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六片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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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雀自嘲的笑笑：“什么九蕊莲？”
泗水像是太过惊诧，忘了礼数，兀自喃喃自语起来：“这就是君王被君王誉为‘梦之花’，又忽然被举国上下所禁止栽培的九蕊莲吗？”她顺着草坡一路颠簸着滑下去，验证般的扶起一朵被硕大的花盘给压低的花儿，一嗅再嗅，终于豁然顿悟了，面上带着些潮红，朝孔雀嚷道：“是九蕊莲，真正的九蕊莲啊，我还以为夫人走后就绝迹了呢.......”她是在看着孔雀，视线却又分明穿透过孔雀，朝更缈远的地方射去。
但孔雀却觉得似乎有什么不对劲。
这样娇嫩的莲花是受不住一点点风吹雨打的，在长久无人悉心照料之下，结局也只有走向枯萎、死亡。而现在的它们，含苞欲放，鲜活的像是刚抹了雪花膏的少女的面颊——委实可人极了。那么，一定是有什么人.....孔雀想到这，反射性地向四周望了望，随即松了口气。
密林里静悄悄的，从头到尾连一声鸟鸣都未曾听见。孔雀的脊背直发凉，她迫不及待地想要离开这里，可理智的再三思索了一番。突然朝对着湖面出神的泗水吩咐道：“泗水，快，把你能采到的莲花都给我采过来，如此淡雅的香气，让我好生喜欢，而且近几日内火正旺，用这泡茶降降。”既然那有心养花不留名的人不肯自觉的出来，那么她就硬逼她出来。
看得出泗水从未有这样犹豫过，她不断绞着衣袖，眉头紧皱，抿着唇一言不发——沉默的反抗。
孔雀有些不悦，于是自己挽起袖管，提起裙角，缓缓的下了水。池水是她从未体验过的冰凉，她浑身一抖，但依旧浑然未觉的采摘着那些鲜嫩的白莲。
——一朵
——两朵
——三朵
...........
泗水一直没动，她原以为这个骄傲的公主不会忍受这种事，但看到那一朵接着一朵的白莲被扔到岸上，她有些慌张，这是宫里仅剩的一片白莲池，如果连这也没有了的话，就没有人能抵挡的了苏翠婆婆的巫术了。她焦急的满头大汗，可是她不能说，她不是来关心这个国家的兴亡的，恰恰相反，她........
“可以了！”泗水听到孔雀愉快的叫声，她赶紧往那儿看去，顿时呆住了。除了池塘深处的几朵以外，全部被采走了！她的脸色微微有些难看。
孔雀上了岸，满意地捧起那一堆白莲，将脸凑进花盘，贪婪的嗅着，不断发出“啧啧”的赞叹声。
泗水紧跟着她，向密林外走去。
望月阁
床塌上的衣物凌乱的散着，月容华仍旧甜蜜的沉浸在昨夜的一番云雨中，忽然想起了什么事。于是将身子紧贴在君王的脊背上，撒娇着说道：“君王，昨日臣妾被欺负了，您帮臣妾出一口恶气可好？”
君王笑着转过身，宠溺地吻着她的额头：“孤的小月又不如意了？”月容华的脸上升起一抹得意，便更放肆地用手环绕住君王的肩头：“昨天臣妾可是被一个下人得了便宜去！”她说着说着，眼眶就湿了，楚楚可怜的望着君王，满意的看到他神色一变，凝重起来。
“谁的下人？好大的胆子！”君王微眯起眼。冰冷狠绝的表情让月容华也不寒而栗，但她转而越加高兴，她偷偷附在君王耳边，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通，末了，还撅起嘴嘟囔起来：“君王你一定要好好惩戒惩戒她！”君王得知了真相却有些犹豫不绝，是郁儿啊，他最疼爱的郁儿，这让他怎么狠的下心？于是他故作答应，起身穿好了龙袍，向望月阁外走去。
月容华一阵阴笑之后，从鼻里不屑的“哼”了一声：“什么公主，也不过如此嘛！”
一边的下人们送上了一件她平日里爱穿的织锦素昂袍，她皱着眉，高抬起小巧的下巴，大声喝令着：“给本宫拿一件大红袍，今日有喜事。”
“是。”
青竹小筑。
“公主，这是新泡的白莲茶。”泗水将一壶茶端了上来，那琼浆玉液顺着壶嘴流进瓷杯里，顿时香气四溢，嫩黄的茶色就如同一快硕大的琥珀，茶面和着日光，晶莹的闪烁着，不断挑逗着人们去品尝她，一旁的小丫头们霎时间沉醉了。
孔雀瞥了瞥那茶盏，依旧皱着眉头，似乎有什么心思，一边凝望着远方一边拿起瓷杯，茶水一下子晃荡出来，烫伤了了那桃白色的指间，细嫩的皮肤立刻红了起来。
“啊。”孔雀小声叫了一下，低头看着那原本让人羡慕的手指，心疼不已。
泗水急忙取来纱布，匆匆包扎上，便担忧的看着孔雀：“公主，没事吧？”
孔雀笑着摇摇头：“没事，你陪我说说话可好？”
泗水有些不好意思：“奴婢愚笨，只怕扰了公主的兴致。”她低下头，乖巧的推辞着。
“我又不是让你做什么深奥难懂的长篇大论，干吗这样紧张呢？”孔雀点了一下泗水的脑袋，完全没有主仆之间的疏远生冷。
“你可上过学？”孔雀问她。
“奴婢只读了两年就辍学了。”她微微叹息的语气，弄得孔雀不禁有些心疼。
“无妨，就陪我对几个对子便是。”
“奴婢才疏学浅，恐怕.......”泗水一边摇着头，一边连连后退。
孔雀向哥们儿般拍了拍泗水的肩膀，手中的温度传递给她勇气。
孔雀抓起茶盏，又小小的啜了一口，入口甘甜，她惬意的舒展着身字，侃侃而来：“天上墨墨黑，地上稀稀湿。”她转着脑袋，就像鲁迅笔下“三味书屋”的那个先生，脖子拗过去，拗过去。
泗水的脸上泛起欲欲跃试的红晕，却还有些拘束，踌躇不定的望着孔雀，见她报以一个鼓励的微笑，于是认真的答道：“借问渔州人，涨潮添几尺。”孔雀心中震惊，但自己的目的不是这个，索性不评不批，又接着出联：“为名忙，为利忙，忙里偷闲，饮杯茶去。”她笑睨着泗水，将杯中的茶一饮而尽。
泗水略一思索：“劳心苦，劳力苦，苦中作乐，拿壶酒来！”
孔雀不知该怎样称赞这天衣无缝的回答，此联与上联对照，珠联壁合，她只得拍手叫好。
泗水脸一红：“奴婢献丑了。”
孔雀向泗水做出“请”的姿势：“那么，轮到你出联了。”
泗水想了一想：“远望一对鹅，乒乓跳下河。”
孔雀笑着脱口而出：“白毛浮绿水，红爪踏青波。”
只见泗水眼里闪烁着惊艳的光芒：“公主对的真好！”
正当这时，门外忽传来马蹄声，孔雀的眉头紧皱起来，果然李公公骗了她，不过这么快就到了，月容华还真是沉不住气啊。
但她依旧淡定自若，对泗水柔声说：“救命之恩永难忘，我报大德慨而慷。帮我评评，这两句诗如何？”
泗水有些惊讶：“公主.....这诗...对章并不十分工整啊...”还没等她说完，打扫庭院的丁香突然提着扫帚就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公主....公主，君王派人要将你送去朝阳殿。”她跄踉跄跄地屈膝说着。泗水惊慌失措地站了起来：“出了什么事？”丁香焦急地遥遥头。
孔雀把玩着手中的茶杯，对她两笑笑：“适才说的两句诗你拿笔写下吧，细品其中的意味，自然能发现其高深之处！”遂起身向庭外走去。
泗水担忧的目送孔雀离去，心中默念着那两句诗，旋身到书房中去了。
她并不明白，孔雀的生死，可就掌握在她的一念之间了！
等丁香将府门打开，孔雀眼前出现了几匹黑黝黝的骏马，马上跨坐着几个人。领头的那个，高举着示出金色的君王专用的诏书，上面有一个触目惊心的血红色朱砂指印，孔雀微低着头，用沉默表示自己的服从。
那一队人马护拥着她上了轿，孔雀木然地坐在里面，随着轿子的左摇右摆，她头上那一朵仍然沾着露水的茉莉花儿掉落下来，这是不是预示着她也即将成为这场角逐中第二个殉葬品呢？
——答案是未知的
孔雀迈入朝阳大殿，见雪后，韵贵妃，月容华都坐于一旁，君王则高高在上的闭目小息着，右手指揉着太阳穴，眉头紧锁，神情不悦。
“绯郁参见父王，母后、贵妃娘娘、容华小主。”孔雀一口气，将这烦琐的称呼说完了。
“起来吧。”今日君王的嗓音竟出奇的微微有些沙哑。孔雀恭谨地站了起来，退坐到一边的椅上去了。
雪后一直目不转睛的看着孔雀，直到君王沉声问道：“昨日可是郁儿的丫鬟以下犯上，出手打了月容华？”孔雀什么也没解释：“是。”
君王听这理直气壮的回答，本来就紧绷的神经更为恼怒了：“放肆，铁骑，将那丫鬟给我捉来！”
韵贵妃不满的说：“君王，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下人啊，依臣妾来看这完全是......”
君王挥手打断了她：“这没你说话的地方。”
韵贵妃被他少有的盛怒吓坏了，吞了吞唾沫缩回椅子中，更加厌恶起孔雀来。
孔雀却在这时站了起来：“求君王让儿臣替泗水受罚。”
雪后开始坐立不安起来，她在椅子中挪动着，不时看看孔雀又看看君王。
君王原是不想让孔雀受罚，见她这般的大言不惭，狠了狠心：“禁闭三天，拉下去。”
随即他闭上了眼睛，对雪后的哀求和劝阻充耳不闻。
孔雀挣脱了铁骑的臂膀，高昂起头：“我自己走！”
韵贵妃与月容华相视而笑，心里各打着算盘。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第六片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