去知觉到底！？我努力想要无视那些磨人的感觉，却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翻滚着磨蹭着身下的土地。一切的努力都是徒劳，并不能减轻我身上半分的折磨，可是我已经没有别的办法。

　　“你觉得很痒？”莱恩依然没有正眼看我，似乎纠结了一阵子，还是对我开了口。
　　“嗯……”我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表情，脑子似乎很清醒，又似乎昏昏沉沉地什么也想不清楚。
　　“才第三天……”莱恩深深地皱着眉头，我能感觉到他的视线，却无力抬头回望。
　　“怎……怎么了吗？”莱恩的口气有些异样。
　　“韵思，放手吧。”
　　“究竟怎么了？”既然我之前已经拒绝，莱恩并不是随随便便就会旧事重提的人。
　　“如果，你再不放手，将要赔上的是你的生命呢？”
　　“什么？”我的……生命？
　　“你已经开始觉得痒了对吧？这是你的身体在发出警告，你的血肉之躯承受不住那庞大的能量，已经在饱和的边缘。”
　　“这和痒有什么……关系？”我理解不能。
　　“人体的提示感觉你知道吗？”莱恩不等我回答，继续说了下去，“一共有十一种，是生命个体在生存过程中为了保护身体提示病变而产生的，包刮痛、痒、麻、软、酸、木、胀、晕、昏、辣、闷。”
　　“哦……”我好像听到过的。
　　“你刚开始痛的时候我就觉得奇怪了，这并不是能量传输应该出现的症状。”
　　莱恩的意思是，第二种症状已经出现了，所以，他可以肯定这是我的身体开始承受不住能量发出的警告？
　　“一天一种症状的话……”
　　“你认为症状一天一种，所以十一种症状一天叠加一种需要十一天，而能量传输再四天就能完成了，忍忍就能过去？”我说话很辛苦，莱恩索性替我说完。
　　我可怜兮兮地看着他，难道不是这样？
　　“呵，谁告诉你所有的症状都会出现的？又是谁告诉你能挨过剩下的四天？因为你曾经死而复生吗？因为你的能力是掌控时间吗？所以你无敌了？所以你能当救世主了？你就那么随随便便就想当然地认定了？什么都不知道就不要自以为是！”莱恩话里的嘲讽把我的心刺得生疼。

　　我缓缓地蜷缩起身子，我是什么都不知道，可是我只是韵思，我又能怎么办？

　　“异能这个东西，它不是一种能令人一蹴而就的能量。”莱恩无声地叹了一口气，微微放低了音量，“用你最能理解的方式比喻，就好像古时候小说里的武林高手修习的内功。内功本身当然分上乘下乘，可是功力也是很重要的。另外，一个毫无武功的人如果被强行灌注了大量的内力，那么他的下场会是……”爆体而亡，这个不用莱恩说我也知道，可是我如今接受的这些能量本身就是这个身体里的能量吧？我用的是本体而不是克隆体啊，有哪个高手会被自己的内力弄得爆体而亡的？难道我现在的情况很类似于走火入魔什么的？

　　看着我似懂非懂的眼神，莱恩只好继续说明。
　　“只是个比喻而已，现在你应该知道一个人异能和她的身体是密不可分的，异能的积累是一个漫长的过程，这个过程中，身体会随着异能的积累而慢慢被淬炼，适应住异能的强度。虽然你的情况有些特殊，但也不表示你的身体完全例外。你的能量除了你自己修炼来的异能，还包含着你当年吸收来的特殊能量，那些能量它们的属性是时间，特性却是——吞噬。”莱恩看着我惊讶的表情：“你以为就凭你自己的积累，你拥有的异能可以强大到支撑虚拟实境？你以为这个游戏要多大的版图才能号称让全宇宙的人类一起玩？你又知不知道这个游戏有多少的玩家？别说数千年的积累，就是给你一亿年，抵得过亿亿万人类玩家每人积累一秒钟？”
　　我目瞪口呆。
　　“吞噬——吞噬一切游离于时空中能量并同化它们。那些离开了你的身体的能量依然在膨胀，它们在不断地自动扩张，并且基数越大速度越快。这么多年了，这个沉睡的身体却没有被那些膨胀的能量继续淬炼。你的异能是掌控时间，当你的身体出了事，本能的时间反溯令你复活，可是当摧毁你身体的原因就是你的异能的时候呢？无论属性是什么，能量终归也还是一种能量！”
　　“……”我无话可说。
　　“这么说你明白了吗？”莱恩注视着我。
　　我明白了，可是我明白了又有什么用？

　　“莫云，她……她知道吗？”良久，我只能憋出这么一句。
　　“你说呢？”莱恩白了我一眼。
　　莱恩都知道的那么清楚，莫云会不知道？呵……就连我自己都无法说服自己相信。甚至，我完全可以怀疑当年莫云把能量导出的一部分原因就是能量扩张的速度超过了身体所能承受的范围，那根本是一种自保的手段。
　　可是，莫云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我来送死？如果我死了，一切不是白搭么……我不相信莫云会想要用这个手法杀掉我。

　　沉默再一次降临了这个空间。

　　我相信莱恩说的话，他不会为了自己的生命而欺骗我，再说我也没强迫他为这个世界牺牲的能力。可是我也不相信莫云会害我，退一步说，害死我对她没有任何好处，而且怀疑她就是在怀疑自己，连自己都无法相信，我还能相信谁？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我不知所措地抓着手里的媒介，脑子一片空白。
　　也许，我现在能做的就只有等。
　　等着看我的结局究竟会是什么，等着莫云是不是安排了莱恩所不知道的后路……

　　第三天才过了一小半，新的感觉出现了——麻。
　　我四肢微微地抽搐着倒在花海里，脑海中盘旋着生不如死四个大字。童话般美丽炫目的空间如今在我的眼里比地狱还要可怕，哪怕是十八层地域，也是一个一个酷刑分别执行而不会像现在这样诡异地叠加。

　　“呯！”什么东西在耳边炸裂开来，蓝色的宝石碎屑飞溅到我的面前。
　　这个材质……是我的耳钉吧。
　　“连抑制器都承受不住了么……”莱恩弯腰捡起
　　我整个人的知觉都迟钝了下来，变得木木的，茫然地看着莱恩。
　　“这些抑制器是为了辅助你控制住身上的庞大能量而存在的，如今连它们都开始承受不住了，再这样下去……”再这样去，我的下场必然如这个耳钉一样。
　　我看着莱恩掌心的宝石碎片没有说话，我该相信自己能够超越极限，创造奇迹么……还是胆怯地收手，让莫云曾经布置的一切，让正在战斗的人们所有的努力与付出都付之一炬？

　　我无法思考，我也无法放手。

　　也许人都是这样，不到最后一秒，都不知道自己会做出怎么样的抉择。
　　也许，什么也不选择本身就是一种选择。

　　时间的脚步变得格外轻缓，我度秒如年。
　　“呯！”又有东西炸裂开来，这一次是我脖子里的项圈。
　　莱恩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看着远方花海。
　　当初在实验室捡到的饰品一共有四件：耳钉，项圈，戒指，脚链……那时候还猜想过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功用，想不到竟然都是抑制器，还真是从头抑制到脚啊！

　　如今从上至下已经爆了两个抑制器了，当四个抑制器都碎裂的时候，是不是就轮到我本身了呢？多么可怕！想到这里，我的心忍不住颤抖起来……

　　“怕吗？既然如此恐惧，为什么不放手？”莱恩看着我，目光晦涩不明，也或者是我的视力已经开始模糊，根本没有精力再去集中注意力。
　　“我怕……”我模模糊糊地说着。
　　到了此时此刻，也许我连自己怕的是什么都已经分不清了。
　　怕死？怕疼？或者怕自己会变成人类的千古罪人然后后悔一辈子？我懒得深思，这些又有什么重要，对目前的困境一点帮助也没有。

　　“呜呜呜……”不知怎么的，我开始哽咽，眼泪哗啦啦地就往外涌了出来。
　　很委屈，我现在遭遇的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
　　对于我来说，一年前我还只是一个平凡的考生，过着朴实平静的生活。忽然一个雷一万年就过去了，陌生的世界，未知的道路，各方势力的关注，再怎么欺骗自己没心没肺的过一天算一天，我又真的过了几天安稳日子？这个世界是属于莫云的，她才是伴随着时代一步一个脚印走过来的人。我的存在是那样的突兀而又格格不入，眼看着就要柳暗花明，难道我将终结在这里？
　　我想，我现在的样子一定很可怜。紧紧缩成一团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还不停地发着抖。我那张涕泪横流的脸一定很丑，我不想在莱恩面前这样失态的，可是我真的在崩溃的边缘了。

　　莱恩默默地看着我，直到我哭得差点背过气去，他才轻轻叹了一口气，走过来扶我。
　　“你下定决心了吗？”莱恩擦着我的泪水。
　　我茫然地看着他，抽噎着说不出话来。
　　“呵，呵呵……”莱恩忽然低头笑了，那笑声带着说不清的嘲讽。
　　“我……”
　　“算了。”莱恩阻止了我的话语，“其实你的决定又有什么重要，从一开始，那个需要做出决定的人就只有我一个罢了。”
　　“不要再纠结了，你这个小傻瓜。”莱恩的声音忽然变得前所未有的柔和。冷谈、犀利、高傲，那些总是伴随着他的特质都收敛得干干净净。
　　一个吻，就这样突兀地落了下来，吻去了我眼角的泪水，带着浓浓的宠溺与怜惜。
　　“既然他们都要用你来逼迫我，我就称了他们的心又何妨？”莱恩勾起嘴角。
　　我疑惑地看向莱恩。
　　“睡吧，等你醒来，一切都会好的。”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抚上了我的眼帘，缓缓合上了我的眼睛。
　　他做出了某个决定，具体是什么我还不知道，但隐隐约约仿佛明白了什么。
　　心很痛，与身体上受到的折磨完全不同，却也一样痛得我快要窒息。

　　“莱……”忽然脖子一痛，我眼前一黑便失去了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