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拾遗》江郎失梦笔

8、小熊跳舞

　　“你说什么？山上来了强盗！！！”

　　巴特山下的镇子叫木林镇，并不很大，不过买些东西也是够的，酷拉皮卡本来想要顺便买一只宠物回去的，毕竟蔬菜已经种出来了，他差不多也该走了，虽然前路依然迷茫，不过却总不能止步不起，而他走了之后，未免莉莉娅一个人呆着寂寞，最好还是给她养点什么比较好，不过这还只是个想法，本打算回去问问莉莉娅的，然而却才刚刚到巴特山下，就听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消息。

　　“是啊，不知道那些人从哪里听说的，说是巴特山上有神明的宝藏，一大早就闯进村子里，杀了好几个人后就到山上去了，刚刚有人从山上下来，说是供奉神明的祭台被烧了，要不是祭台周围寸草不生，就是整座山都被烧了也有可能……”

　　“那么，莉莉娅呢？！莉莉娅怎么样了！！！”

　　“莉莉娅？？？”

　　被酷拉皮卡揪住的男人满脸茫然，酷拉皮卡看了他一会儿，终于还是恨恨的松了手，而后箭步向山上赶去，村人们在身后想要叫住他，然而酷拉皮卡充耳不闻，不一会儿就消失在一片暮色里。
　　“天啊，那个人是什么人，竟然在这个时候上山，他不要命了吗！”

　　“莉莉娅……天啊，他说的……说的难道竟然是……”

　　“是、是那个……东西吗？”

　　像是忌讳触及到什么，甚至不敢直呼其名，更甚者也不敢认为对方是人类，村人们的神情一时间讳莫如深，忌讳里带着深深的厌恶与恐惧，他们心照不宣的互相对视一眼，接着再没有人去关心少年的去向了，反而露出深深的忌惮与厌恶。

　　“他竟然……他竟然和那个东西有联系，甚至还……还叫它、叫它莉莉娅！”

　　“那个魔鬼不配有名字，她既然被魔鬼诱惑，被魔鬼附身，就是神的弃民！”

　　“不！一个魔鬼的信徒，怎么可以被称为是神的弃民，她连做神的弃民都没有资格！她是肮脏的泥土，卑劣污浊的淤泥！神让她活着，只是因为她不配进入神的国度！”

　　“……”

　　“神啊！愿您会收下这次的祭品，断不会让我们与污浊同行！”

　　身后的村人们到底在喃喃祈祷着什么，酷拉皮卡并不知道，他此刻也没有时间和精力去研究这个，一路一直奔跑，即便他从小就一直在进行体质锻炼，却也气喘吁吁的，到了半山腰上的时候，果然看到一把大火将村人们供奉的神庙烧掉了，再继续向前走，看到的就是另一处废墟了。

　　“……”

　　“莉莉娅……”

　　望着面前的废墟，酷拉皮卡的神情一瞬呆滞——又是这样，什么也守护不了，只能无耻的继续苟活着……这样的念头在心中一闪而过，他的神情反而瞬间平息了下来，莉莉娅……酷拉皮卡向前走了几步，而后就看到地上躺着一具焦尸，焦尸的面目十分模糊，根本看不清楚他的本来面目，不过……依稀还能看出来是一个少女的体型，而且……只有一条腿。

　　“莉莉娅……”

　　喃喃念了一句，酷拉皮卡闭上了眼睛，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就仿佛做好了什么决定一般，清澈的眸子里沾染上了不可动摇的深沉，因为过于坚定的意志，反而仿佛平静的可怕，带着那样冷静到冷酷的神情，酷拉皮卡埋葬了莉莉娅，而后一把火将所有曾有人在这里生活过的痕迹毁去，一个人形单影只的再次踏上了背离的路程。

　　……

　　距离往事已经过去很多年了，当初的少年已经渐渐长成了青年，酷拉皮卡越来越少的再想起从前那个女孩，虽然他从来也不曾忘记，不过最近却总是不经意的在梦里见到她的音容笑貌，这是怎么了……酷拉皮卡不明白，据说梦境反映着人潜意识中的想法，那么他梦到莉莉娅又是为什么呢？也有说法是——梦境意味着预兆，那么他那么频繁的梦到莉莉娅，又预兆了什么呢？

　　“酷拉皮卡！！！！”

　　一个人在暗室里停留了许久，忽然有人叫出自己的名字，就好像在沉沉黑夜中忽然惊醒了自己一样，酷拉皮卡猛然回过神，这才意识到自己在这里停留的时间有些太久了，而不到万不得已绝不会在这里打扰他的人在门外停了停，迟疑的声音听起来略有些模糊，“上次的事情查出一点眉目了，你……要不要看看。”

　　“嗯……怎么说？”

　　“这个……考虑应该是特殊的念能力者，我们综合调查了这几起意外死亡案，然后发现……这些案子都有一个共同点——所有这些案子中，都有一个人同时在场。”

　　“谁？”

　　“这是她的资料，你可以看一看……”

　　门外的人小心翼翼的递来一份资料，酷拉皮卡接过来，首先翻到了个人信息那一页，而后就禁不住望着资料照片上的……那个骨骼纤细、肤色苍白，有着浅灰色瞳孔和可爱酒窝的女孩子，发起了呆——莉莉娅……不该存活在这个世界上的，明明已经被他亲手埋葬的……莉莉娅？

　　不知道明明已经死去的人为什么还活着，也不知道她是如何活到现在的，而且……她看起来似乎和多年前一模一样，没有任何变化……为什么会这样呢？她到底是不是莉莉娅？或者只是一个长相比较相似的人而已？或者……也许只是想要借着这幅相貌接近他？可是……有谁会知道他曾经认识那么一个女孩呢，又有谁……会特意这么做呢？

　　不知不觉中，一个人发呆了许久，门外的人静悄悄的，酷拉皮卡一个人沉思了许久后，终于站起身来，走出门外，不管怎么样……他要去看看，也许……她真的是莉莉娅呢？

　　抱着微乎其微的渺茫希望，就好像盼望着村子里的族人忽然有朝一日全部活过来，然后嘻嘻哈哈的跟自己打招呼——酷拉皮卡，我们都在跟你开玩笑呢，是不是被吓到了？哈哈哈哈哈哈！！！！！虽然明知道不可能，然而依旧难以自制的希望着，人……有希望总归是一件好事，虽然有时候……希望比失望毁灭的更为彻底。

　　“酷拉皮卡，你来了呀～”

　　像是早有预料，酷拉皮卡按响门铃后，可爱的女孩子从门内跳出来，时间似乎在她这里凝固了，她依然纤细苍白，依旧支着一条木腿蹦蹦跳跳，依旧抱着那只小熊，不过和多年前比起来，却又似乎不是原来的那只小熊了。

　　“有人跟我说，你会来见我，原来是真的啊～”

　　“好久不见，莉莉娅……”过了好一会儿才平复了心情，对于莉莉娅来说，一切仿佛还在昨日，然而酷拉皮卡却不能用曾经的心情来看待她了，虽然……见到她的确很高兴，可是那是在他确定了一切无事之后，“有人告诉你我会来看你吗？你知道那是谁吗？”

　　“我不知道啊，他说只要我每次在指定时间出现在指定地点就可以了，他可以负责我的生活费用，嗯……虽然听起来很好，但是总感觉不怀好意啊，我是不是给你添了很多麻烦？”

　　“……”

　　“嘿嘿，你是不是觉得很奇怪？”一边笑着，一边将酷拉皮卡往屋里带，莉莉娅的笑容十分灿烂，她将他安置在桌边，学着待客之道端茶送水，还送来了一碟十分可爱的小点心，酷拉皮卡在她期待的目光下拿起一块点心，然而最终却并没有送进嘴里，莉莉娅看起来便有些失望，不过也并不十分执着于这件事，“我一醒来就发现自己被埋在土里，想来想去……除了你会帮忙埋葬我，应该也不会有别人了，我挣扎了很久……才从坟墓里出来，我想……你应该是以为我死了，所以才从没有回去看我吧？”

　　“……你……死了？？？”

　　捏着那块点心，酷拉皮卡十分惊愕，他不能不露出这样的神情，原本……他以为，也许那时候他埋葬的并不是莉莉娅，而是恰巧的，正好有那么一个人和她体型相似，而后死在了那里，也或者她当初的死根本就是一场阴谋，也许是因为他，也许是因为别的，可是现在莉莉娅说……当初被他埋葬的的确是她？？？那么……那个人当初明明已经死了，简直让人难以想象的全身烧焦，根本找不到一处还含有水分的地方！彼时他还曾怀疑过这其中的蹊跷地方，然而百思却不得其解！

　　“我那时候跟你说过吧，山下的村人们认为我是神的使者，所以才会让我一个人生活在山上。”

　　“……”

　　“实际上，他们认为我是恶魔，所以才会把我放逐在荒无人烟的山上，也所以我才偷吃了他们那么多年的祭品，也没有人赶我离开，嗯……也许他们认为，那些祭品是神收下了吧，总不可能是我一个恶魔窃取了神的东西，却还没有遭受惩罚。”

　　“……”

　　“你知道他们为什么会认为我是恶魔吗？”

　　“为什么？”

　　“因为，我是不死的啊～”

　　莉莉娅笑吟吟的，坐在酷拉皮卡对面，十分可爱的托着腮，望着他的眼眸几乎笑成了月牙，然而却说着仿佛天方夜谭一般的话——酷拉皮卡恍惚了一瞬，但是下一瞬就毫不犹豫的相信了，如果不是因为这个……那还能是因为什么呢？虽然说是不死，但应该也是念能力的一种吧，而且这样的念能力……制约条件应该会更苛刻才对。

　　“我也记不清楚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身边的人一个一个的死去，最开始我并没有意识到那是因为我，直到后来……我死里逃生，而有人死无全尸，我的能力……用你们的说法来说的话，大概是念能力，其实并不是不死，而是替身，或者更准确一点来说……是伤害转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