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尊重生很心累》尚且而扉

7、横祸之柒

　　沿着街道下去，钱庄就立在路边。裴羽枢换好碎银，认真把剩下的银票贴身收拾妥当，顺带腹诽一通林易，准备回客栈后再把财务交由他保管。

　　一阵酥香油气和着香甜面点味随着空气缓缓飘来，引的他停下脚步，细细辨了辨它所来之处。

　　桃酥！

　　他闻见这味道，就清楚了来者何物。

　　桃酥是林易最爱的点心，他便记下了它。算算时间，估摸着离面下好还有点空闲，裴羽枢就变了路线，想着买几块桃酥给师兄带回去。

　　走到摊子前，问了价，老板拿着油纸给他包了几块，油纸包热乎乎的，还有些烫手，显然是刚出锅不久，口感应是极佳。他便忍不住先偷悄悄打开油纸包一角，掰了一块酥饼，放入嘴中仔细品味——酥酥脆脆，油而不腻，面点香气在味蕾涌动，勾的馋虫越发蠢蠢欲动。

　　裴羽枢拍掉手上残渣，再把纸包裹好抱在怀中，生怕桃酥变凉，带回去后会失了味。

　　行人熙熙攘攘，对不怎么高的裴羽枢来说，人群就是乌压压一片，也看不清身前身后都有点谁，只能借着地面和一旁摊贩来辨别方位。突然，有人从背后撞了他一下，裴羽枢没反应过来，怀中东西顺势脱落。油纸包因冲力散开，桃酥碎了一地，人也踉跄向前倒去。那人连忙扶住他的肩膀，似是止住了他面朝地向下摔去的姿势。

　　裴羽枢好不容易才站稳，看着满地桃酥，心中有些不爽，却又不好发作，只得不情不愿的转过身道个谢。没想到那人却死抓着他的肩膀不放手，针扎般的触感随即顺着与他手掌接触的那侧臂膀传遍全身。

　　视线逐渐模糊起来，裴羽枢努力抬起头。入目的是一张不久前刚见的面孔，面摊中的两个男人之一。

　　另一个男人正站在他身后，状似关心，眼睛却不住四处乱瞄，好像在防备着其他人，还怕他们注意到这边的情况。

　　他们……是要……干什么？

　　脑子里浑浑噩噩的，别说去思考这两人有什么阴谋。一时半会儿之内，就连自己姓甚名谁，他都想不清楚。

　　那人对他用了迷/药。

　　在药效完全发挥前，裴羽枢只听清楚了一句话:

　　“啧啧，看这皮相，肯定能卖个好价钱！”

　　※

　　一俊朗男子怀抱两柄长剑，追赶着前面以斗纱覆面的人。前者走的飞快，一点等待的意思也没有，两人引的街上行人频频侧目。

　　其原因倒不是因他行步匆匆、撞到人也不去道歉，而是单纯被那副俊美的外族人长相惊艳到了。男子发色相比于平常人偏浅，淡琥珀色眸子衬着白皙皮肤，显得深邃五官更加立体。此时他薄唇紧抿，脸颊攀上了些许因气愤而生出的红晕，自然是别有一番风情，也怪不得人们常常会夸赞道，异域佳人似繁星，繁星明灿月光黯。

　　“哥舒瑜！你犯什么神经！”

　　终于，男子再也忍不住，把手中一柄剑隔着几位路人扔向了前面的人。一旁悄悄看热闹的行人见他张嘴便是一口流利通顺的标准官话，心底多少有些失望。

　　戴斗纱的那个看都没看，只是停下脚步随手一抓，便把剑握在了手里。

　　“你有完没完。”男子快步走到哥舒瑜身旁，见他又要走，便立马拽住他的衣服，不让他走。

　　哥舒瑜沉默了一会儿，才道:“跟你说过，不要说三师兄坏话。”声音儒雅，让人不禁联想出一个翩翩公子的形象。

　　“切。”男子不屑的切了一声，道:“我给你买串糖葫芦，你别生气了，我错了成不成？”哪怕是心里有千万个不愿意，将裴羽枢骂了千万次，他还是得在哥舒瑜面前乖乖装听话。

　　“唔。”哥舒瑜点头，轻轻昂了昂下巴，示意他快去买。

　　男子片刻后便拿着糖葫芦回到了他身边，哥舒瑜轻轻摘下斗纱，与男子相似至极的面容暴露在外。他额前带着一组银刻流苏额饰，正中坠着一块小小的雨滴型海蓝宝，仔细看去，能看到海蓝宝内部透着繁琐的符印纹路。与男子有差别的地方，除了那额饰，只剩下一碧一珀的两只异色瞳，路人见状，都默不作声的离两人远了一点。

　　“啊！”一声惊呼还没完全发出就被人掐断在喉咙里。哥舒瑾恶狠狠瞪过去，刚被哥舒瑜那对鸳鸯眼吓到的小姑娘又受了一惊。

　　哥舒瑜垂着首接过哥舒瑾递来的糖葫芦，他不想让太多人注意到他那副异于常人的面容。

　　红嫩山楂滴上金黄糖浆，色泽鲜亮欲滴，咬一口，脆薄糖膜齐齐裂开，酸甜滋味在口腔中蔓延。哥舒瑜只吃了一颗，便把糖葫芦交还给哥舒瑾，拿过自己的斗纱带了起来。

　　哥舒瑾欲言又止，最终只能无奈的看着哥舒瑜再度掩起自己，他咯嘣咯嘣吃着糖葫芦，心想真不知道哥舒瑜为什么会喜欢这种又酸又甜的玩意儿，还不如直接采颗果子啃来的方便。

　　突然，他感觉衣角沉了沉，低下头，就见一个满脸泥花的小乞丐正眼含泪花仰头看着他，小乞丐张了张嘴，却没有传出声音，哥舒瑾蹲下身，让自己和小乞丐平齐，却惊讶的发现他口中空无一物，竟是被割了舌头！

　　“你拽我作甚？想吃糖葫芦？喏。”哥舒瑾把糖葫芦放在他面前。

　　小乞丐看都没看糖葫芦，摇头，指了指自己身后。

　　“会写字吗？”

　　继续把头摇的像拨浪鼓，小乞丐拽着他不放手，也不理他，走了几步，发现自己拉不动哥舒瑾，就又停下来，两只黑溜溜的大眼睛紧紧盯着哥舒瑾，莫名带着幽怨之意。

　　“罢了罢了。”哥舒瑾只得跟着他走了几步。

　　“阿瑾？你在跟谁说话？”趁哥舒瑾在吃糖葫芦的功夫，哥舒瑜在路边小摊看了会儿流苏。佩剑上原本系着的流苏被哥舒瑾拿去做诱饵逗了一个杀人无数的猫妖，最后猫妖为扑流苏，坠入山涧，他的流苏也因此殉职。

　　“小乞丐呀，你看不见他？”哥舒瑾有些惊讶，指了指面前空气。

　　“……”哥舒瑜盯着那团空气看了半晌，终于意识到他在说什么，便快步上前拽住他，低声道:“你怎么又分不清人鬼。”

　　“……怪不得。”哥舒瑾看着面前急的跳脚的小乞丐，道:“反正也没事，不如陪他去看看，他到底要干什么。”

　　“好。”哥舒瑜略加思索便应许下，这段时间他和阿瑾在追查一件儿童失踪案，没准这鬼孩子就和它有关。

　　哥舒瑾走了几步，突然扭头看着哥舒瑜，问:"那，阿瑜，你是人是鬼？"

　　哥舒瑜怔了一下，面纱下的脸神色如何无人知晓，只是尾音有些颤抖:“什么意思？”

　　“没什么，开玩笑。”哥舒瑾不知从哪变出一条流苏，系在手里那柄剑的剑尾，道:“刚才在客栈买的，赔你一个，另一个先欠着。”

　　哥舒瑜沉默起来，没有细问流苏来历。

　　暗红色流苏随人动作摇动，如妖灵翩翩起舞，云雾笼盖阳日，天色逐渐阴沉起来。

　　“有雨。”哥舒瑜道，小乞丐听到后加快了步伐，几乎是跑了起来，带着两人穿梭在人群之间。

　　小乞丐突然停住，指着前面，不敢再走一步，哥舒瑾反应不及，直直从小乞丐身体中穿了出去。只见前面有两个男人并排走在街道上，怀里抱着一个小孩，小孩趴在他肩膀上睡着了，男人不时看一看孩子，和身边人耳语，好像是怕孩子醒来。

　　哥舒瑾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什么端倪，还是说，这小乞丐纯粹只是想让自己抱抱他？

　　“阿瑾！”哥舒瑜似是想起了什么，道:“那个孩子咱们在客栈里见过，你还说他长的可人！”

　　被这么一点，哥舒瑾立马有了印象，只是刚才那么一耽搁，两人便不见了踪影。这时淅淅沥沥的小雨滴了起来，有愈下愈大的趋势，街上行人纷纷找地方避雨，一时间混乱不堪，在这种情况下寻找两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人，简直难如升天。

　　一旁的小乞丐急得直跳脚，一会儿拽拽哥舒瑾的衣摆，一会儿指指两人离去的地方，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会不会真是他们的孩子？”哥舒瑾猜测。

　　“不可能。”哥舒瑜斩钉截铁，仔细回想:“那孩子身上的布料一看便知价格不菲，但两个男人却都身着粗布，显然不可能是一个家庭中人，真是大意了。”

　　两人顿时焦急起来，这段时间在镇子里，时常有儿童丢失，他们便是为解决此事而来。可对方行迹诡秘，一直没有露出马脚，让他俩没头没脑的摸索了好久，如今好不容易找到了点相关线索，居然就白白让它断在了自己面前！要是传出去，肯定会损了自家门派的名声。

　　哥舒瑾看了眼小乞丐，故作温柔道:“小家伙，你肯定知道他们要去哪吧，能不能带哥哥去找他们？”

　　小乞丐看了他一眼，脑袋摇的像糠筛，身体也不住的颤抖个不停，最后他怜悯的看了眼远处，撒腿跑了。

　　哥舒瑜:……

　　哥舒瑾:……

　　这可怎么办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