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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第025章 王后1 ...

  •   茜弥拉王后斜靠在软榻上,最后一次扫了眼手中纸条上的文字,把纸条重新卷好,塞进了靠枕下的荷包。然后,她从桌上捧起一杯温好的蜂蜜酒。她小口呷着酒,面前壁炉里的柴火发出轻微的爆裂声。

      那个消息令她烦躁。虽然早料到那个小丫头不会乖乖就范,但她居然敢采取那样的办法对付自己,还是令人诧异。之前真是低估了对手,但现在,她不会给对方第二次机会。

      榻旁的镜子里映着一个女人的脸。新画的妆容鲜明艳丽,高挑的眉,幽深的眼,顾盼之间流露出万种风情。但细看去,烛光下的脂粉显得太厚,唇上的胭脂却又太浓,眼神疲惫得粉黛都遮掩不住。全然是盛宴过后繁华落尽的景象。

      “你说,我这个妆怎么样?是不是有点艳了?”王后侧脸,玩味地欣赏镜中的女人。

      一名在榻前侍奉的侍女小心地看了王后一眼。

      王后眼睛一瞪:“就是问你呢!快说!”

      “陛下的妆容无以伦比,不浓不淡,恰到好处!”侍女垂下头,答得行云流水。

      “当年加陵王后那时候兴淡妆,这种色调的妆会被笑是土包子。”王后对着镜子从各种角度欣赏自己的口红。

      “加陵王后多病,肤色又苍白,淡妆才显得楚楚可怜;而陛下您健康、美丽,充满活力,鲜艳的色彩更能衬托出您光彩照人的美貌。”

      “嗯,有道理。”王后赞赏地点头。她把空了的杯子放在案几上。识趣的侍女立刻给她满上。

      “新来的?”王后瞥了她一眼,“叫什么名字?”

      侍女匍匐在地上:“您的仆人雪莉三个月前入宫,有幸服侍王后陛下。”

      王后有点想起来了。是曼瑟收了这个女孩的父亲三百杜尔,让他把女儿送进宫光耀门楣。早先给她打过招呼,不过听后就忘了,现在见了人才记起有那么回事。

      “抬头,让我瞧瞧。”

      女孩子胆怯地抬头。她十四岁上下,长相倒也俏丽。一双浅栗色猫一般的眼睛,皮肤鲜嫩好像蜜桃,健康而饱满。

      王后眉头一皱。这女孩让她想起了一个人。

      头又开始痛了。她轻轻哼了一声,无力地靠在枕上,没有去拿那杯酒。

      雪莉歪过脑袋看了看王后,“您不舒服?要不我给您揉揉?”

      她闷闷地哼了一声,算是同意了,任女孩将手指探进她的发间,小心地按摩起来。不一会儿她便合起了眼睛,呼吸逐渐平缓,好像睡着了。

      雪莉的手开始发酸,但是她不敢停。三百杜尔,成色上等的银币,是父亲三年的积蓄。她一定要取悦眼前这个主人,赢得她的欢心,在宫里站稳脚跟,才能报答一家人为自己的付出。

      然而她真的累了。动作逐渐慢了下来。

      “继续。不要停。”王后合着眼,舒服了翻了一个身。

      她也只好继续按摩下去。直到手指筋挛着颤抖起来。

      王后微微睁开眼:“你,叫什么名字?”

      “您的仆人……雪莉。”女孩喘了一口气。

      “那么听好了,雪莉:是你自己提出要服侍,那就要服侍到底,我不喜欢半途而废。”王后闭着眼说。

      “雪莉明白了。”

      王后得意地笑了一下:“好了,你停下吧。”

      女孩终于停手。这时才感觉从手指到手腕酸痛难忍。

      “谢陛下。”

      “不用谢我。我是怕你手出汗了弄脏我的头发。”虽然这么说,但也许是按摩起了作用,王后的精神真好些了。她从榻上坐起,对着镜子细细照看着。

      “雪莉,你说,我是不是老了?”

      “陛下很年轻,一点也不老。”雪莉举着烛台照亮镜子,烛火燎得她面颊发烫,烟直扑她的眼睛。她呛得几乎流下泪来。

      “可是我却总觉得很累。我那个五十多岁的老爸都比我精神好。”王后对着镜子叹了口气,伸手招来一个侍女。她手中的托盘里足足有十几个金属小盒,在梳妆台上星罗棋布地摆好。王后选出一个小盒,用葱管般的小指甲抠出一些粉末,揉入香脂,轻拍到自己面颊上。看了几眼就擦了,换了另一个,不过马上又擦了。一连试过四五盒,没有一个让她满意。王后终于烦躁起来,干脆把桌上这些瓶瓶罐罐一股脑摔到地上。

      “都是什么破玩意儿,还说是从东土进口的新品,一点都不好用!”

      雪梨一声不响地满地的胭脂盒一一扣好,收好。

      王后摔完了东西,心情似乎平静了点,又一屁股坐回到榻上。一转眼又看到那个女孩。

      “你,叫什么来着?”

      “回陛下,您的仆人叫雪莉。”雪梨又报了一遍自己的名字。

      “雪莉,你说说,我为什么这么累?”

      “那是因为陛下您操心太多了。”雪莉乖巧地说,“国事都是您在操劳,当然会累了。”

      “还不是那帮嘉兰人处处跟我作对,而曼瑟只顾着跟乱七八糟的女人厮混,一点都不知道帮忙。”说到这里,王后突然侧身看着女孩,满脸亲切地问,“你说,雪莉,我该怎么办才好?”

      雪莉进宫前就听说新王后性情不定,喜怒无常,经常惩罚身边的侍女,不断有侍女被打,甚至被逐出王宫。雪莉按摩时原本胆战心惊,以为一定难免惩罚,没想到被王后轻轻放过,已经心中窃喜。而此刻王后居然想自己提问,似乎有意将她引为心腹,雪梨有些受宠若惊,反而不敢开口了。

      “别怕,”王后轻按着她的小手,声音柔软好似蜜糖,“雪莉,你别看这宫里这么多人,但难保他们中没有嘉兰安插的眼线,只有你是新来的,没沾上他们的气味。我相信你,所以才问你的。说罢。”

      雪莉抬起眼,试探地望了望王后的眼睛。后者向她微微点头。

      “陛下,雪莉觉得……曼瑟大人……”女孩一说到曼瑟的名字就打住了。她又看看王后。

      王后的神情没有一点变化:“继续。”

      “曼瑟大人……身边的确有很多女人……来路都不怎么……干净,所以,我想……如果有人指使她们前来刺探陛下与曼瑟大人……情况就不好了。”雪莉子好不容易说完一句话,急忙喘了一口气。

      王后,她眉头深锁,不住地点头。

      “那你说,该怎么办?”

      “我想……陛下应该挑选自己信任的人去服侍曼瑟大人……如果有情况,随时报告您知晓。这样,曼瑟大人安全,陛下也安全了。”

      “太对了!”王后一拍大腿站起来,嘴角一翘挤出一个笑:“雪莉,你年纪不大,但很聪明,我就需要你这样的人。”

      “陛下的智慧无人可及。”女孩深深地弯下腰去,努力忍着不让自己笑出声来。成功来得如此之快,她几乎要被自己的智慧所折服了。

      “那你说,那个值得信任的人,选谁好呢?她应该忠诚于我,又能讨曼瑟大人的喜欢。这种人太难找了。”王后拿起酒杯,却又不喝,反而向壁炉走近几步,似乎陷入思索。“你说谁合适?”

      “雪莉才进宫不久,也不认识几个人。”

      王后一撇嘴:“别太谦虚。以你的伶俐,找出三四个人来不难。”

      雪莉直摇头:“三四个人……雪莉当真做不到。”

      “那就一个人。”王后止步,侧身,斜睨的目光盯着女孩。

      “一个人?”雪莉像是用心想了想。

      雪莉的父亲是个裁缝,她是家中最小的女孩,上面有三个姐姐。一家姐妹四人,就数她聪明漂亮,口齿伶俐,可是父母总夸姐姐们,说她们稳重懂事,而责备自己长了一张快嘴,说话没轻没重。直到她七岁的某天,一个宫里来的人到父亲店里采办衣料,那人一见雪莉就夸她美貌,说她长得像菲蕾亚公主。只可惜出生在裁缝之家,如果是贵族家庭,一定能掳获无数裙下之臣,被国王看中也不是不可能。

      那人走了,雪莉一家对这句话念念不忘。入宫——出人头地——嫁得金龟婿就成为全家特别是雪莉的梦想。七年后,曼瑟公爵掌权,大选美女入宫,而雪莉的父亲趁此机会送女儿进宫。三百杜尔——父亲三年的积蓄,又卖掉母亲出嫁时的首饰换来的钱——为她换来了入宫的资格。面对这来之不易的机会,她必须要努力!争取一切机会向上爬!

      不过,梦想虽好,实现起来却并不容易。作为一个想象力丰富的青春期少女,雪莉入宫以来曾设想过各种发迹的机会。比如趁着在宫中传话的机会“不小心”邂逅哪位显贵,比如在宴会时捕捉到某个落单的贵族的眼神。她甚至不惜放下年龄的芥蒂,与父亲——甚至祖父——一般年龄的贵族接触,可是这一切努力都落了空。从来没有一个——哪怕最底层的——贵族注意到她,她的所有用心如同滴入大海的雨点激不起波澜。

      此时此刻,与王后近在咫尺。她从来没有想过,机会会在她几乎放弃的时候来临!命运的路会以如此奇妙的形式呈现在自己眼前!

      “如果陛下真的找不到人……”雪莉芳唇轻启,好像一朵蔷薇绽放。“不知道……雪莉……可不可以呢?”

      说出那句话的时候,女孩悄然抬头,浅栗色的猫一般圆圆的眼睛祈求地闪动,任何人看见都难免会被她打动。

      “嗯……很好……”王后格格笑起来。她眉头一挑一挑,眼角嘴角的肌肉不自然地抽动,连手中杯子里酒都漾出来了。如果不是听见她在笑,看那表情倒是有点让人害怕。

      “终于说出来了……绕了半天圈子,不就为了这句话么!”王后笑着说,“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吗?你这个无耻的东西!”

      雪莉吓得跪倒在地上。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第025章 王后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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